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衍死后并没有立刻离开，他让蓝麟把自己的意识暂时停留在这个世界，想确定洛亚不会一时想不开，做一些出格的举动。

“这件事主要还是怪你，让我死得太猝不及防了，你都没给我点心理准备，留个遗言什么的，我怕他会想不开。”修衍在让蓝麟帮自己的同时，还不忘批评它。

小蓝龙的金属音听上去有些委屈，小声辩解道：“我这边的程序也一团混乱，没有比宿主你早几分钟知道结局，想帮你修改一下剧情线都来不及。”

或许是死啊死的就习惯了，修衍也懒得纠结太多，只要主角别因为他突然挂掉受刺激，他也能安心继续去下一个世界做任务了。

这么想着，他将视线重新移到洛亚身上，片刻后慢慢放下心来。

洛亚似乎并没有心情去做多余的事，他很安静，安静到近乎死寂。

他冒着暴雨走在街上，抱着“林恩”的尸体回到庄园里，一路上全身都被雨水淋透，睫毛上挂了水珠，垂眸时雨水顺着脸颊一颗颗滚落，像是泪水在不停流淌。

修衍叹了口气，忍不住想帮他擦一擦，然而伸出手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灵体状态，没办法再和这个世界有所接触。

“有时候我感觉还不如对他残忍一点，这样他起码不会因为我的死而难过。”修衍小声嘀咕。

“宿主，这些话你应该对第一个世界里的自己说，如果不是你一开始走歪了剧情线，之后也不必想方设法地钻世界线漏洞，结局也可以像个正常反派一样死得毫无顾忌。”蓝麟说。

“我那时候是看他可怜，就想对他好些，谁知道……”修衍话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

他从来都搞不懂主角的想法，甚至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

两人本应该是设定上的敌人，一开始就把仇恨值拉满，可主角偏偏看穿了他强势身份下脆弱不堪的伪装。

那双深不见底的蓝色眼睛，冷漠黯淡，带着令人琢磨不透的情绪；却在面对他时，变得异常温顺，像是能透过他所扮演的角色，看到他拼命想要隐藏的灵魂。

修衍从来都很喜欢温顺缺爱的孩子，因为像是见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忍不住想多给对方一些关心，结果反倒把自己赔了进去。

庄园外，雨还在下个不停。

暴雨拍打着玻璃窗，发出扰人的噪音。

修衍看到洛亚将自己的尸体抱回房间，拿出毛巾擦干净他身上和发梢上的雨水，又拿出绷带小心地帮他止住心口处涌出的血液——尽管血已经差不多流光了。

随后洛亚坐到他身旁，抓着他的手腕，毫无血色的薄唇微微阖动，像是在说些什么，但修衍已经听不见了。

蓝麟帮他强行停留在这个世界，本来就属于违背主系统意志的作弊行为，随着项圈中的能量逐渐被消耗，他的灵魂也在不受控制地脱离。

“我们走吧。”修衍说。

“不再多看一会儿吗？”蓝麟问，顿了顿补充，“主角的情绪似乎不太稳定。”

“不必了，他知道我前两天已经把赎回狐族的事交给管家去办了，我还留给他了一个庄园和一大笔钱，这对他来说应该算是个不错的结局。”修衍从物质的角度称赞了下自己的深谋远虑。

蓝麟噎住了，半晌后评价：“宿主，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你还真是天生的冷性。”

“什么意思？”修衍没搞懂。

“没什么，夸你思路简单，感情迟钝而已。”

“你管这个叫夸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真的是在对你表达肯定。”蓝麟真诚地回答。

修衍懒得理它了，任凭主系统将自己的灵魂抽离，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寂静无声。

突然一声刺耳的声响打破了沉默。

修衍的思绪猛地一滞，茫然地小声喃喃：“蓝麟，我好像听到了开枪的声音。”

然而蓝麟没有回应他的话。

意识慢慢变得模糊，许久后他轻声说：“没关系，应该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