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他要让无情去替他训练兵马,我心里还夸奖这小子,的确有些主意。如今我才发现,那位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小狐狸。”赫连城说这话,转身往后院走去。
“殿下怎么说话?”云清宁不太高兴了,跟在后面道。
赫连励低着头,明显是在偷笑。
云清宁心下不服。
明明赫连城是老狐狸,还说人家小狐狸,他还真有这个脸。
“励儿还不回宫?”赫连城咳了一声,转头看向赫连励。
“我今儿就回来住了。”赫连励不免有些紧张,一边说话,一边便眼看看云清宁。
“是我让他留下来的。”云清宁赶紧开口。 🄼.𝙑𝕆🅳🅃𝓦.🅻𝓐
秦帝病到如今,宫里头难免愁云惨雾。
便是静安居士也说,小孩子住在里头,心情都要憋坏了。
赫连励已然入主东宫,可那个他出生的地方,赫连城一点都不喜欢。
倒是离王府西苑,如今倒成了皇太孙行宫,三天两头便过来住上几日,里头堆满了从云清宁那儿找来的医书。
赫连城此时转了话题,随口又道“我问过你那几位师父,说是最近敷衍了许多。”
赫连励终于后悔了,本是担心叔婶吵嘴,结果却被问到念书的事。
“我该读的都读了。”赫连励支吾道。
赫连城哼笑,“学无止境,我都不敢说自己该读的都读了。”
“我说错了!”赫连励飞快认错。
赫连城回头看了看他,“我今日去你西苑看了看,那么厚的医书,你看得明白?”
赫连励不由睁大眼睛,没想到皇叔代行朝政,还有工夫去查他的屋。
“看着玩儿的。”云清宁随口道。
“皇太孙这是想当大夫,是嫌太医院治不好病?”
“医书不也是书吗!”赫连励嘟囔。
“你是储君,心思要用在正道上,多读些有用的。”赫连城脸色沉了下去。
赫连励真要喜欢医术,自家就有个大夫,指点一下也无妨,平日里当个消谴,总比炼什么丹药来得正经。
只是赫连城希望,这孩子得把精力放在学习如何治理国家上。毕竟他踏下宝座之日,已近在眼前。
“今晚先歇了,后头几日,我带你到各部衙门都走一走。”赫连城说了一句。
“知道了。”赫连励低头道。
云清宁在边上瞧着,赫连励小嘴都嘟了起来。
“明儿我为居士配药,得空你过来瞧瞧?”云清宁自然打起了圆场。
赫连励的辛苦,她自是看在眼里。虽不是亲生,可云清宁也怕这孩子被赫连城逼坏了。
赫连励与赵重阳截然不同的性子,赵重阳是被赫连城蛊惑住了,才会如此投入地想要成
可赫连励向来性子平和,从他身上,真看不出多少储君该有的踌躇满志。
他所做的一切,似乎只是不想让大人们失望。
原本一脸晦暗的赫连励听到云清宁这话,眼睛明显亮了亮。
亲自将将赫连励送回西苑,又被他抓住,问了不少医书上看不明白的地方,云清宁才得以出来,又去女儿的屋瞧了瞧,等她匆匆忙忙回来,赫连城正靠在床上,也不知道想什么,赫连毅趴在他怀里,应该是被他爹给哄睡着了。
眼前这一幕,云清宁忍不住笑起来。
谁能想到,在外头声名赫赫的离王,却是孩子们眼中最好的父亲。
离王府不同别处,竟是慈父严母。安乐便不提了,但有什么委屈,只管找她爹哭诉,把亲娘搁在旁边当画看,当然,那么小的丫头,委屈一般都来自她这个当娘的,比如云清宁不给她做好看衣裳,不让她跟着宁陵到猎场去玩儿。
至于小的那个,话都说不清楚,可看到赫连城,竟是开心得要命,最喜欢的,便是他爹抱着他睡觉。
“你有没有觉得,励儿太过文弱,少了些霸气。”赫连城劈头来了一句。
“他才几岁,还不得慢慢调教,我倒觉得这孩子挺好,前头还跟我说,若有人欺负秦国,他也会学重阳,带着兵去打仗,这不就行了”云清宁随口回道,却突然停了下来。
这一顺口,又提到了自个儿兄弟。
赫连城立时会意,笑了一声,“我要是你,心里高兴坏了,那小子立得住,不出二十年,赵重阳都敢跟本王叫阵,我现在已然担心,回头咱们皇太孙未必是他的对手。”
这话说的,就跟赵重阳他日要打来秦都一般。
“谁都不是离王殿下的对手。”云清宁怼过去一句,坐到妆台前,由仆妇过来,替她拆起发髻。
赫连城侧头看了一会,将儿子抱着,轻轻放在床里头,随后一抬手,示意屋里其他人出去。
走到云清宁身后,赫连城将手按在她双肩上,“也就这一两个月,我自会去越国一趟。你担心那小子,我也不是全然放心。自是过去看看他。打仗这事上,他不是少了经验,海寇突然之间猖獗起来,背后只怕还有黑手,说不得是冲着本王过来的,我不会坐视不管。”
云清云一愣,从镜子里看着赫连城。
“既是当兵,必然要打仗,用不着拿你那眼神看着我,日后等儿子长大了,也是要跟着我出去打仗,”赫连城说到这儿,转头朝床榻看去,“别说咱们儿子天赋异禀,刚才睡在我
420不想当皇帝(2/2)
怀里,使劲扯着我手,那力气用的可是够足。”
“你怎么一天到晚就想打来打去,好好过日子不行吗?”云清宁忍不住埋怨。
“我如今正是年富力强,把该打的仗,都打完了,日后让励儿当个太平皇帝,那小子实在靠不住啊!”
赫连城边说边笑,外头忽地有人禀报,“殿下,宫里来人了!”
这都三更半夜,宫里突然来了人,云清宁不由咯噔了一下。
秦帝在缠绵病榻数年之后,终于走到了尽头。
赫连城当晚便带着赫连励进宫,算是见到最后一面。 🄼.𝙫𝙤🄳🅃🆆.𝙇𝔸
而这几日是,便是繁复冗长的国丧大典。
一早,云清宁带着女儿进宫举哀,三跪九叩之后,便和安乐一块儿来了静安居士的妙善斋。
因为皇上的驾崩,静安居士神色憔悴,没什么精神,这会儿躺在床榻上,看到云清宁和孩子过来,苍老暗淡的眼里,才终于闪出一丝亮光。
“居士也是上了年岁,还是要想开些。”
云清宁走了过去坐到床榻边,替静安居士把起了脉。
虽有君臣之分,可云清宁能理角,静安居士此时心情,无异于丧子之痛。
“想不开也不行,好在过不了多久,我也要去陪先帝了。”静安居士感叹。
安乐站在床榻边,背着手道“居士还要活好久好久,长命百岁,不能说这丧气话的。”
这小丫头居然教训起人来,云清宁转头瞪过去了眼,“放肆了!”
倒是静安居士被逗得一笑,“在我这儿,不用立什么规矩。我这一整天都闷得很,没想到咱们安乐一句话,便叫我心里舒畅多了,成,我得好好活着,回头还要亲眼看着安乐出嫁。”
“静安居士一定等着,只要一到十六,我便立马出嫁。”安乐回得眉飞色舞。
云清宁眉头都皱起来,“什么话都敢乱说。就你这么个没规矩的孩子,以后谁家的公子敢娶你?”
安乐咯咯乐了起来,“我才不嫁什么公子,要嫁就嫁大将军。”
云清宁也是无奈,他家这女儿成天奇思妙想,也怪自己没有看紧,由着这丫头跟在宁陵后面打混,把他那套不着调的东西全学过来。
“这孩子活泛,日后不会吃亏,”静安居士叹道“到了我这岁数,就盼着孩子们都好好的。昨儿皇太孙在我这儿待到天黑才走,我瞧着他心事重重……”
“他怎么了?”
这几日赫连励都在宫中,云清宁一直没见着。
“也是正常,丧事一完,便是登基,从此之后,那孩子便是一国之君,别说他才十几岁,便是大人遇到这种事情,也会心里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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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励哥哥说过,他根本不想当皇帝。”安乐冷不丁蹦出来一句。
“他随便一句玩笑话,你就当真了,这皇帝可不是他不想当,就不当的。”
云清宁刻意提醒,“回头不许乱说。”
这几日宫内外气氛紧张,可不是就为了新皇登基。
可是有不少人至今疑惑,这个皇位,赫连城是不是真能让赫连励坐上去。
现在云清宁担心,安乐这一张嘴,真要惹出事来。
安乐向来是不会被云清宁吓住,这会儿摇头晃脑说道“他说,其中就想当大夫,悬壶济世,兼济天下!”
静安居士摇了摇头,“他是未来的皇帝,天下便在手中。算了,可能是发些小脾气,那孩子知道自个身上的责任,不会走偏了道。”
这边正说着,有人跌跌撞撞跑过来。
“马坡,你这又怎么了?”静安居士不满的道。
“王妃在这儿啊,”马坡一脸的惊慌,看向静安居士,“皇太孙和离王殿下在御书房吵起来了。”
此话一出,云清宁和静安居士都愣住。
云清宁不敢耽搁,帮着静安居士换好衣裳,扶着她出了妙善斋。
这一路上,云清宁也是七上八下,无论如何想不明白,一向如父子般相处的叔侄,为何突然翻了脸。
一群人急匆匆赶往御书房,外头已站了不少,个个噤若寒蝉的模样。
静安居士被扶下来,撑着云清宁的手便往里走。
安乐跟在后面,一眼瞧为见御书房外头站着的宁陵,索性不进去了,跑上去问,“里头怎么了?”
宁陵压低声音,“咱们皇太孙也是个敢想敢干的。”
安乐没听明白,“啥意思呢?”
低头看看面前小丫头,宁陵怕他听不懂,简略地说了一句,“他打算撂挑子,居然说要把皇位让给你爹爹。”
这下,连安乐都张大了嘴巴。
“皇太孙可是翅膀硬了,这会儿想要试探本王!”
里头突然传出了赫连城的声音,“谁给你塞了那么多想法,有什么疑问,为何不直接跟本王说,非要搞这一出以退为进!”
安乐伸头往里瞧着,赫连励背后,正和她爹面对面站着。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没想到皇太孙还这般有城府,难不成,在心里早就提防咱们殿下?”宁陵说道,还真没把安乐当成孩子。
安乐去摇头,“励哥哥不是虚头巴脑的人,他是真心不想当皇帝,坐到宝座上,也没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