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双翼展开，利爪带着冷风直扑心脏而来，一缕缕鬼气萦绕爪间，更显阴森。

去死吧！

青蝠狞笑。

千钧一发之际——

锵——锵——！

一声凤鸣，响彻长空！

仿佛穿越了亘古时空，饱含着属于洪荒时代的苍茫气息，谁分苍凉归棹后，万千哀乐聚今朝。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区区青蝠振翅，怎配与神凰凤鸣一较高下？

论血统，青蝠给凤凰提鞋都不配！

即使只是未发育完全有魂无体的幼年体残凰。

说时迟那时快，凤鸣宛如一柄飞剑，疾如闪电，长驱直入，直接刺入对方毫无防备的识海！

青蝠动作一滞，金色双瞳倏然涣散，惨叫一声，一头向地面栽倒！

就在这时，今欢纤细手腕上缠绕的“黑手镯”同时爆起，唰！身躯骤然暴涨百倍，化为一条数米长的黑色大蛇！

蛇头向上一拱，稳稳接住了正在下坠的少女。

黑蛇宛如一条蜿蜒的地上河流，全身漆黑，每一片鳞片都闪烁着令人目眩神夺的光芒，好似披着厚重盔甲的古代大将军。

但此刻，这条让凡人无比恐惧的大蛇竟乖顺地匍匐在少女脚下，宛如最忠实的奴仆。

而谁也没想到，在坠落的青蝠和少女身形交错的瞬间，少女的指尖——动了！

早在这场战斗开始前，自眉心处的太极池里，黑池深处，一束水流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引导，压缩，再锤炼……

潜龙在渊，蓄势待发！

磅礴的力量凝聚成一束极阴极煞的杀气，自指尖射出！

生杀法则第二式！

以杀止杀！

噗！

杀气贯穿肺腑，青蝠心口裂开一个血窟窿，皮肉翻绽，五脏六腑皆碎，神魂被重创，青蝠鬼叟不受控制地喷出一口鲜血！

卷着翅膀躺在地上的青蝠逐渐褪去蝙蝠模样，随着青光一闪，翅膀消失，四肢慢慢出现，最后，化为了一个其貌不扬的老人。

今欢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狐狸眼上挑，朝地上的人勾唇一笑。

“你说，我该叫你青蝠鬼叟好呢……还是门卫张大爷好呢？”

躺在地上的老人目光怨毒地盯着今欢，声音无比虚弱，像是垂死前的挣扎：“老夫……隐藏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啊……有一天居然被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算计了……”

今欢毫无尊老爱幼之心，冷冷看着老人道。

“回答我，车票有什么用？无票记名又是什么意思？这趟列车会到哪里？你背后的人是谁？如果你老实回答，我也许会放你一条生路。”

老人不答反问，语气阴沉，“咳咳……你、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识破我的……否则就算我死也不会告诉你……”

今欢嗤笑一声，“你以为你隐藏得很好吗？”

“刚见面时，我就注意到，今天乌云密布，天色阴沉，而你坐在门卫室里，竟然没开灯，墙上挂着一把密不透光的黑伞，姑且可以认为是以防万一下雨，但作为需要巡夜的门卫，门卫室的抽屉里，居然没有手电筒，除了畏光我想不到其他理由。这是其一。”

“或许没有人告诉你，你身上有股散不去的血气，刚开始，我以为是因为孩子顽皮容易受伤，你为他们处理伤口所以身上会留下血气，但在你带路带我们去看院长时，一路上竟然没有一个孩子主动和你打招呼，甚至害怕地躲起来，你的人缘之差让我不得不否定了自己最开始给你找的理由。这是其二。”

青蝠鬼叟：“……”

杀人还要诛心。

“人的衰老，伴随着眼尾纹、皮肤松弛、眼睛浑浊等特征，也有一些保养较好的人看不出年纪，但怪就怪在，相比十五年前那张合照，你脸上的皱纹多了，但皮肤并不松弛，眼睛发亮，显然是修炼者。这是其三。”

还有最后一点，今欢没说，在夏岚的叙述里，她们曾听到血手浮屠鬼医林邪喊青蝠鬼叟“老扎”，那很有可能不是“老zha”，而是被她们听错了的“老zhang”，而且鬼医林邪以校医的身份藏在福利院里，同理推测，和他搭档的青蝠鬼叟应该也是福利院里的某个人。

今欢早就猜出身后跟着的人是谁，在进入地铁站时就和格格小蛟传音，蓄力准备这致命一击，前世她是小灵界唯一一个九阶灵魂炼器大宗师“圣手器尊”的亲传弟子，重生后灵魂还是原装的，无比强大，又怎么会被青蝠鬼叟伤到灵魂？

“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换你回答了。”

今欢淡淡道。

“好！好……原来如此……”青蝠鬼叟气咽声丝，仿佛一盏在冷风中摇摇欲灭的枯油灯，但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双目充血，又像是回光返照。

“哈哈哈……又是天资过人，算无遗策，惊才绝伦的少年人……哈哈哈……好妒忌啊……真的好妒忌……”

两行泪水慢慢从青蝠鬼叟满是皱纹的脸上流下。

“哪像……哪像我这样的老家伙，世人骂我孽子，生父当着我的面吃了我的生母，却又在我十二岁将我遗弃在尸山血海的敌占区……我靠和野狗抢食活下来，好不容易踏入修炼道，结果资质平平，修炼百年也不过堪堪厉鬼……”

“你问车票有什么用……可笑啊……我们图谋这么久居然被一个半路插-进来的小丫头拿到了……那可不是什么车票……那是一枚令牌，你把票拿给乘务员就能上车了，无票记名，名字代表了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至于我背后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蝠鬼叟突然癫狂大笑起来，“那是你触碰不到的存在，他们高高在上，只把我当一条没用的看门狗，你以为你赢了？不！你不过打败了一条最没用最没人在乎的看门狗而已！”

“老夫图谋二十年，死在你这样的天才手里……也算甘心了……”

他似乎认命了。

“——才怪！”

“奉夜游神敕，万鬼听令，今以吾身，祭祀汝生！”

青蝠鬼叟的脸刹那间扭曲变形，狰狞无比，盯着今欢的目光无比愤恨恶毒！

他话音未落，嘭！

四周漫天彻地的黑影突然炸开，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滚滚黑烟遮天蔽日，凄厉的鬼哭狼嚎顿时充满了整个地铁站！

同一时间，青蝠鬼叟的身躯化为灰烬，溶于黑烟之中。

鬼祭！

原来青蝠鬼叟自知必死无疑，竟不惜动用鬼祭秘法，宁愿拼着魂飞魄散也要拉今欢一起陪葬！

凭什么像她什么都有，天资，修为，智谋……而他什么都没有！

自黑烟中，无数原本攀附在天花板上、椅子上、地面上的黑影，慢慢“站”了起来，身形一点点凝实。

如果仅仅是如此，那不过是和黑色触手同源的生物，还不足以让今欢心惊。

但更恐怖的是，自轨道下，无数细碎的肉末飘浮，原来，今欢以为的那层暗红色的“土壤”，竟然全是尸体的碎肉!

而间杂在白色颗粒物也飘了起来，一点点凝聚，黏合，在这时，今欢终于知道那白色颗粒物是什么了。

那是……

人骨！

数以万计的人骨！

这不是什么隧道，这分明是碎尸杀人的万人坑！

碎肉为皮，白骨搭架，形成了一个个蠕动的红色肉团，有人的模样却没有皮肤，就像是……被完整剥了皮的人。

这群人形怪物垂着脑袋，两眼空洞，双臂高举，步伐迟缓却逐渐加快地朝今欢包围而来，比起僵尸，更像是末世作品中常常出现的丧尸大军！

当然，这并不是说这就是末日片里那种吸食脑髓满嘴是血的丧尸，这群人形怪物，和丧尸一样同样失去了自主意识，如行尸走肉般，只有攻击活人的本能。

而此时，墙上的时钟指向了0：18。

也就是说，距离列车开车，只剩下不到两分钟！

乘务员的声音依旧冷冰冰近似机械，像是在对着今欢说，又像不是，“列车还有两分钟就要开了，请还未上车的乘客及时上车。”

但，要在两分钟内，突破这群鬼丧尸包围，几乎是不可能的！

“锵——锵！”

凤鸣划破天际！

凤鸣亦属于音攻的一种，且是灵魂攻击，在这限-制了本体能力的镜后世界，今欢的血能，格格的雷霆攻击和小蛟的毒烟都无法使用，唯有这凤鸣还有效果。

丧尸大军打先锋的几头丧尸被这一声振聋发聩的凤鸣震得七零八碎，残肢碎肉掉了一地。

太好了！

能冲出去？

不，还是不行！

眨眼之间，残肢重新聚拢，又恢复成了完好无缺的丧尸模样！除了行动迟缓了一瞬，几乎毫发无损！

屋漏偏逢连夜雨，格格的状态此刻很不好，她并非完整的凤凰之体，只有灵魂来自凤凰，身体还是无为道长以槐树为木，锁链为金，暗河为水，地下为土，再加之四象玉佩，再加之凤凰真血化成的凤凰玉，设下颠倒四象阵，通过阵法吸收四方力量，孕育的“人造凤凰”，远不及真正的凤凰。

在两次透支力量的攻击后，格格蔫蔫地耷下小脑袋，嗓子仿佛被火灼烧过，身子摇摇欲坠。

而小蛟只有妖体强大，灵魂远比不上曾经是远古大妖的格格，仅仅是被这群丧尸碰到，神魂好似被岩浆熔化，蛇身颤抖，噬魂之痛，几乎能与他和今欢签订灵契时所遭受的痛楚相比！

今欢视线落到远处某个角落，目光幽深，传音给格格和小蛟：“小蛟，你先变小回我手上，格格你也休息吧，辛苦了。”

小蛟勉强撑起身体，担忧道：“主人，不用担心我，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我虽然没用，但可以帮你挡着，你先上车！”

格格也虚弱道：“你别逞强，有我这个大妖在，谁要你个凡人冲在前面！”

今欢轻轻摸了摸格格的头，“你们别担心，我有分寸。”

“相信我。”

似乎是被“相信”两个字触动，也似乎是因为少女此刻眸光晃动，明明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君，却眉眼如画，勾人心魄。

格格有那么一瞬间出神，想起了某个再也不会见到的故人，随即点了点头，不再硬撑，透支的身体瞬间晕倒，乖巧地藏在今欢的心口。

小蛟也遭受重创，化成一条小蛇绕住了少女的手腕上，陷入了沉睡状态。

上一次一人面对千军万马，是什么时候呢？

……

太多次了，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而她将要走的这条路，曾经让她万劫不复魂飞魄散的这条路，她会一直走下去。

哪怕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会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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