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祈泽忙了几日,苏余见不到他的人影,在这西川将军府中也甚是无聊,所幸有沈凝夷作伴,她倒是个好性子的,仿佛苏余说什么她都会觉得有趣,两个人倒也算聊得来。可从前苏余好歹每日还要上值,有个事情做,在这里无所事事,到底是略显寂寥。
就在苏余百无聊赖的时候,戚芷兮怒气冲冲地找上了苏余,道了前因后果才知道原来是她的那个老古板父亲,死活不让她继续行医,还说她的祖母在西平老家给她说了门亲事,对方家世也还过得去,也未曾嫌弃戚芷兮是个“老姑娘”。
苏余见她如此愁眉苦脸,也只能替她在心底叹息,说到底还是这个迂腐古板的世界对女子的束缚太多,否则像沈凝夷一般满腹诗书、如戚芷兮一般兼济天下的女子一定也能闯出一番事业来。
除了叹息扼腕,苏余也做不了什么。
但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管好萧祈泽,西川之行于他来说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可不能就在此黑化了。
苏余把目光盯在了戚芷兮身上,说道:“这样吧,既然你在这里也是无趣,不如带我一起去街上逛逛,瞧瞧看有什么趣事。”
戚芷兮看着苏余嘴角抽搐道:“还去街上?你忘了上回有人栽赃我卖假药喝死人的事了吗?我爹好不容易费了心思帮我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他可告诫过我不要出去惹事。还有你这个朝廷通缉犯,若是没有殿下庇佑,如今你已经在监狱里了,若是再出去招摇给他添堵,你不怕他禁你足?”
苏余眨了眨眼,单纯地道:“萧祈泽对我还是很好的,怎么可能会禁我的足?”
戚芷兮戳了戳苏余的额头说:“那是你太天真,你知道敌军都叫九殿下什么吗?”
苏余问:“什么?”
“玉面罗刹。”戚芷兮神色夸张地道。
“玉面罗刹?”苏余重复了一遍,好奇地道,“这是什么外号?”
戚芷兮说:“殿下到了西川之后与敌国的大战打了两场,小战十几场,剿匪灭寇的战更是不计其数,几乎战无败绩。在战场上他从来没有给过对手活命的机会,我听闻每次战斗,他都像是地狱出来索魂的恶鬼挥舞着镰刀收割敌军的人头。若是抓到俘虏,他定会严刑逼供,我听闻他还创新了许多酷刑,什么\'莲花座\',就是在一个圆盘上放满钉子,让犯人坐上去,想想我都觉得屁.股疼。”
戚芷兮说起这些的时候都忍不住胆寒,苏余的内心更像是被人锤了重重一击。
在原著小说里,萧祈泽就是一个心狠手辣、嗜血残暴的大反派。
从前他在朝堂上跟着孙巍学的都是儒家法,心性也都较为平和。如今到了战场上,满手血腥,人还不得一天天变态?
不行,苏余决定了,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她要想办法净化萧祈泽在战场上被血腥玷污的心灵。
苏余转头打量似的盯着戚芷兮,后者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哆嗦道:“你……你有什么话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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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近日来确实是出现了一些流寇余孽,但就是抓不到人,还有他们的首领野狼,萧祈泽到如今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这些流寇留在西川城中,一定有什么目的。
萧祈泽当地官员三日内对城中所有人进行清户,凡是无籍者全部抓起来。但这项任务可不是那么容易办的,毕竟西川本就是边陲地区,外来的流民较多,若是要全城清户可真是个大工程。
无可奈何萧祈泽下了死令,若是完不成便奏疏上表,让陛下摘了这帮酒囊饭袋的乌纱帽,他们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办。
连续忙碌了几日,萧祈泽确实也觉得有些许疲惫,从前在京城中每日只觉得如履薄冰,到了这里更是不敢松懈,在外忙碌了一日回府也已经是日落西山。
萧祈泽一走到房屋门口便发现多了几盆开得精神抖擞的花草,还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而他的房间里也亮着灯。
即使是他没有特地叮嘱,这府上也从不轻易有人进他的屋子,除了她。
果不其然,一进屋便看见了坐在桌案边的苏余,她一见到自己,便露出了微笑。
苏余看见萧祈泽便分外开心,迎上前将他拉到椅子上坐下,一边给他布碗筷一边道:“所幸这菜还是热的,你赶紧尝几口,这可是我特地跟厨房的崔大厨学的,你可不能嫌弃。”
萧祈泽看了一眼桌上的四菜一汤,虽谈不上色香味俱佳,但也看得出用心程度,便立即尝了一口。
苏余满脸期待地看着萧祈泽,问道:“味道怎么样?”
萧祈泽点了点头,给出了一个很中肯的评价:“尚可。”
苏余知道这家伙可说不出什么哄人开心的假话,“尚可”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她开心地端起碗筷,先是给萧祈泽碗里夹了好几块肉,随后才开始吃。
萧祈泽问道:“门口那些花也是你弄的?”
苏余点点头道:“是啊,那有栀子花和薄荷,香味芬芳,有宜气宁神的作用,白天我就帮你搬到房间里,晚上我再帮你搬出去,这样不会跟你抢氧气。”
萧祈泽看苏余兴致勃勃的样子,心中也会愉悦,两个人便在轻松的氛围之下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苏余又让人帮忙,给萧祈泽打好了洗澡水,完了之后还伸手试了试水温,不冷不热,觉得合适后便转头对萧祈泽道:“水已经放好了,你可以沐浴了。”
萧祈泽走到浴桶旁,看着这一桶雾气氤氲的热水,又看了一眼苏余,苏余立即自作聪明地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经决定要给够萧祈泽关爱,不让他走上变态反派的道路,那就一定要做到位。
浴桶都准备好了,苏余便开始帮他宽衣,解到一半,苏余惊讶地发现萧祈泽瞳孔里出现的一丝慌乱之色。
她停下了动作,问道:“要不……你自己来?”
萧祈泽拉回了苏余手里拽着的衣带,面色也平复了一些,再抬眸的时候眼波里流转着动人的光:“这倒是不劳烦你,不过你若是想留下来一起洗,我也不介意。”
苏余顿时脸色通红,磕巴道:“我看这浴桶不大,不如下回我们再从长计议。”
“我不打扰你了,你慢慢洗。”说罢,苏余提着裙摆仓皇地逃了出去。
萧祈泽看着苏余手足无措地逃了出去,又用水试了试水温,这温柔的触感从指间暖遍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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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萧祈泽的屋子之后,苏余始终都没离开,而是坐在外面的台阶上,转头就可以看到烛火映照的身影,甚至能听到水声。
就仅仅是如此,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了。
不得不说,这个萧祈泽长的确实是没话说,如果放到二十一世纪,那绝对是个兼具实力与外貌的“爱豆”。
得亏当初自己在他的外貌上多下了些笔墨工夫,如今也算是她出力、她享福了。
一想到这里,苏余忍不住捂着脸咯咯笑。
“你笑什么?”身后的门突然开了,萧祈泽已经洗完澡,换了身没有束腰的长袍。他就这样站在台阶上,柔和的月光笼在他的身上,整个人犹如谪仙降临。
苏余像是心中的坏事被人窥探了一般,被吓了一跳,平复了心情后奔上台阶看着萧祈泽道:“你洗完啦,我在院子里备了茶点,我们一起赏赏月,喝喝茶。”
萧祈泽挑眉看着院中精心摆放的瓜果茶点,挑眉问道:“你是有何事求于我?但说无妨。”
苏余顿时觉得这个男人也太不懂情调了,抓马地挠了挠后脖颈,想到自己的计划又立即换了副面孔,抓住萧祈泽的胳膊道:“我在这儿吃好喝好,能有什么事有求于你呀?还不是想着你整日劳顿,希望可以给你弄点花花草草、饭菜点心,让你回来了之后放松放松。”
萧祈泽被苏余拉着坐了下来,看着她又递过来一杯清茶,萧祈泽接过浅尝了一口,放下杯盏后十分认真地看着苏余。
“你知道吗,从前在宫中的时候我时常看到各宫的娘娘这般对我的父皇,我一开始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这般殷勤,后来我知道了,她们是为了我父皇的恩宠。”萧祈泽淡淡地诉说着,嗓音也如这月光般轻柔。
苏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好家伙,她可不是为了什么恩宠。
萧祈泽接着道:“从前我只觉得任何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都是有目的的,但后面我遇见了我的师傅,前朝后宫多年转圜也让我明白了我母妃那么多年苦心孤诣地付出,便也不再去揣摩他人付出的目的性了。”
苏余听得入神,她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庞,萧祈泽的脸凑得很近,嗓音也越发低沉:“我相信你对我的好,也明白你的心意,方才跟你一同用晚膳的那一刻,我多么希望这就是永远。”
苏余的眼眸中满是动容,她看见萧祈泽眼中聚集了许多平日里看不见的易碎情绪,随后感受到他慢慢贴靠过来,感受自己的唇上贴上了湿热。
树梢上有风刮过,耳畔有虫鸟鸣叫,月光罩在他们两人身上,仿佛是为他们盖下的洁白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