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静云止，万籁俱静。

苏沐晴看着面前颇为认真的谢临简，心头迷惑上涌。被夺舍了？！还是其他什么？大敌当前，竟然还有空闲？

果然，不能轻易想明白疯批的思路。

苏沐晴如同哄孩子，轻声道：“回去再说。”

谢临简明显耷拉下来，回身看着一拖二的“鬼”。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来吧。这才刚刚开始。”

此时张继将将哭出来，可算是好，总算是看见了这兄弟两，也算是不会死去。对谢临简，三人都是同一想法——分则各自为王，合则谢临简顶上。

刀光剑影间，谢临简手脚极快。那人发出幽幽的低吼。随后跑走。

“我好像看着它在哭。”苏沐晴道。情绪可以伪装，但不会骗人。

张继道：“你兄弟我也在哭。”随后即刻热泪盈眶，在距离谢临简几步远的地方，遥相对望。一声恩公卡在喉咙里。

谢临简寻了个树，继续上去赏景去了。那只乌鸦停滞在指尖，威风凛凛。

不过俗话说滴好，三个臭皮匠，顶过诸葛亮。

四人就这样守着，一夜过去。相安无事。今夜是个平安夜。

————

“李某多谢苏三娘子。”

李洛渊本是在这处读书，苏沐晴打眼看了并不是什么文学经典，是奇闻异事集。不过也对，李洛渊脾气性格，也是在不是甚么笃信好古之人。

对李洛渊虚情假意的客套话，苏沐晴淡笑，不过是各取所需，如今也只是做做面子上的工作罢了。

李洛渊打眼瞧着，只道：“这两位并不是很熟络，苏三娘子又得新人了？”

其中暗含不言而喻。苏沐晴五指抓地，解释道：“李郎君实在是多考虑了。此番郎君府上之事，我也算是揽下来，不过一人绵薄之力，请了帮手罢了。”

此刻屋子里人还是有些多，婢子们上了不少东西，也防备着耽误大人们谈话，自发也就退了出去。

苏沐晴随手给谢临简拽了个凳子，让他先坐。随后继续同李洛渊攀谈。

谢临简本是不打算坐的。他倒是习惯站着。张继看着他这幅模样，有些拿捏不准。

“恩人，你这是坐不坐？”

谢临简坐下去。用行动告知。不知为何，张继总觉得，他在谢临简脸上，看到了一副显摆的表情。又细想想，便觉得自己看错了，会显摆的谢临简？张继打了个冷颤。又继续看李洛渊去了。

苏沐晴道：“之前听闻李郎君要成亲了，这次来的匆忙，还没备下东西，实在是失礼。”

其实这样说话的确有些别扭，且又是在同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两人对话之间，苏沐晴瞥了眼，张继将将忍不住，脖子憋的有些通红，江陇明算是稳定，不过手也在微用力。

不过纨绔子弟，也是需要伪装的嘛，面子问题，不得不装起来。

李洛渊道：“本没打算宣扬，不怪娘子。”

“李郎君大病初愈，也是需要休息，所以许多话，我也不拖，也就问了。”

“娘子哪里的话，娘子有恩于某，自然是该问的。”

苏沐晴沉声，微倾身靠近李洛渊，目不转睛。“郎君，您可还记得阿照？”

李洛渊眸中闪过一丝恍惚，又道：“自然是认得，还是某把她从边陲带回。不过犯了错，为防止事态严重，母亲不得已把她关起来。我也就不得见了。”

苏沐晴并未再追究，也只是假意点头，说了句可惜。又转了话题，“我之前听长公主提起过，李郎君同锦茵女郎是上好的缘分。心生仰慕，却不知今日可有福分，听一听其中故事？”

提及锦茵。李洛渊面色红润了些。只不过名字，就化解了脸上的寒冰。“倒不是什么惊世骇俗。不过对某来说，也的确刻骨铭心。”

苏沐晴打眼瞧着。之前张继去打听过，李洛渊之前虽面上是有礼郎君，背后勾当许多，劳民伤财、谋财害命，还万花丛中过。从边陲归来后，整个人如同变了。再也不见年少得志的少年将军。也是见了锦茵才有些人气儿。

李洛渊道：“她救过某。也是某幼时得见，一直在等的人。”

版本同和瑞长公主不甚相似。不过既然李洛渊说出口的，自然是可信度大一些。苏沐晴心里估摸着。

又问道：“李郎君，之前受过伤？”

“并不是大事。”

话问道这里，苏沐晴想得到的，已然都问到了。继续问下去，李洛渊怕只会多想，是问不出什么真话来。点到为止。可持续问话，方为上上之策。

苏沐晴带着三人出去。没了人，苏沐晴也放松下来。

进了屋子里，苏沐晴喝了一大口水。“可憋死我了。”

张继附和道：“的确，我看着都累得慌。不过嘛高门大户平日里大多都是这样说话的。”

谢临简倒是独自优雅，寻了窗边，开了窗眸子向外看去，却不知在看什么。

苏沐晴瞥了眼，只觉得谢临简坐的板正，格外规矩。也不知随手从哪里淘了本书来，似乎也是什么奇闻异录集。

“对了，”苏沐晴看着谢临简无事，也就放心去做自己的事儿了，毕竟迟疑不得，尽快完事，所有都解开，自己也好躺在天上人间养老。

“张继，你可看出有什么异常。”

张继的观察能力极其细微，也就是凭借此，张继断案也如此神速。

“不是谎话。”张继道，“都是真话。也就是说，李洛渊他的确是爱锦茵。不过，提起阿照的时候，他不对劲。我虽不能清楚说出，可阿照她对李洛渊，一定不简单。”

苏沐晴对此也有同感。若是想解开一切的迷惑，怕是要从这份不同寻常入手。

送走了张继同江陇明。苏沐晴伸着懒腰。谢临简已然坐在那里不动了好久。

“凝之？”苏沐晴走过去。怕不是变成了冰雕？一动不动的。

谢临简抬头，道：“我在看书。”

苏沐晴不好意思笑笑，“抱歉打扰，你且继续。”

“我在看书，绾绾。”谢临简又重复了一遍。

苏沐晴轻皱眉，谢临简一定不是在说简单的看书。

总不是故意的让她夸？苏沐晴扯扯嘴角。试探性道：“凝之好厉害，看书也如同嫡仙之姿。”

谢临简放下书，“也没有。”

苏沐晴松了口气。明显感觉谢临简开心不少。不过也是奇怪，谢临简竟然也会想让人夸。

以后还是多夸夸吧。

苏沐晴直起腰板开，眺望出去。不远处巧见锦茵。

锦茵正抱着手炉自己走。身旁并无人。步伐也很快。

一婢子正在廊下扫雪，手指不可屈伸。锦茵停住了脚步，把手炉给了婢子。不等婢子拒绝，李洛渊撑着身子过来。

锦茵忙过去扶住。二人手指交缠。情意绵绵。而后相走远。

“在想什么？”谢临简道。

苏沐晴倒是没回，问了另一个问题。“凝之，你有没有爱过一人？”

“爱？”谢临简道，“是动心？我没有。我不懂的。”

苏沐晴点头，想起之前在许南珰剧透那里看到的未来。谢临简这样不懂爱的人，也会那样爱一人？不惜去死？

“谢临简，你怕死嘛？”

“不怕。”

“倘若。”苏沐晴道，有些手忙脚乱，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谢临简很可靠，“我是说假若。你能够得知一些未来的事儿，而且很可怕，你会怎么办？坐以待毙还是……”

“主动。”谢临简很是干脆。

苏沐晴对上谢临简的眸子。谢临简眸子很好看。你能在里头看到世界万物。

“谢临简，我有话对你说。”

其实很早之前就想过。苏沐晴下不去手。她无论如何，下不去手杀人。爱能感化一切。如果。如果可以，她能让谢临简感知爱恨，明白情感，是不是，之后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未来既然还没到来。她何必害怕。

他是谢临简。他不会变成那个冷血残酷的帝王。她会教他明辨是非，教他圣贤道理。把他拉回来。

苏沐晴看向谢临简的脖颈，血管若隐若现。若是结局没办法改变，若是还有变数。她会断了谢临简的手脚，把他锁在□□。如此，他哪里都去不了。这样，她也会对他好。也是最好的结局。

“苏三娘子？”

苏沐晴回神，自己刚才盯着谢临简脖颈出神，摇摇头，把想要咬上去的想法用力散去，而后回道：“我在，可有事？”

门外婢子道：“宫里来了旨意，说是圣人请长公主殿下同娘子进宫用膳。”

圣人？苏沐晴不解。不过也好。圣人那头坏名声早就有了。无论她作甚，她都不会在圣人那里出格。

“且回吧。我这就准备。”

苏沐晴打算出门，谢临简紧盯着她。

“哪里不对劲？”苏沐晴有些心虚，自己刚才想的，有些少儿不宜了，此时此刻更是有些羞于见谢临简。

“你要自己去？”

苏沐晴道：“你想同我一起嘛？”

谢临简撇过头去。道：“也不是，你且去吧。下人不再打扰。”

苏沐晴对这样的谢临简是觉得有些可爱在的，从怀里荷包里掏出果脯子来，“凝之，回头。”

不偏不倚，谢临简回头之时，少女温热的指尖夹着果脯子落在唇尖。

苏沐晴笑意盈盈，“凝之，可我想同你一起去。你能陪我嘛？”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