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先生，我不认识你，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晏序的神情平静无波，甚至以一种近乎单纯的眼神望着他。

“别这么警惕嘛，我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他走近些许，抬手掸去晏序肩头的灰尘，“我叫顾君闲。”

晏序警惕地向后躲了躲，仔细地打量着顾君闲。

他在观察他是不是主播。

按理说，他这种身份地位低下的人，不会有人想要与自己拉近关系。

而在介绍“希坦亚”时，说明中就写到，这是一个多名主播在线对抗的副本。

那么主播之间，便是敌人。如果顾君闲也是主播，那么他的行为就有了解释。

他必须小心，才能在危机四伏的高难副本活下去。

“抱歉，我对你没兴趣。”晏序冷淡地回答，随后直接锁上了门。

他靠门听着屋外的动静，待脚步声渐渐远去，稍稍放下心，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采光不好，老旧的灯泡悬在距离头顶只有几厘米的地方，轻轻晃动着，发出微弱的光。

晏序撑着洗手台，查看了一遍自己的属性界面。

他目前有二十点经验值，说明先前的对抗小鬼的行为是正确的。

这时，系统提示点击屏幕左上角，可以查看自己的直播间——

晏序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只有可怜的两个人。

一个观众的头像是一片星空；另一个是灰色的默认头像，看起来像个机器人。

他们都没有发言，甚至不一定在观看，好像一切都只是他一人的独角戏。

收起屏幕，晏序微眯着眼，仔细打量镜子中的自己。

副本中，他保留了原来的容貌，不过看着年轻了些许，大约是他二十岁时的样貌。

染血的衣服还未换下，骨瘦如柴的双手布满脏污，咸涩的汗水从他的侧脸流下，在脸上流下一道浅淡的痕迹。

全然没有往日矜贵的样子，反而像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他自嘲般地笑了一声，一边洗漱，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想要通关副本，就要不断变强，他得寻找最快让自己变强的方法。

方才他在房间的背包里找到了自己的学生证，不过目前并没有希坦亚居民的身份证明，看来他的身份是外地来求学的学生。

这有些麻烦。

洗漱完，晏序正拿着毛巾擦拭头发，突然听见极轻的，窗户被推开的声音。

晏序住的房间在一楼，窗户正对着公寓后的一块草坪。

那一瞬间，他的目光瞬间变得警惕，放轻脚步，找到一片生锈的刀片，走出洗手间。

正值中午，暖黄的阳光倾斜而下。

顾君闲靠着窗沿而坐，上身穿了件黑色短袖，他漫不经心地曲着一条腿，细碎的光线落下，为他的眉眼镀上了一层光辉，他的眼角有一颗泪痣，看起来性感又有些痞气。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侧过头，似是友好地笑了笑，“被锁在门外，见不到你，所以我只能爬窗进来了。”

“来都来了，不如喝一杯？”

晏序一边说话，一边慢慢靠近，分散顾君闲的注意力。

就在两人的距离仅剩半米不到时，晏序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狼，骤然而起，扣住顾君闲的脖颈，将刀片横在他脆弱的动脉处。

刀尖擦过白皙的脖颈，敏感的皮肤上很快添了几道红痕。

“别动。”晏序低声威胁。

“这就是新人的待客之道？”顾君闲低低地笑着，眼神暧昧疯狂，“既然要死，不如一起？”

说罢，还未等晏序反应过来，顾君闲直接挣脱了他束缚，一掌拍开他手中的刀片，同时抓住他的衣领。

“放开！”晏序用手肘狠狠地击打着顾君闲的面部，却被他灵巧地躲过。

“别害怕，我是守法公民。”

顾君闲语气无辜，他扯着晏序的衣领，强迫他靠近了些许。

随后，顾君闲的身体突然泄了力，手上的劲儿却不减，带着晏序直直向后倒去。

一时之间，天旋地转。

两人一齐摔到了草地上。

柔软的草尖拂过脖颈，惹起阵阵痒意，青草的清香溢满萦绕在鼻尖，晏序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摁住，顾君闲自上而下地看着他，舔了舔唇。

如同审视到手的猎物一般。

这种屈居人下的姿势让晏序十分难受，他奋力挣扎了几下，然而顾君闲的力气太大，双手紧紧地扣住他的手腕，同时膝盖压着他的小腿，令他动弹不得。

热烈的阳光照耀，亮得人睁不开眼。

此时此刻，两人的距离很近，好像再靠近一公分，鼻尖就会相撞，炽热的呼吸交错，迷离目光交.缠，惹得人浑身发烫。

“今天的天气还挺热的。”顾君闲侧过头，抿了抿唇，喉咙上下滚动。

晏序咬着牙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了，只是想和你交了朋友，谁知道你这么凶。”顾君闲恶人先告状，“把我吓一跳。”

晏序伪善地笑了笑，问：“……我叫晏序，可以放开我了吗？”

顾君闲点点头，迅速地站起来，正伸手想去拉晏序，可还没碰到他，手背就被啪地打了一巴掌，随后很快泛起一片浅红。

“我都起身了，你还打我？”顾君闲不满地说，“红了一片。”

晏序：“……呵，那真是抱歉。”

“好吧，那我原谅你了。”

顾君闲大度地摇摇头，随后十分不客气地走进晏序的房间，大摇大摆地在沙发上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朝晏序打了个响指，“请来杯果汁。”

晏序：“……”

他吸了口气，明白目前自己处于劣势，拿顾君闲没办法，甚至需要依靠他才能窥探这个世界的一角。

“没有果汁，只有水。”晏序拿着杯子在水龙头下接了一杯水，放在顾君闲的面前。

顾君闲嫌弃地撇撇嘴，用手指捏起杯子晃了晃，看着水上那漂浮着的不明物体，“你就给我这个贵宾喝自来水？”

“爱喝不喝。”晏序白了他一眼。

“我说，现在的新人主播一个个都这么冷酷？”顾君闲撑着脑袋，一脸揶揄，“莫非是哪个有钱的观众点名要看的节目效果？”

“你到底在说什么？”晏序坐在顾君闲的对面，继续装傻，表情无辜。

忽的，只觉一阵风掠过，转眼之间顾君闲已经坐在了晏序身侧。

他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别演了，你这种新人，我见过很多，没意思。”

装傻没用，晏序也懒得再掩饰，他不确定顾君闲在副本中的身份，是Boss？还是提供指引的NPC？

晏序没有透露自己的反派的身份，只说自己是个求学的穷小子，“那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升阶？”

顾君闲意外挑了挑眉，反问：“你就对我不好奇？”

晏序用他的话反呛：“你这种人，我见过很多，没兴趣。”

顾君闲：“……”

顾君闲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很配合地将情报告诉了晏序。

目前最快也是最常见的升阶方法，就是进入希坦亚学院学习。

希坦亚学院是境内专供贵族学习的高等升阶学院，学院采用考核淘汰制，胜者升阶，败者退学，在不断的优胜劣汰后，选出最优秀的一批人，为他们日后的仕途打下坚实基础。

当然，为了彰显民主化，希坦亚学院每年也会开放招收有天赋的平民的名额，但最低要求为SR。

“获得进入希坦亚学习的资格只是第一步，入学后还有许多需要注意的东西。”顾君闲上下打量着苍白瘦削的晏序，“看你这样子，估计连入学都有些困难啊。”

不是有些困难，是几乎不可能。

他的属性只有N级，各方面数值都很差，想要通过正常途径入学，根本不可能。

似乎是察觉到了晏序的困扰，顾君闲姿态放松地靠在沙发上，说：“我有办法。”

晏序很识相地问：“有什么条件？”

顾君闲想了想回答：“条件我还没想好，先欠着。”

“不过，你的第一反应不是保住小命，而是往上爬，真是稀奇。”

据顾君闲所说，所有主播参与的直播，不过是一场被系统控制的游戏，系统是掌权人，观众是冷漠的旁观者，而主播们通过厮杀与淘汰，只能证明自己的那一点点，无用的价值。

“所以，无论你是最卑微的蝼蚁，还是爬到了最高的位置，始终只是系统的一枚棋子罢了。”顾君闲漫不经心地提醒，“可能唯一的区别在于，是死得难看，还是体面些。”

晏序听完，轻笑一声，“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劝我得过且过？”

顾君闲耸耸肩，不置可否。

但显然，晏序并不会因为顾君闲的一番话而动摇。他从睁开眼，明白身处的世界的一刻起，就十分清楚自己的目标。

他低垂着眉眼，指尖无意识地在画着圈，尽管鸦羽般的睫毛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眸，但顾君闲却依旧能感受到他的眼神中燃烧的，炽烈的野心。

灼热的，让自己的心也跟着发烫。

“好，我帮你。”他的喉结微动，声音有些喑哑。

“你刚刚说过了。”晏序不解。

顾君闲满腔的炽热差点被晏序冷淡的眼神浇灭，他重振旗鼓，朝晏序勾了勾手指，“跟我来，带你看点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草，好爱草地上那一段（满足地拍拍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