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想的倒是美。
别说她不是原主,就她是原主,也不会给沈雪磕头认错。
沈雪根本没死,磕什么头,认什么错,她能当得起吗。
还有,原主虽嫉妒姐姐,却从没想过要沈雪的命。
沈雪为了自己的目的,故意落水,假死脱身,害得原身早早身亡。
要说磕头,也是沈雪给原身磕头。
不过,书中原主被人按着磕头了。
她就算死,也不认怂。
门被打开,沈乔来不及收被子,被来人看了个正着。
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嬷嬷,穿着绸缎长裙,梳着妇人髻,头上攒着一支金簪,阳光一照,熠熠生辉。
沈乔了然,这是个得脸的奴才。
看见这人的一刻,沈乔知道此人是谁了,沈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姓白,人称白嬷嬷,惯会捧高踩低,阴阳怪气。
原主在她手里吃了不少亏,应该是沈夫人授意的。
沈乔不明白,原主是沈夫人生的,她为何讨厌原主。
书中有描写,原主长得像成安侯,是亲生无疑。
只因养在老夫人身边,性子骄纵,目中无人,常惹是生非,这才令沈夫人不喜。
沈乔想了想,原主是成安侯的种,未必是沈夫人生的。
骨肉关系,就算生疏冷漠,也不会仇视怨憎。
就像她自己,在现代时父母结合,是家族联姻,他们没有感情,生下她和弟弟不是爱,只为家族传承。
他们虽是父母,却各玩各的,她和弟弟都是祖父祖母带大的。
父母不疼他们,有人疼他们。
就算父母不疼她,可从不亏待她,尤其是物质上的,车子、房子、票子,她从来不缺。
只是自己要强,从不要他们的东西,吃用都是自己挣的,祖父和祖母还说她傻。
“二姑娘,侯爷和夫人让您去前厅呢,大家都等着呢,您还是快些去吧。”白嬷嬷语气着实算不上好,看人也不拿正眼看,斜眼瞧了瞧沈乔,态度很是高傲。
沈乔坐得随意,态度更是随意:“不去。”
白嬷嬷诧异,有些不敢置信看着沈乔。
这二姑娘今儿是怎么了,竟这般冷漠敷衍。
曾经为了讨好夫人,二姑娘对她和颜悦色,可以说给足了面子,可从未下过她的脸。
白嬷嬷冷了脸,拔高了声音:“二姑娘推大姑娘落水,致使大姑娘身亡,如今尸体就在前院棺材里躺着,二姑娘若是不去磕头认错,似乎说不过去。”
沈乔起身,整了整衣衫,嗤笑:“我推的,笑话,我为什么推她,目的何在。”指了指满屋的牌位,“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我敢指天发誓,我没有杀人。”
白嬷嬷深呼吸一口气,压下满心的怒意:“二姑娘,奴婢只是一个奴才,您和奴婢说这些没用,您还是去和侯爷和夫人解释吧。来人呀,把二小姐带请过去。”
显然,最后一句话是对奴才说的。
话音未落,外面进来两个婆子,看着笨手笨脚的,她的脚才好一点,可不能有闪失,道:“停,我自己会走,无需你们请,不过,我的脚受伤了,走不快。”
白嬷嬷急于复命,同时想看沈乔的笑话,道:“去抬竹椅,把二姑娘抬过去。”
省得走路,沈乔也觉得省事儿,丝毫没有犹豫,瘸着腿上坐在竹椅上,微微后仰,笑着道:“你们可仔细些,我若是摔了,决饶不了你们,我若是再断腿,绝对让你们也尝尝断腿的滋味,尤其是马嬷嬷,眼珠子都能喷火了,这是对我不满呢。”
白嬷嬷人坏,绝对能做出坑自己的事。
她只是提前给这些人敲个警钟。
白嬷嬷瞪眼过来,眼中怒火更胜。
沈乔才不怕她,指着马嬷嬷道:“你们看,白嬷嬷这是要吃了我吗?”
白嬷嬷怕徒增事端,收敛怒气,和颜悦色起来:“二姑娘说笑了,奴婢是下人,哪敢对主子不敬。”
只是她表情僵硬,笑得比哭都难看。
沈乔也懒得看,漫不经心看着手指道:“你知道就好。”
白嬷嬷更气,想怒而不敢怒,又怕沈乔说出气人的话,直接催促下人快些,莫让侯爷和夫人着急。
“你们可要仔细了,我还在上面呢,若是有个闪失,我要你们好看。”沈乔再次提醒,暗想道:他们哪里会着急,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长女入了太子的眼,碍于追求者众多,及沈雪的身份,不敢直接纳妾,这才想了个金蝉脱壳的法子。
成安侯府是五进的宅子,带着东西跨院。
从祠堂到前院,足用了一炷香时间。
沈乔自然是不急,可有人急。
她才到前院门口,便听到里面讨伐她的声音。
“那个逆女呢,怎么还不来。”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沈乔皱眉,这应该是成安侯的吧。
“侯爷,您消消气,白嬷嬷已经去叫了,想来很快就到了。”
这声音温温柔柔的,听不出悲伤,应该是侯府当家夫人沈夫人。
“我可怜的雪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一来就托生到我肚子里,没个高贵的身份,还让人欺负,如今连命都没了。”
沈乔恍然:这便是沈雪的姨娘-雪姨娘了。
明知女儿入宫陪伴太子,却在这里上演痛失爱女的戏码,不去演戏都对不起她的演技。
“等她来了,我一定要为姐姐报仇。”少年声音稚嫩,带着无尽的恨意。
这应该是沈雪的弟弟沈峰,十三岁,年纪轻轻中了秀才,有太子袁建文暗中帮衬与提拔,弱冠之年中了进士,随后入朝为官,四十岁坐上了首辅的位置。
也是袁国建国来最年轻的首辅。
雪姨娘因儿子出息,女儿尊贵,身份水涨船高,在沈夫人离世后,被侯爷扶正,当上了侯夫人,荣耀半生,好不风光。
反观沈夫人,两儿一女,长子读书勤奋,天资聪颖,因夜间看书走水,伤了面容,不能入仕为官,后不得志,整日酗酒,最后郁郁而终。
次子不爱读书,只爱舞刀弄枪,参军平叛,最后马革裹尸。
女儿就是原身,下场也是凄惨。
沈夫人痛失爱子,暴毙而亡。
沈乔咂摸着沈夫人母子的结局,怎么看,沈夫人母子是雪姨娘母子的对照组。
她如今是对照组的一员。
皇宫某个宫殿内,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抱着男子的腰身,坐在罗汉床上,娇俏笑道:“殿下,雪儿多亏了有您,才能保住性命。若是殿下没有出手,雪儿如今怕是成了水中鬼。”
男人刚及弱冠,头戴金冠,面容绝美,凤目狭长,薄唇轻抿,一身明黄色太子服着身,更显尊贵。
他听到这话,微微眯起眼,透出三分狠戾:“雪儿放心,你是孤的心头肉,谁都不能伤你,至于沈乔,她自身难保,即便不用孤出手,她也落不了好。”
沈雪手臂紧了紧:“殿下,您是雪儿的恩人,您对雪儿的恩情,雪儿没齿难忘,不知该如何报答您。”
“孤是一国储君,何须你一个女子报答,再说,你是孤最爱的人。当年若不是你,孤早就死了,哪有今日,你且安心在东宫住着,到了一定时机,孤给最尊贵的荣宠,只是现在要委屈你了。”袁建文满脸歉意,对身旁的太监道,“去,把陛下赏赐的东珠拿来,给良娣把玩。”
小太监答了一声是,转身出去,不多时双手捧着一个锦盒进来。
袁建文伸手接过,打开拿出来,放于掌心。
眼前这东珠,硕大饱满,晶莹透彻,圆润有光泽,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喜欢吗?”袁建文递到沈雪跟前,“这可是好东西,周国送来的贺礼,父皇给了孤,孤便把它送与你,母后凤冠上那颗不及你这颗好。好好放着,将来有用。”
话落,外面传来侍卫禀报声,说皇上召见。
袁建文皱眉:“知道了。”又对沈雪道,“父皇召见,孤先处理政务,晚上再来陪你。”
晚上二字说得很重又慢,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沈雪脸颊一红,低头嗔怪:“殿下真坏。”
她昨儿被带回来,夜里太子殿下便要了她。
两人极尽缠绵,黎明方歇,只是眯了会儿,也不见困倦,只是莫名兴奋。
只要想到沈乔要倒霉,她就忍不住兴奋。
太子走后,沈雪起身,赤脚缓步走至梳妆台前坐下。
她身材纤细,腰肢柔软,或许鱼水之欢之故,更是平添几分妖娆,好似勾人的妖精。
沈雪端坐好,看着纤细脖颈处的红痕,不自觉摸了摸,唇角忍不住上扬。
这是殿下留的,殿下要了她一次又一次,显然是爱极了她。
沈雪也知道太子爱她的原因。
只要那人死了,真相将永远掩盖,这份荣华便一直属于她。
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再不让任何人羞辱他们。
丫鬟春霞走过来,拿起梳子给沈雪梳头:“大姑娘,昨儿您落水,可吓死奴婢了。”
想到此处,她的手抖了一下,扯断了沈雪一根头发,春霞惶恐,立刻跪下道歉:“对不起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实在害怕,怕您出事。”
“慌什么,我如今进了东宫,做了这太子良娣,将来生下子嗣,就是皇孙,再也不是侯府卑贱庶女。”沈雪回头,见春霞跪在地上诚惶诚恐,觉得她有些小家子气,语气不耐道,“起来吧,日后切莫这般,被人瞧了去,有失身份。”
“是。”春霞起身,继续给沈雪梳头。
沈雪看着妆奁的首饰,忍住不问:“你说,我那好妹妹现在如何了,是不是对着‘我’的棺椁灵柩磕头认错呢,想想那种场面,我就想笑。听说,她断了一条腿,还被关进了祠堂,若是医治不及时,或许这腿就废了呢。”
纵然是嫡女又如何,蠢笨如猪,树敌无数,连亲娘都厌弃,她注定是失败者。
而自己,将来会荣登后位,受万人敬仰。
春霞道:“听说是,二姑娘哪里有姑娘命好,能常伴太子左右。”
对东宫的事,沈乔一无所知,即便知道,也不会生气。
因为她不是原主。
她静立在门口,听了许久,话语都是讨伐自己的,甚是无趣。
沈乔觉得,这一刻她应该自救一下,任人宰割,可不是她的作风。
棺材里躺的,肯定不是沈雪。
这是唯一的突破口。
沈乔打定主意,单腿跳进屋,面色悲痛,口内喊着:“姐姐,我可怜的姐姐,你死得好惨啊。”
话落,人已经扑到棺材旁,也幸亏棺材没有盖棺,人刚放进屋,想查探也容易。
她是医生,见过的死人多了,人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的人。
谁都没想到沈乔会如此,大家料定她会反抗,否认杀人之事,也断不会磕头认罪。
见到这一幕,皆是瞠目结舌。
沈乔才不管众人,以最快的速度检查尸体,见尸体肩膀上有一块巴掌大的胎记,再结合剧情,摸了把眼泪,惊呼出声:“爹呀,你们弄错了,这根本不是姐姐。我与姐姐相处多年,姐姐身上并无胎记,这人身上有胎记,显然是弄错了,姐姐一定还活着。”
没想到,连老天爷都帮自己。
她本来想看看尸体死亡时间,是否与沈雪落水对得上。
没想到这具尸体上有胎记,不过该说的,都得说出来,免得那些人用胎记做文章。
不等众人说话,沈乔又道:“这尸体都有了黑绿色的斑,一看就死了两天以上了,怎么会是姐姐,姐姐昨儿落水,当场死亡,也不可能死亡两天了,这些个狗奴才,为了交差,竟然欺骗你啊,爹啊,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姐姐必然还活着,女儿是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