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很是奇异。
桂花酒的苦涩经过中和。经久不绝,回漏出甘。
晚风轻吹,月光清冷。周围恍若无物。发丝纠缠随风而动。
苏沐晴贝齿微张,引导着谢临简深入。谢临简手指紧握。随后被另一双手破开,十指交缠。
谢临简感觉到,苏沐晴的珍而重之。心口处,那里正在不规则跳动。堪堪破出来。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咫尺之间,有什么在崩塌,有什么在重塑。
谢临简抬眸,他看见了红布上头的字————
寄予凝之,与君发三愿:
一愿君生清平;
二愿君身强健;
三愿至白头,日日与君相见。
月下少女抚上少年脖颈,忘我而沉迷。少年抚上少女后颈。
“嗯。”声音被吹散在风里。
————
“绾绾?”
苏沐晴捂着头起来。只觉得昏昏沉沉。“皎皎?你怎得在这里?”
许南珰见着苏沐晴起了身,急忙查看,用刚刚浸好了水的手巾给苏沐晴擦拭额头。
“绾绾,你昨夜喝点多了。我来照顾你。”
苏沐晴靠在身后的垫子上。许南珰又从外头端进来的发着热气的粥。
“绾绾,快喝些。早就让人炖上了,还有新腌的酱菜。”
看向四周,此处是天上人间,看来昨日谢临简送自己回了这里。
记忆停留在喝下那碗桂花酒之时。苏沐晴摇摇头。之后怕是再也不能信,“自家酿的酒,喝不醉人”这种话了。
“皎皎,你昨夜一直都在?”
许南珰点头。“我昨日从西洲来得人那里得了好东西,本打算过来给你看,却不曾想府上的人说你并不在,而后我正要走。你就被那个谢郎君扶回来了。我怕她们照顾不周,就留了下来。”
喝着粥,苏沐晴恢复温暖,道:“实在麻烦,多谢皎皎。”
“哪里的话…”许南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没觉得我做的不好就好…嘻嘻…”
“你见过谢郎君了?”
“嗯。”许南珰面色迥异。回忆起昨夜,不受控打了个冷颤,道:“绾绾,我觉得…我觉得他…”
苏沐晴歪头,心道不愧是官配,莫不是一见面就来了火花?
面不改色问道:“怎么?”
“我觉得他很可怕…我也不知怎么说…”许南珰面露难色,“他不会伤你吧?”
脖颈有些痛。苏沐晴放下粥,歪歪脖子,“别怕。没事。他昨晚吓你了?”
“没…”许南珰并不愿回忆,又有些气上心头。只不再说。眼睛却瞥到一处不对。
“绾绾?脖颈怎得红了一大块?昨夜太暗,都未曾得见。”
苏沐晴捂上脖子。并不觉得疼痛,不以为然道:“怕被什么虫子咬了吧。”
“万一是毒虫该当如何?不若还是找人看看?”
苏沐晴摇头,“没事没事。对了皎皎,你且去休息,照顾我一夜,怕是也不太好。”
许南珰不好意思挠挠头,“也不是,后半夜不知为何睡着了,有些落枕,脖颈疼得很。”
说着话,许南珰控制不住打起哈欠来。道:“那我就先去休息,大夫也说,虽年轻,注意调养,有助于延年益寿。绾绾若有事叫我就好。”
“哦对了,皎皎,谢郎君去了何处?”
“谢郎君?”许南珰皱眉回忆,道:“我昨夜把你从他手中接过来,他就有些不对劲,似乎是去了后院吧。”
苏沐晴点头。总觉得昨夜似乎发生了什么,不过脑子浆糊一片。记不清了。
随意披上衣衫。外头天光大好。推开门,苏沐晴借花献佛,从炉子里盛了些刚才的粥,又拿了酱菜。
昨夜也算是多有麻烦。也不知自己是否做了什么让这个疯批敏感的事儿了没,还是先去讨好。试探试探。总不能一碗酒,就丢了条大腿。
一路上婢子都行色匆匆。头低的极低。苏沐晴不置可否。自己就算凶神恶煞,怎得忽地都这样怕?难不成多了些气势?!
正想着,苏沐晴到了地方。推门而入,整个人惊呆住。动弹不得。
院中凌乱,横七竖八躺了不少被拦腰截断的枯树。谢临简负手而立,冲着最后一棵树走去。
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苏沐晴有些怀疑人生。果然,喝酒误事。都耽误到青天白日了。
关门再次推开。苏沐晴确认,没错。谢临简已经拦腰截断了最后一棵树。
苏沐晴曾听过,原主为了检验天上人间,里头的一事一物,都是极其珍贵的,今日谢临简毁坏的五棵树,怕已经到了天价。
她第一个想法是——还好是她,不然整个上京城,怕是在没有第二个可以容忍谢临简如此败家的了;
第二个想法是——若是谢临简喜欢,之后多整点,让他慢慢来。
谢临简抬眸。对上了那双让自己无法沉稳的眸子。随后错开。
苏沐晴信步走进来,小心翼翼的笑着,“吃点东西吧?”
“这些……”谢临简还没说要,被苏沐晴打断。
“没事没事,一个月总会有那么三十多天看人不顺眼的。”苏沐晴轻拍谢临简的肩膀,“来吃点东西。”
心里却道,和你计较?我同你计较的是钱,你要同我计较的可是命…
苏沐晴正拉起谢临简的手,却见那墨白珠串下的一双手,被细小的木刺穿过,留下不少痕迹。
“疼吗?”
谢临简没开口,苏沐晴又开始自问自答。“也对,怎么不疼,都出血了…”
苏沐晴把人拉进屋里,拿出膏药来细细整理好,把谢临简两只手包成了大白萝卜。
“别看丑,治病效果不错。”苏沐晴给自己找补。
“吃饭吧。”
谢临简低头看着。又看了看苏沐晴。苏沐晴恍然大悟道:“对不住,对不住。”
一口温粥,一口酱菜。苏沐晴笑意盈盈。这样平常且又如常的清晨。谢临简却觉得。很好。
“我昨夜,没做什么事吧?”
谢临简又被苏沐晴喂了口茶,“你不记得了?”
苏沐晴看着谢临简出奇,如今的谢临简,有些像高贵典雅的暹罗猫。
“啊?我记得,当然记得,就是问问。”
谢临简面不改色,用萝卜一样的手,把脖颈处的衣衫往下拉拉,露出里头洁白的皮肤。
“凝之,你也被虫子咬了?”
谢临简有些无语,道:“不是虫子。”
“那是什么?”苏沐晴把自己的也露出来。“你看,我也有的。”
“是你。”谢临简说的平淡如水,很是平静,“苏三娘子昨夜,轻薄了我…”
“哦…那实在是对不…”苏沐晴低头,复而抬头,“哈?!”
————
张继跟着阿照跟了很久。江陇明在上头跟。他不会飞檐走壁的轻功,只能尾随。
今日早晨,圣人的旨意下来了。说是顾念着李洛渊大病初愈,又同锦茵情投意合,封为正妻,即挑选吉日入府。
整个李府上上下下喜气洋洋。谁不知锦茵是极好的女子,对下人也不分,和以待人。如今又带好了少爷,更是很得人心。
不止如此,锦茵还为阿照求了恩典,既然大喜,现下大家都无事,风平浪静了,该罚也罚了,如此,还是不要再关着了。
和瑞长公主很听锦茵的话,劝上几次,也就当了人,不过仍旧脚上挂着链条,怕是逃跑惹事。
张继同江陇明得了消息便开始跟踪。如今府上,知情之人不会说实话,其中缘由,还是得先自己查明。再去对峙为上。
江陇明身为司丞,连日来不曾回去,不过幸而是圣人的命令,让他亲自查。也不会不便。
阿照一路,她许久不曾出来,有些路都忘了,走走停停,走错了许多路,才摸索到了一处宽阔之地。
里头又几个孤零零的箭靶。看上去是个被荒废的并不算大的演练场。
阿照细细记下路,而后跑出去,链条拖在地上作响。
张继抬头看了江陇明一眼,江陇明随之以脱弓之箭一般飞了出去。
阿照去找了李洛渊。此时此刻,李洛渊正捧着书,津津有味。
“阿渊?”阿照推开门,“我,阿照!”
李洛渊抬头,道:“是你啊,可有事?”
“有,跟我走。阿渊。”
李洛渊不太愿意见阿照,不知为何,听见她阿渊阿渊的叫他,他总是会有些头痛。
“我还有事。”
“陪陪我。阿渊!”阿照又前进两步,从怀里掏出一朵不知从何处寻摸来的花,“给你,给我走吧,阿渊。”
鬼使神差接了花。李洛渊反应过来有些骑虎难下,也只好道:“好吧。”
阿照一路把李洛渊带到了演练场,一双眸子熠熠生辉。
“阿渊!这里!我是阿照!”
李洛渊来到这里,呼吸有些压抑。本能的想要离开这里。
“阿照,我走了。”
“不!不走!这里,我是阿照!”阿照有些急促,李洛渊没来得及教会她太多的汉话,她也只能如此说,只希望李洛渊想起来。
她是阿照,阿渊的阿照。他是阿渊,阿照的阿渊。
李洛渊显而易见不太愿意废话,只道:“阿照,不要闹了。”
“你是我的。”阿照道,“塞外,我们,成过亲的。”
李洛渊发懵,道:“你在说什么?”
一旁听着的张继和江陇明也面面相觑:哦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