凉亭内一下子安静得连根针落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原本还开开心心等着解谜的落苏,现在脑袋里只剩了四个字:哦豁,玩完!
她看了下沈厌。
原本嘴角勾起的笑凝成了嘲讽的弧度。
就连直直看向她的目光,也结成了刀人的杀意。
落苏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怕黑,是沈厌在小说大后期才暴露出来的啊!!!
在原小说中,沈厌在经历过长达两年的监.禁后,染上了怕黑的毛病。
可他却一直隐藏得很好,直到女主出现,点明这一点,然后利用沈厌的弱点,帮男主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读者们(包括她)这才发现,原来作者前期一直有在铺垫。
什么沈厌几乎不夜行啊,每晚都会固定给自己点上明亮的烛火啊,随身携带火折子啊……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亏他们还以为沈厌只是警惕心强,怕有人刺杀他,这才准备如此周全。
可现在,剧情线早就被她打了个七零八落,沈厌有没有这毛病都还未可知,她还当着沈厌表明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弱点,这不就是找死吗?!
落苏恨不得仰天长啸个三百声。
正想着怎么求饶才能躲过这一劫的时候,她忽地从先前那些对话过往中,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等等,沈厌这都被接出来了,怎么会有这个毛病?!
落苏惊诧地问出了声:“你怕黑?”
气氛好像一下子陷入了凝滞。
落苏就看着面前的沈厌眸光一闪,脸色更黑了。
可落苏瞅着沈厌这反应,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清醒过。
脑袋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很可怕的猜测。
已知怕黑是后期沈厌的唯一弱点。
那么未经历过长期监.禁的前期沈厌,具有这个属性的可能性则微乎其微。
但是房间里每天早上燃尽的蜡烛,又佐证了面前的沈厌怕黑。
落苏的头转向了面前的沈厌。
由此可得出——眼前这个沈厌是后期的沈厌。
沈厌他可能重生了!
得出这个结论的落苏一下一跳两米高,拉开了同沈厌的距离。
沈厌看到她的举动后,也没有向她靠近,只是眼睛微眯,眉头皱得更深了。
落苏倒是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她只是在得到一个安全距离后,继续脑子的飞速运转。
并且可能是不愿意接受这个惨烈结论的原因,落苏甚至开始想方设法地找理由驳回这个结论。
找出的第一个理由:沈厌如果是后期的沈厌,怎么可能不在第一时间杀了她?
但随即,落苏也发现这一点站不住脚,毕竟沈厌长了脑子,也可以说成在韬光养晦、静候良机。
理由二:沈厌先前的言辞中并没有直接说明自己怕黑,这都是她根据蜡烛来的推测。
那怎么证明沈厌不怕黑呢?
落苏心里很快有了个不仁道的想法,比如她可以故意熄掉烛火以此测试沈厌在黑暗中的反应。
但这个想法不过稍微地在落苏脑海里出现一下,就猛地又被落苏自己摇头否决。
落苏只是突然就想起了原书中,沈厌失去光线后的一段描述。
【沈厌弓着背抵在墙上,手无意识地扣着墙壁的裂缝。
明明是眼前一片黑暗,他却看到了无数的铁链朝他袭来,铁链缠住了他的喉咙,他想挣扎却不得,他只能抓住自己喉间,试图将禁锢自己的束缚扯下去……
陈景泱站在一边,听着沈厌那边粗重的喘息,渐渐演变成野兽无望的哀鸣,抬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因为实在不忍心又否决一个理由的落苏,只能继续想想有没有其他的借口。
忽然间,落苏想到了一切的源头。
只要她能证明,前期的沈厌也怕黑,那不就迎刃而解了。
想通的落苏,选择立刻先忽略掉前边还对她虎视眈眈、目光灼灼的沈厌,想去找清英求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但是还没等落苏多跑出那么一两步,就见清英也快步朝她这里赶过来:“殿下,户部尚书之孙,李俞承求见。”
纵然自己暂时有事要忙,但穿过来那么些天,还是头一次有人主动找上门的落苏。
落苏眨了眨眼睛:“那就见啊。”语气还有点因为自己要做的事情,被打断的激动。
偏偏清英又很快伸手拉住了她:“殿下等等,这人不是朋友。”
落苏转过了头。
清英知道自家殿下跟谁都乐呵呵、跟谁都愿意附上最诚挚善意的性子。
所以清英故意板起张脸,让自己的表情严肃了点:“这李公子是皇城出了名的纨绔,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说到这,清英顿了顿,扬起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在衣袖的遮挡下抽了两下鼻子,“并且,那李公子也曾经想要强迫于我……”
“什么!”原本还以为是去见朋友的落苏,一下子火了。
她拍了拍清英的肩膀,边快速踮脚给人了个抱抱。
轻拍清英背脊的动作很温柔,但面色却是与之截然不符的严肃:“清英你放心,你是我亲姐妹,我会给你、和皇城百姓一个交代的。”
落苏一边这么说完,一边就把脸面向了一旁赶过来的管家。语气带上了一点她很少出现的气愤,说:“陈伯,麻烦把那什么李俞承带上来。”
而清英,就目视着自家殿下逐渐变得气愤填膺的脸。
本来应该是觉着心里大石稍微落下的心境,现下却变得略微复杂。
随即清英也强迫自己把那些念头暂时排出脑海。
只把目光遥遥地投向前边被陈伯远远带过来的影儿上,跟如临大敌似的,对落苏提示了一道:“殿下,李公子来了。”
“……”
于是,这给李俞承带来的最直观感受。
就是他在一靠近落苏的时候,就发现今天的三公主气性挺大。
不再是之前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而是真的在对自己横眉冷对。
李俞承一时有些不知道今儿来的是不是时候,但还是一步朝前迈了过去,掀袍一个头磕在了地上:“微臣拜见三公主。”
可今天的三公主不知吃了什么炸药,在听见他的问好后,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并未叫他起身。
李俞承只得回忆自己是否在哪里得罪了三公主。
可回想了一圈,还是没觉出自己有哪点做得不好,只能回忆着他大半个月前跟落苏的交谈,埋着头试探着说:“臣在玉翠坊新发现了一妙人,三公主可愿见见?”
落苏就听着那连续的听不懂的名词、信息朝她砸下来。
落苏刚要偏头问清英,清英就先一步地在她耳边小声在解释道:“之前李公子时常给你送些跟谢公子长得有相像的美人。”
落苏嘴角抽了两下:……敢情我同这李公子也是一丘之貉啊。
但清英却像知道她所想一般,快速地悄声否定道:“不,殿下跟他不一样。”
表情之肯定,言语之坚定。
让落苏那还没来得及多飘散一秒的想法,就在清英真挚的面容下退散,落苏悄咪咪小声回应了清英一句:“也是。”
说完这句后,落苏就俯视着地上还跪着的李俞承。
语气又方才恢复了方才的冷冽:“不必,谁知道你是何居心。”
这话让李俞承的眉心,一下都跳动了两下。
他很快又是一个头重新砸在地上:“三公主说哪里的话,微臣哪里有这胆子啊……”语气里满是惶恐,跟吓破了胆子似的。
落苏向来不擅长应对这种事,也怕这人随便喊两句求饶,她就真的动了恻隐之心。
落苏只得回忆着那人还没走过来时,清英给她简单说的那几句话。
比如这李俞承仗着自己是户部尚书的孙子,而家中也有父辈入朝侍奉女皇,这皇城中那叫个横行霸道。凡是平民百姓,见着他莫不绕道。
欺男霸女只是平常事,打死屋中仆役也是常有发生。
偏生他还是李尚书这一脉仅有的俩孙子之一,李尚书纵有心管教,但奈何他孙子就往地上一躺,喊:“祖父要打死孙子啦!”把向来名声极好的李尚书,都给气得丢下了荆条。
从此这李俞承就成了皇城中无人可管的存在。
女皇怜李尚书膝下仅有俩孩孙,再加上这李俞承虽然混账,但也未涉及国之根本,甚至很多时候都未闹及明面,便也只是多斥责。
只是苦了城中百姓。
死在他手里的百姓,不知凡几。
……
落苏就回忆着这李俞承做的那一系列啪啦垃圾事。
顿时觉得自己又可以狠下心肠,又可以做符合她这个身份的事儿了。
而现在都还跪着、还在说些求饶话的李俞承。
就听落苏半天还是未说话,正想再试探性地喊一声,忽然就听见落苏一下冷凝下来的声线。
“说完了?”落苏皱着眉头。
虽是这么问着,却根本没给人接话的机会,直接就道:“来人!李俞承以下犯上,压下去重打十大板!”
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就发展到这地步的李俞承,震惊地抬起眼。
却见三公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身背对向他。
不等他再多喊几声冤枉,树上跳下的几个暗卫,就朝他伸出了魔爪。
并且那些个暗卫的动作也很快,眨眼间就堵住了他的嘴巴。
那一刻,李俞承的脑袋里迟来地冒上个画面。
曾经的三公主站在高耸的城墙,衣容华贵,目光睥睨:“在这落朝,本宫就是王法。”
……
而另一边,因为多番事情砸下来,暂时被人忽略掉的沈厌。他就远远地立在一旁,注视着李俞承被暗卫拖走。
被拖走前,他俩还对上了视线,他看到了李俞承微微睁大的眼。
沈厌又扫了眼落苏。
落苏还是背脊挺直,高抬着头,背对着李俞承。
模样。
竟和当年那个让人给他下点药的三公主,有了意外的重合。
沈厌忽地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谁。
良久,他探向了自己的袖间。
一个尖锐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指尖。
作者有话要说:差点掉马的沈厌拿出了杀人利器。
作者采访事后感,据某不愿透露姓名的沈某说:现在想想,就是后悔非常后悔,谁知道蠢是真的会传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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