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春冷哼,“连什么事儿都不说,鬼鬼祟祟,咱们九公主为何要过去,你回去说一声,知府若有事,自己过来,咱们不侍候!”
这种硬气的话,也就西春敢说。
王掌柜正在柜台后头算账,这会儿笑着冲西春比起了大拇哥。
衙差领教过西春姑娘的厉害,道了声辞,转身离开。
这会儿又有病人过来,云清宁便开始了今日的坐诊。
谁想到,半个时辰之后,一大帮人涌进了回春堂。
衙差们将病人全都轰了出去,云清宁一脸不悦地看了知府片刻,视线落到他旁边站着的那位身上。
这会儿云清宁明白了,为何知府急着让她过去。 🄼.🆅𝕆🄳𝙏𝙬.𝙡🄰
那位倒是熟人——越帝跟前的大太监吕中贤。
云清宁同这位已然好多年不见,其实当日在越宫,也没怎么碰过面。人家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而她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公主。
“九公主,好久不见了!”吕中贤拱了拱手,算是见过了礼,随后大喇喇地坐到了知府亲自端来的一张椅子上。
这倒是吕中贤在越宫里一贯的姿态,后来越国被灭,连越帝都夹起了尾巴,他这奴才自然也小心多了。
西春猛地喝了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在公主面前,还有你坐着的份?”
吕中贤被吓了一跳。
倒是知府小心看了看西春,凑到吕中贤耳边,小声说了片刻。
香昙不由睁大了眼睛。
当日越宫里头,吕中贤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是九公主这种名义上的主子,见到他都得行礼。
这家伙从来都理所当然。
方才西春那一嗓子,吕中贤堆在身上的肉都抖了一下。
实在太解气了。
“还不给本姑娘起来。”西春说着话,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之上。
越宫之中的人,向来欺软怕硬。
前头被吓到,吕中贤挂下了脸,这会儿笑容全堆出来,“这位姑娘一身英武之气,倒是咱们越国女子没有的。”
片刻之后,吕中贤撑着知府的手,费劲地站了起来。
云清宁一直坐在桌案后瞧着,此时淡淡问了句,“大总管过来,有何贵干?”
吕中贤虽心里晦气,却再不敢摆什么大总管的架子,叹了口气道“公主想必不知,皇上龙体欠安,人到了他老人家这份上,儿女心便越来越重,老是惦记着九公主。”
“有话直说!”云清宁自不会信这鬼话。
“皇上的病,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大家伙举荐了九公主。”吕中贤打量着云清宁的脸色。
越帝嫔妃儿女众多,对梅妃母女俩,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云雪瑶远嫁秦国,越帝便将他日得回皇权的希望,寄托在长公主身上。
云雪瑶刚开始,也算春风得意,竟是出人意料地嫁给了太子。得到消
却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转眼秦国太子倒了台,云雪瑶指望不上了。
凉国被灭,入了大秦版图。四下谣言四起,竟有人说,赫连城已然考虑,要和凉国一样,将越国纳入秦国版图,到那时候秦国王室便不复存在,甚至会和凉国人一般,成为阶下之囚。
正当越帝惶惶不可终日之时,抚州知府的奏报来了。
这一两年,云清宁陪着母亲回到抚州。这事早已上奏,越帝也就随便听听,不打算理会。
然而这一次的奏报,竟是说赫连城出现在了抚州,不但帮云清宁摆平了麻烦,住进了白家大宅,甚至离王手下亲口对知府说过,白家老夫人乃是离王岳母。
越帝陡然想起,当年魏国太子求娶九公主,赫连城竟是当场翻了脸。
谁能想到,赫连城最后看上的,竟是云清宁。
于是,越帝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云清宁半天都没说话,以至于所有人都在打量着她。
吕中贤也在揣摩着这位。
九公主论及品貌,说来并不比长公主差,就亏在身份低微,又不会讨巧卖乖之上。
话说回来,吕中贤一向自诩眼光狠准,却没想到,越帝几位公主中,倒是这位最有成就。
“听说那位已然病入膏肓?”云清宁终于开了口。
吕中贤不由松了口气。
当日越帝将她送给离王,无非是这女儿容易摆弄。
无心插柳,却柳成了荫。
越帝的想法,将九公主叫回去,给她些甜头,让她在离王面前美言几句,保住他这皇位,还有越国这岌岌可危的江山。
“另请高明吧”,云清宁直接拒绝,“我没这个本事。”
吕中贤打量着这位,看来有人撑腰,也硬气了,竟是连越帝的面子都不给。
大老远跑过来,吕中贤不可能一两句话便被人打发,这会儿笑了笑,“这些年九公主远嫁在外,皇上和皇后十分惦念,尤其是皇上,如今年事已高,身子……”
西春不耐烦地打断,“这话说过了。”
吕中贤这脸被打得啪啪响,却只能忍住气。
知府已然通过气,这女子乃是离王派到九公主身边的。如今秦国人是老大,他不敢得罪。
“各位请回啊,别碍着我看病人。”云清宁下起了逐客令。
吕中贤还是不甘心,“生养之恩比天还大,九公主若是自
342接娘娘和公主回越宫?(2/2)
觉医术有限,回去看一看皇上,就当尽一份孝心?”
西春猛地抽出了腰刀,伸手抚了抚。
吕中贤哆嗦了一下,一脸讪讪。
香昙站在门里,瞧着那些人走了, 跑回来道“他们怎么还有脸,想让咱们公主回去。”
西春摸着下巴,围着云清宁转了一圈,“你那爹忒不是东西,却突然跑过来找你,可想过什么原因?”
“这事你该问他,我怎么知道?”云清宁不想在越帝身上费这个心思,反正总归是不怀好意。
“你被盯住了?”西春看向云清宁。 🅼.𝙑𝕆𝙙𝙩𝙬.𝓛🅰
香昙跑回来,“为何?”
“还不是因为……离王!”
西春探头看向云清宁,“这抚州还能待得下去?”
“你这身子才好,我不想跟你翻脸。”
云清宁又叮嘱一句,“这事儿,不许在我娘跟前提。”
这晚回到家里,还是一如往常,云清宁给女儿喂饭,梅妃总是怕阿植吃不饱,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
终于放下了碗,阿植抹了抹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放到云清宁面前,“师姐,这是我爹临走之时,给我留下的,里头还有我攒到今日的月钱。”
云清宁诧异地看了看阿植。
自从孙文山和两个孩子离开,梅妃便让阿植住到白家大宅。
刚才她们一起回来,阿植直接去了自个儿的院子,想不到竟是为了拿银子来。
“又要银子?”梅妃诧异。
“殿下好心派人来修回春堂,这位闲话就没停过,如今又开始哭穷,说银子不够”,西春在旁边嘲讽,“白瞎了殿下那份心。”
杨春正端了汤过来,“还差多少,我那儿也有一些,回头我拿过来。”
“我屋里有些首饰,都是宁儿这些年替我打的,我平日也用不上。”梅妃说着,便要回屋。
云清宁本不想让大家伙跟着着急,没想到还是被捅了出来,只得摇头,“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明日城外一家大户请我出诊,说治好了他家老夫人,便送五十两银子,我算了算,也就差不多了。”
如今云清宁也偶尔出诊,自然为了诊金丰厚,不过出城还是头一回,到底稀罕那五十两。
这一大早,云清宁把孩子和香昙送到梅妃的屋里,便带着西春和阿植出发了。
这会儿梅妃带着安乐睡晌午觉,杨春与香昙在院子的井边浣衣。一时忍不住,香昙在杨春耳边嘀咕了起来。
云清宁虽嘱咐过,可香昙还是把吕中贤过来的事说了出来。
杨春瞠目结舌,好半天后,压低了声音,“我进宫那会儿,你们都还没出生。越帝也才当皇上,已然没有君王之相,哪年不给他弄死几个。咱们梅妃和九公
香昙立刻点了点头,“可不是这么说吗,反正咱们知道就行了,别告诉老夫人,省得她担惊受怕。”
便在这会儿,守门的仆人走了进来,“杨春姑姑,赶紧禀报老夫人,知府大人来了!”
白家大宅的正厅,梅妃惊愕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吕中贤。
“娘娘离开了这么些年,老奴心中想念,还以为这辈子见不着了,未料还有相见的缘分。”吕中贤哭哭啼啼。
杨春眼中带着警惕,紧紧扶着梅妃。
哪有这么厚脸皮的,竟闯到了人家里。
黄鼠狼给鸡拜年,如何能安好心?
这个吕中贤,杨春并没有见过,可方才香昙提过,当年九公主在宫中,可是被这人欺负狠了。
“起来吧!”梅妃淡淡地道。
吕中贤抹着眼泪,借着知府搀扶站起,眯眼打量梅妃片刻,道“恭喜娘娘,我今日是来给娘娘带好消息的!”
梅妃也瞧着面前这位。
当年云清宁刚出生不久,为了逼梅妃去秦国,越帝指使这人,从长宁宫将孩子抢走,当日他那副嘴脸,梅妃还历历在目。
“我们何来好消息!”梅妃抿了抿唇。
她这一生便是被那个地方毁了,原本以为逃出生天,没想到人又找到这边。
梅妃莫名有些不祥之感,竟是盼着云清宁她们赶紧回来。
吕中贤呵呵笑了两声。
今日九公主还有那个秦国女人不在,吕中贤可不要放心大胆地行事了。
坐到梅妃旁边,吕中贤从手里掏过帕子,在脸上抹了一把,随后看向梅妃,“皇上年事已高,总是想着故人,听说娘娘流落在外,于心不忍,这一回让小的过来,便是接娘娘和公主回越宫。”
梅妃摇头,“当日皇上将我送走,我便不再是越宫之人,何来回去之说,你说笑话了。”
吕中贤眉心挑了挑,“当年之事,皇上一直懊悔,如今只想弥补。”
这一回过来,按越帝的旨意。若九公主识相,便请过来,若她不识相,绑也要绑回越宫。
话说吕中贤想了一晚上,这硬干未必可行。
毕竟这边有秦国人在。
少不得,要另想一下万全之策。
“没有必要了,我过得尚可。”
梅妃是个脾气好的,可这会儿心里却生出了恨意。越帝害过的女人不止她一个,他懊悔得过来吗?
“娘娘不知”,吕中贤凑过头,“皇上就等着您回去,要册封名为贵妃,该您的荣华富贵,都还给娘娘。”
“不必说了,”
梅妃一下站了起来,“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