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风度翩翩,嘴角带笑,又善解人意,倒让文晏想起“陌上人如玉”一词,直至她走到了当铺,脑子里也全是那人的脸庞,挥之不去。
那当铺店家接过文晏手中的玉,他仔细打量了一会,随即眼轱辘一转,嘴角一撇,语气里尽是不屑,“姑娘,你这玉材质一般,死当,顶多十两,”
竟才值十两吗?文晏拧眉,她也未曾研究过玉,不甚懂。
忽地,脑中跳出一本古书,随着一页页翻阅,末处便是那墨玉,文晏记起这是系统的功能,她沉默着未说话,在脑海里看起那书来。
好半晌,她才知自己是要被这店家宰了。
“怎的才值十两?这玉天然形成,色浓质腻,以白玉为底,色泽全墨,就是百两也不够,你这黑心人,开如此低的价,我,我不当了,”文晏怒目瞪着那店家,细软的声音听着没什么威力,但她一把拿过自己的墨玉,作势便要往外走。
店家也未想到,这姑娘一副穷酸样,看着好欺负,竟是个行家,果然人不可貌相,“诶姑娘姑娘,慢着,”
“我的问题,慧眼不识泰山,这样,一百五十两,如何?”他一把拉过文晏的手臂,伸出五指比了个数。
文晏也不知这玉值多少钱,书上只道价值高,她不过是随便扯了个百两,若是能当这么多,撑过这几日应当是没问题。
“那成交,”文晏将玉置于案板上,便拿过他递来的钱票和银两,小心揣在衣襟内,朝外走去。
沿着回府的路,她走进一家试衣铺,想要买件厚点的衣物,这样夜里才不至于总被冻醒。
“哪里来的乞儿,莫要脏了贵人们的眼,”那小厮冲她挥了两下。
里头的衣物琳琅满目,看着很是繁华,文晏本就不想买这般艳丽的衣物,不然很快便被秋雨他们发现了,若是露馅可就得不偿失了,但买些厚些的袄子穿在内里,夜里盖盖,还是可行的。
文晏被那小厮唬得往后退了两步,有些委屈。
“小四,不得无礼,”一女子由门内走出,那夫人眉眼柔和,语气温柔,“小娘子,可是要上铺子里打杂?我家铺子不缺人,上别家去吧,”
文晏看见来了个好说话的,想着自己此时的打扮的确是不堪,也就没进去了,她探头往里一看,“姐姐,能否卖给我那块布?”她指着角落里一卷不起眼的灰布,但很是厚实,应当还算保暖。
“小四,去取,”那女子像是被她稚嫩的一声姐姐取悦到了,笑盈盈地望向她,叫身后那小厮去取来了。
文晏不等她说,便问道价钱。
“这布不贵,若是你手上拮据,也可……”那女子正想让她别付钱。
文晏也听出来了,心底甚是感动,“不必了姐姐,我有钱,喏,这些可够?”她掏出几两银子,暗道这姐姐人真好。
身后小厮与那女子见到文晏掏出银子还有些吃惊,那夫人接下,“自是够的,”
文晏甚是满意地抱着比自己手臂还粗许多的布匹,朝着药馆走去,她此行还得让大夫看看自己扭伤的脚踝,脑后的伤口也需要再包扎一番。
好在她去时,医馆并不忙,老大夫给她开了好几包草药让她自己换,又为她重新包扎了脑后的伤口,“姑娘脑后这伤口已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脚还需多注意,少走些路罢,这药膏,早晚各擦一回,即可。”
“多谢大夫,”文晏总算是解决一大问题,可以安心回府了。
拐过巷口,她一手拎着布匹,一手提着刚买的烤鸭,那香气扑鼻,引得她肚子咕咕直叫,她正低头沉思下回该如何出府,总不能回回都和不要命似的从墙头上跳下来,况且,又不是每回都能遇见那般好的公子。
思虑间,文晏抬眼一看,却见巷口围了一群婢女,四处转动,像是在寻什么人一般,蓦地她与其中一人四目相对,那婢女惊呼,“是郡主!在那,快抓住她!”
文晏一下愣住,她缓缓后退,等反应过来转身跑时,却因转身过快,忘了自己还伤着的脚踝,一下扑倒在地上。
伴随着跑动的脚步声,眼帘里映入一双绣花鞋,青绿色的裙摆摇摇晃晃。
“可算是找到你了,”秋雨望见她手中的布匹和烤鸭,眼睛一亮,“你哪来的钱?该不会是……上街偷的吧,”
秋雨蹲下,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烤鸭,布匹方才因为跌倒,已经摔在地上,滑落展开,沾上了地上的灰尘。
她一把拎起文晏的衣领,文晏被迫抬起头直视秋雨的眼睛,她只得死死按住自己的衣襟,里面还有自己刚当来的银票。
“嚯,这里有啥?这么宝贝,”秋雨大力掰开她的手掌,文晏本就饿了好些天,力气自然是比不过她。
“哟,这么多银两呢,”她一把掏出文晏衣襟里的银票,“郡主,偷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秋雨先帮你保管着,”
“不是偷的,那是我的,”文晏想要伸手去够,但身子被两边的婢女按着,不得动弹,眼睁睁地看着银票被秋雨抢走。
秋雨站起身,掸了掸衣摆,脚下不留情地朝她腹部狠狠踢了一下,“一个傻子,要这么多钱作甚,倒不如给我们,”
“嘶——”她大力一踢,文晏只觉腹内的器官好似被搅和在一起,好疼啊,疼得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屏息。
“呀,哭了呀,谁叫郡主擅自出府,郡主不乖,便要受到惩罚,”秋雨好似哄小孩般,手掌在她脸颊旁轻拍了两下。
文晏仿佛回到那个夏天,被人堵在潮湿闷热的女厕所,额间的刘海湿哒哒地贴在脸上,她退至墙角,直至退无可退,一众人围住她,黑压压的一片,她看不清她们的脸,只记得火辣的巴掌和尖锐的笑声。
“就是你偷了我的颜料吧,穷鬼!”
“就是她,真不要脸!”
“打死她,看她下次还敢吗,”
“给老子哭!”
莫须有的罪名。
不是的,不是她。
文晏感觉头顶一片黑,耳边是熟悉的吵闹声。
忽地,好几粒小石子破风而来,狠狠打在几人膝后腘窝上,伴随着几声痛苦的惨叫,秋雨与其余几人半跪在地上。
密不透风的黑暗,突然露进来一束光。
文晏身上忽地没了束缚。
“谁在搞鬼?”秋雨往后撇了几眼,却不见人,石头使了巧劲,几人一时站不起来。
空中传来怪异的声音,分明是青天白日,却唬人得很。
屋后的男人看着底下蒙圈的几人,手腕转动,不过一会,指间又夹上几粒石子,他大掌在暗红的护腕上摩挲着,一边冲身后伏在屋檐上的人使了个眼色。
巷子里忽地跑来几个光膀子大汉,对着那几个婢女便是好一番纠缠,几人连滚带爬地逃出巷口,将文晏一人留在了巷内。
文晏她望向巷口的大汉,生怕也被缠上,她抱起自己的布匹,捡起地上的烤鸭,也不管脸上的泪水,想要站起来,奈何方才挣扎之间,原本受伤的脚腕又加重了,根本站不起来,痛感袭来。
胡乱之间,脸上的泪水更甚。
“小姐,”
一大掌映入眼帘,掌心是文晏未见过的东西,微风拂动,空气中有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别哭了,”
“他们走了,小姐别怕,”
文晏抬头,顺着手掌望去,先是赤红的牛皮护腕,勾勒出男人有力的手腕,再往上,便是一张陌生的脸庞。
半张面具斜挂在脸上,露出狭长的眼睛,眼尾上翘,似在轻笑。
“你是?”文晏似被那双眼睛迷住了一般,卸下些防备。
“我是府上的侍卫,”指节分明的手指拨开手心的糖纸,油黄的糖纸被一点点展开。
“这是梨花糖,”
文晏不由自主接过他指间捏着的梨花糖,塞进口中,浓烈的花香在口中逸散开,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扩散。
可文晏脑子里的人物关系图似乎没有这么一号人物,系统查无此人。
文晏忽地变得警惕。
“地上凉,小姐先别坐在地上了,” 男人握紧她手臂,胳膊结实有力,将她一把从地上拉起。
文晏借他的力站起,往巷子外一看,那些大汉果然已经不见了,那些婢女也没再回来。
她还未反应过来,腰间已经被男人抱起,一起一落之间,文晏甚至来不及惊呼,已站在院内了。
“我唤青淮,小姐可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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