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香巧在厢房打地铺,睡得很不安稳,一来地板太硬,二来秦高明一晚上起夜三次,把她折腾得够呛。
次日清晨,她正睡得昏昏沉沉,秦氏就过来叫门了。
“香巧,快起身,该做早饭了,别把你弟弟饿着,他还要喝药呢!”
秦香巧顶着一双黑眼圈,艰难地爬起来烧水熬药做早饭,越忙她就越火大,猛地扔了勺子,冲秦氏道:“娘,叫阿真过来给我帮把手。”
“快别指望她。”秦氏连连摆手,“她这几天耍小性子,动不动就甩脸子回屋去了,压根不搭理你。跟她磨缠,什么时候才能吃得上饭?赶紧的,你弟还等着喝药呢!”
秦香巧想了想昨天阿真的表现,到底还是心疼弟弟,怕他喝不上早晨这一顿药,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干活。
一时早饭做好,没人来喊阿真母女俩吃饭,她也不介意,把雪儿收拾好就出门去了。
她决定带雪儿去府城玩,反正在家里也是闲呆着,不如出去多走走多看看。走得远些,花起银子来也更加没有顾忌。
雪儿起初还对阿真有这么多银子感到奇怪,阿真骗她说是自己以前偷偷存的,雪儿年纪小,当下就信以为真。
玩了大半天,赶着时辰回家去。阿真现在毕竟是秦高明的妻子,在外过夜容易招来流言蜚语。
雪儿玩了一天已经很累了,回到家洗漱过后就躺上床睡着了。阿真趁着天还未黑透,去城外找了几个小乞丐,用一大把铜钱让他们次日去秦香巧的夫家附近跑一趟,好好宣扬一下秦家人的好品德。
秦香巧的夫家距离本地并不是太远,走路约摸一个时辰左右。这些小乞丐本就居无定所,只要有银子赚,再远他们都愿意去。
安排妥当,阿真转身回家,一进院子就跟秦香巧迎面撞上。
秦香巧忙碌了一整天,累得腰酸腿软,看见一身悠闲轻松的阿真,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狠狠地瞪了阿真一眼。
阿直不以为意,反而冲她笑笑,秦香巧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都是秦香巧在忙里忙外地照顾娘家,直到秦高明把大夫开的药喝完。
秦高明今年才二十多岁,再加上他一直吃得好,身体底子好,伤养得就快。这几幅药吃完,他的伤腿就好得差不多了,能下地走路,只是暂时还不能跑跳。
秦氏喜得直拍巴掌:“果然是神医,不枉我那二两银子的药钱!”
秦香巧也真心为弟弟感到高兴。
娘家就是她的依靠,弟弟是她的指望。只有娘家和弟弟好了,她在夫家才能过得舒坦。
不过累也是真的很累,这几天下来,她感觉自己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似的,忙对家人说:“既然高明已经大好了,我也该回去了。这次没把两个孩子带过来,我实在放心不下。”
秦氏点点头:“这几天辛苦你了。一会儿我买几盒糕点,你带上。”
秦氏张罗了一份礼,做为给亲家的回礼,特意点明了两盒新买的糕点是给外孙和外孙女的,把秦香巧喜得眉开眼笑。这一瞬间,这些天的疲劳都消散了不少。
娘家准备的礼既体面又实用,她脸上有光彩,夫家也能因此高看她一眼。
秦香巧高兴了一阵,突然想到阿真,便问秦氏:“娘,阿真和雪儿这些天一直没在家吃饭,她们怎么还没饿死?”
不仅没有饿死,那母女俩好像还长了一点点肉。
“你管她们呢。”秦氏摆摆手,压根没有多想,“鬼知道她们在哪里捡剩饭吃,要不然就是手里有银子。”
“阿真怎会有银子?”
秦香巧很清楚娘家的事,知道弟弟赚来的工钱从不过阿真的手,就连平时买东西也是母亲去,就怕阿真会故意报高价格,从中赚取私房钱。
秦氏想了想:“她不是会绣帕子么?以往卖来的钱都会交给我。这次快有两个月了,一文钱没给我,她们母女俩这些天花的指定就是这个。”
说完,秦氏就咬牙切齿起来:“等着吧,等你弟弟痊愈,我要她好看!”
她这么一说,秦香巧顿时就放心了。
母女俩又说了一阵闲话,然后秦氏送她出去,说要给她叫一辆牛车,免得走路辛苦。
临走前,经过阿真的房门,秦香巧停下脚步,隔着房门敲打道:“阿真,我要走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孝敬娘,把高明伺候得妥妥当当,别再犯懒,让人耻笑,否则我饶不了你!”
阿真冷笑,扬声回答道:“你舍不得,不如带着他俩一起走,亲自照顾,岂不是更好?”
“娘,你看、你看她……”秦香巧气得说话都结巴了。
“别理她!”秦氏恨恨地朝着房门啐了一口,“没教养的东西!香巧要走了,也不说出来送一送。我看你能牙尖利嘴到几时!”
秦氏拉着女儿往外走,秦香巧想到弟弟就快好了,这才咽下这口气,叮嘱道:“阿真太不像话,娘,你回头一定要记得跟弟弟说。像这样的东西,不狠狠教训一番是不行的,丢了我们秦家的脸!”
“放心,我心里有数,饶不了她。”秦氏对阿真的恨并不比秦香巧少。
秦香巧放下心来。
她压根没想过自己的娘和弟弟会收拾不了阿真。婆母教训儿媳,丈夫收拾妻子,这都是天经地义的。
把女儿送上牛车,秦氏来到阿真门外,敲了两下,粗声粗气地问道:“高明的腿都快好了,你可别说你的手还没好。晚上你做不做饭?”
阿真没有回答她,而是先问在一旁玩耍的雪儿:“晚上你想在家吃还是出去吃?”
“在家吃吧。”雪儿心疼银子。
“好,依你。”阿真笑笑,天天在外面吃也不是长久之计,她大声回答门外的秦氏,“放心,我做饭,毕竟我和雪儿也要吃的。”
秦氏这下满意了,嘀咕道:“贱蹄子,还治不了你不成?就你手里卖帕子的那几文钱,迟早饿死,还不是要乖乖下厨。”
秦高明腿一好,能下地慢慢走动了,之前歇下去的那点肮脏心思又重新冒了出来。
他找了个没人的机会,小声叫阿真跟他去厢房。
阿真才不去,只当自己没听见,秦高明只好又说了一遍。
阿真冷笑:“我忙着呢,要看着孩子,一会儿还要做饭,没空。前几天我都没吃你家一粒米,你哪来的厚脸皮?”
这是在抱怨这几天没人给她留饭,换成平时,秦高明早就举起拳头了,妻子也早就害怕地乖乖听话了。不,不对,以前的妻子可从来不会说这种硬气话。
秦高明不怒反笑:“是你自己一到饭点就往外面跑,怪谁呢?”
上床之前的男人,脾气总会稍好一些的,秦高明正对阿真有一丝兴趣,不介意哄她一哄。
阿真没再接话,转身就走。
秦高明想追,可惜他现在还走不快。雪儿突然从屋里出来,呆呆地看着他。
秦高明再禽兽也不至于当着女儿的面去拉扯妻子,只好忍住了,狠狠瞪了雪儿一眼,怪她坏了自己的好事。
雪儿吓得抖了一下,阿真猛然回头,死死地盯着秦高明:“看来你的腿还是好得太快了。”
说来也怪,秦高明在这一瞬间居然感觉到了一股杀气,他的妻子仿佛想要弄死他。
秦高明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他只愣了一瞬,很快就释然了。
妇人护崽是天性,如果阿真在床上愿意乖乖听他的话,那么他以后可以稍微对雪儿好一点。
阿真见他又是一脸下|流相,生怕污了雪儿的眼,赶紧抱着女儿回屋去。
这天的晚饭是阿真做的,肉和菜是秦氏出门买的。为了给儿子补身体,秦氏买菜也不小气,拎了一对猪蹄回来。
阿真舍得放油放料,做饭技术比原主好太多,一对猪蹄被她炖得喷香软糯,香味都传到隔壁人家去了。
邻居闻着这股味,隔着院墙夸奖阿真会做饭,秦氏听了这话不太高兴,板着脸道:“好什么好,前些天一直好吃懒做,专等着别人把饭送到她手上,也就是今天勤快了一点点罢了。”
邻居:“……”
秦家儿媳妇的勤快,这条街谁人不知?这几天没干活,也是因为人家手受伤了。只隔着一堵院墙,她什么不知道?秦家这几天都没给儿媳留饭!甚至连孙女都没吃着!
那母女俩这几天都是在外面吃呢!
邻居懒得跟秦氏争论,摇摇头回了屋,跟家里人说道:“造孽哦,摊上这样刻薄的婆母。”
秦氏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又下降了一截,只当是邻居服软了,不禁心下有些得意。
雪儿也被香味吸引,站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看着。
“进来。”阿真转头看见她,便招了招手,然后拿个小碗,夹了几块猪蹄,“你先吃,垫垫肚子。”
“娘,你也吃。”雪儿不肯吃独食。
“我还不饿,你吃吧。”
雪儿坐在小板凳上,啃起了香喷喷的猪蹄。
得意洋洋的秦氏进了厨房,本来想看看饭好没好,结果却见雪儿居然已经吃上了,顿时大骂出声。
“你个赔钱货!你爹都还没吃,你倒是先吃上了,也不怕烂了你的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