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余尴尬地回了厢房,苏长雪抬头问她:“怎么去茅厕去了那么久?”
萧祈瑞跟在后头进来,一甩衣袍下摆,潇洒地坐下说道:“从前不知道,原来苏家五姑娘竟然有在花坛里解决的习惯。”
苏长雪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苏余。
苏余讪笑着,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假装低头吃东西,想把这篇揭过去。
刚才进屋之前,萧祈瑞就已经威胁过苏余,有些事装作不知道还能活得更长久,这个世界上短命的人不少,尤其是好奇心重的人。
苏余当然知道,萧祈瑞在她这里的耐心已经用完了,如果她再造作,恐怕下回小命都要搭进去。
在萧祈瑞面前,苏余自然是满口答应,打包票说:“我绝对不会把这些事说出去,若我要是说出去,就让上天惩罚我不得好死。”
话是已经放出去了,但让苏余做到,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苏余回府之后没有着急去找萧祈泽,因为她知道眼下萧祈瑞一定还派人盯着她,若是她有什么风吹草动,怕是真的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在小说里,苏余给萧祈瑞的人设,也可从来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
苏长雪得了琴谱,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回屋就开始练琴。看着她满心欢喜的模样,苏余知道她一定想着下回弹这些曲子给萧祈瑞听。
一想到萧祈瑞看苏长雪时的眼神,再对比一下自己,苏余就忍不住哀叹。这女主和女N号的待遇差别未免也太大了。早知道自己会穿到自己小说里的人物身上,她就一碗水端平了,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
苏余虽然知道眼下她若是有什么动作会很危险,但她实在是放心不下在牢里的张衍,第二日便梳洗了匆匆出门。
不过她没有急着直奔萧祈泽的府邸,而是先去看了一眼开的奶茶店生意如何了。
巡视了一圈,生意都还算是不错,手底下的人干活也很勤快。每天她的店门口都是排着长龙,虽然有些人是雇来的“托”,但总体来说生意还是蒸蒸日上的。
而且苏余给自家“神仙快乐水”的定价也不高,目标人群就是普通小老百姓,喝得起的人多,来的人自然也多。
苏余精心选了三份烧仙草,然后直奔九皇子的府邸。
苏余来了两回,萧祈泽府里的下人对苏余也算是面熟。
苏余直接跟门口扫地的下人说:“烦请通报一声,就说乐安县主求见,还望九皇子见一面。”
下人点头说:“好的,我这就进去通报。”
说罢,放下扫把小跑了进去。
没过多久,那下人又跑了出来,对苏余说:“县主,真是不好意思,今日九皇子被请到皇宫里去陪皇上下棋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县主还是先请回吧,改日再来。”
苏余的心一沉,但还是笑着说道:“无妨,我在这儿等便是了。”
那下人也随她,自顾自拿起扫把继续干活。
苏余看着红木门上镶嵌着的威严的铜狮头,心里却已经在骂萧祈泽了。
还跟她来这套,她反正有的是时间耗。
苏余是个有耐心的,在门口站了一个多时辰,似乎也不见累。
锦纹上前劝道:“小姐,咱们这样站下去也不是办法,倒不如先回去,改日再来。”
苏余说:“今日事,今日毕。我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见,那就得站到他见我为止。”
苏余让锦纹将手中的烧仙草给了府里的下人,先让他们拿进去,等他们主子回来再品尝。
那下人也照做了。
原本苏余心里还抱着点希望,觉得萧祈泽或许会帮张衍洗刷冤屈,毕竟她手头也有可以跟他谈的筹码。可眼下萧祈泽硬耗着不见她,苏余可就有些担忧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也打算官官相护让这事儿过去了吗?
不过想来也对,若是站在利益的角度,死一个张衍跟得罪内阁大臣,对他来说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苏余虽然人站在这门口,但心里已经在想法子了。
若是萧祈泽打定了主意不还张衍一个公道,那苏余也得走别的路。
苏余许久没有这么站过了,腿发酸不说,还没吃饭眼睛都有些花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府邸门口悬挂着的那两个大红灯笼都被点燃了。
下人们见苏余在门口站了快整整一天,都觉得好奇和诧异,不过里头的主子吩咐过了不去管她,便也没人敢上前来说什么。
夜色暗下来之后,虫鸣声传入耳,让人的心绪不自觉飘向远方。
春日夜里凉,晚风吹来的时候,苏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白天出门的时候衣裳穿得单薄,眼下觉得冷了起来。
锦纹劝了好几次,却也还是忍不住再劝:“小姐,咱们真的该回去了,天都已经黑了,要是让老爷夫人知道,又该责罚你了。”
苏余始终垂着目光,眼神里的情绪晦暗不明,她说道:“人若是想做什么事,都应该拼尽全力才行,倘若半途而废,怎么能成呢?”
锦纹小声说:“可我们都已经在这儿站了我四五个时辰了,这九皇子,摆明了就是不想见我们。”
苏余像是叹息般说:“可一想到眼下张衍还在牢里,我就没有办法迈动步子回去。”
锦纹虽然觉得辛苦,但跟了苏余这样的主子,心里却又觉得很踏实。朋友有难,她这般尽心尽力,他日若是换成了是她锦纹遭了难,小姐能拿出对张公子这般三分的心思,她也就满足了。
也不知在这儿站了多久,苏余只知道夜色浓得像是墨水一般,这府邸门口的灯笼都快变得晦暗的时候,这大门口出来了一个人,他对苏余说:“殿下让我来告诉县主,三日后去刑部大牢门口等着便是。”
苏余急忙追问:“等什么?”
是等张衍活生生地出来吗?
那人摇了摇头说:“殿下没说,只说让县主快请回。”
苏余眸子闪了闪,说:“知道了,帮我谢过殿下。”
苏余腿动了一下,却发现站得太久僵住了,突然一动差点没站稳,所幸锦纹眼色快上前来扶住。
锦纹担忧地说:“小姐,还是奴婢扶您回去吧。”
苏余点了点头,在锦纹地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回去。
苏余刚走了没多久,一个披着披风的修长身影便从里面走了出来,目送那个一瘸一拐的背影远去。
跟在身后的季同忍不住说道:“殿下,这个苏县主还真是执拗,都说了不见,平白在咱们府外站一天算什么?”
萧祈泽沉默不语,漆黑的眸子却比这夜色更加深沉。
过了半晌,他才悠悠道:“倘若有一天,我遭了难,是否也有人会这般为我?”
季同没想过殿下会突然说出这番话,他只赶忙接:“怎么会,殿下有上天庇佑,不会遭难的。”
萧祈泽轻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回到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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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受了倒春寒,苏余连着咳嗽了两天,钱琦玉给她熬了枇杷叶,又去大夫那儿开了好几贴药煎了给她喝,这才算是好了些。
钱琦玉看苏余咳嗽得辛苦,心疼但又忍不住说她:“你就是不爱惜自己,成天跑出去乱玩。你好好的一个千金大小姐,在府里待着绣花多好,非得出去野。”
苏余笑着说:“娘亲,我知道啦,就您最疼惜我。”
钱琦玉也是拿她没有办法,只能盼着她快些懂事嫁人。不过她叮嘱了锦纹,说这几日一定要看好小姐,切莫再让她出门。
苏余嘴上应承着,心里却是知道自己一定管不住小姐,所以应得很含糊。
三日之期已经到了,苏余和锦纹一同去了刑部大牢门口。她没有跟虎儿说,虎儿是个孩子心性,眼下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她怕虎儿接受不了。
今日在刑部大牢门口值守的还是那两个狱卒,他们一见到苏余就跟见到了瘟神似的,但也还是要做足面子功夫:“上回不知姑娘是县主,多有得罪,望海涵。”
这位县主上头可是有人保她,就算心中有憋屈,也得忍下来。
苏余说:“大可不必,你们也都是秉公办事,没有得罪一说。”
苏余这话,算是把他们受自己贿赂这件事揭过去了。
那狱卒还问苏余:“不知今日县主来此,是为何?还是为了探监吗?”
苏余说:“不是,我站在这儿等人,你们不必管我。”
那两个狱卒对视了一眼,应承了一声,便自顾自站岗。
苏余也不知是不是来太早了,在外面站了近一个时辰也不见里面有人出来。
锦纹在苏余耳边说:“小姐,您说九皇子到底让咱们来等什么呀?”
苏余面色沉静地说:“到时自会知道。”
锦纹觉得自家小姐真是沉得住气,若是换成她,早就耐不住了。
快到晌午的时候,刑部大牢的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瘦高年轻人,面色憔悴,神情黯淡。
苏余一眼就认出了张衍,马上跑过去,眼神中满是欣喜。
张衍看到苏余的时候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想凑近仔细看一看,却还是忘不了男女之别,不敢挨太近。
反倒是苏余,差点喜极而泣,拉着张衍问:“阿衍,你是被无罪释放了吗?”
张衍点了点头,说:“是,已经查清楚了,是另一个考生‘通关节’拉了我顶罪的,眼下我已经洗刷了冤屈自由了。”
苏余高兴坏了,帮张衍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裳,心中想得却是,萧祈泽倒是没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