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明白我意思了,好走不送!”如月说话便要关门。
一只脚伸过来,正好抵住了门。
“可否请你家公主出来一趟?”无情高声问道,明摆着故意要让里头人听到。
“想得美!”如月直接瞪了过来。
每回见到无情,如月都想拔刀。这家伙怎么看着,怎么讨人嫌!
无情打量如月,这个突然蹦出来的丫头,听说那日在魏宫的大殿上,竟然一剑劈倒了汇王。
头一回见到如月,无情便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到底在哪儿见过。 🄼.𝕍🄾𝙙🆃𝙒.🄻𝓐
话说这位每次见到他,脸拉得老长,如同遇了仇人一般。
“我们殿下来了,到底夫妻一场,总是要见一见。”无情隔着如月,望向里头。
英雄也有气短之时,毕竟是喜欢过的女人,这都要替别的男人生孩子了,殿下还是做不到慧剑斩情丝。
昨日赫连城与月明轩签了协议,本是目的达成,孰料赫连城却提出,临走之前,想见一见九公主。
此时赫连城就等在农庄外,魏国太子做人也不敞亮,人都到地方了,又拦了一道,让仲平陪同无情过去,先问一问,九公主乐不乐意见。
“还不走!”
如月不耐烦地吼道,猛地一开门,冲着无情,便是一个窝心脚,随后怦地关上了门。
仲平忙过来,扶了无情一把,才免他栽到地上。
无情稳住身形,眼睛立时瞪圆了。
居然是她?
无情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衡山城屋顶上那个给他一剑的黑衣人。
“无情兄,既是如此,咱们不如回去复命?”仲平在旁边劝道。
无情心里冷笑。
走?
没那么容易!
“谁过来了?”院子里,杨春问了一句。
无情一脸悻悻。他一个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大男人,竟被女人打败,这脸搁哪儿去?
也不理仲平,无情上去,用拳头砸着门。
“来了一只畜生,在外头汪汪直叫,让我赶走了。”如月的回答,让无情气到笑出来。
“九公主,殿下今日亲自过来,你不如赏个脸。便是做了什么对不住殿下的,你总该到人跟前道一声对不住,找个女的出来鬼吼鬼叫,又有什么意思,实在教人瞧不起!”
话音没落,院内一开,如月提着剑冲了出来,“谁对不起谁呀?臭小子,还不拿命!”
无情一笑,他等着可不就是这位。
此时撞到仇人,哪管对方是男是女,无情伸手把刀也拔了出来。
如月也不废话,剑如飞花,带着风,直对向无情眉心。
无情往后退了几步,看似不敢招架,却在如月快到近前时,猛地抽出了刀。
刀剑相撞,火星瞬间四溅。
仲平想拦已是来不及。
两人刚一交手,便打得难舍难分,倒似乎早摸清了对方路数,只管互相找着破绽。
仲平很想摇头,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跟小女子过不去,未免有失风度。
“无情兄,外头还有两位殿下等着。”仲平只得提醒一句。
便在这时,无情突然收刀,一个鹞子翻身,跃到如月后面,趁她不及转身,用臂肘突然一顶,竟是将如月撂倒在地。
莞儿都看傻了,此时看如月倒地,想要去扶,可又怕那个握着刀的男人,只得冲里面求救,“九公主,有人欺负如月姐姐!”
宁陵早听到动静,搭着赵重阳肩膀一点点挪过来时,无情正用刀对向地上的如月。
“欺负女孩,算什么男人!”宁陵说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
无情冷冷瞪着地上的人,“这位砍我的时候,可没把自己当女孩。”
如月也在瞧着无情,听到他这一句,直接笑了出来。
一只笤帚被香昙举着,冲着无情脑
这个无情在越宫欺负九公主,欺负得可狠了,香昙到现在都放不下这事儿。
无情背对着院门,全无提防,这会儿猛一回头。
有了香昙在前头做样子,赵重阳也跑出来,朝着无情推了一把。
然后……
无情晃了一下,竟摔到了如月身上。
“混账!”如月骂了起来,伸手将无情推开,又从地上爬起,朝他胸口猛踩一脚。
仲平一个劲地摇头,这会儿上来,到底把如月拉开。
宁陵手扶着门,笑得前仰后合。
无情从地上坐起,抚了抚被踩的地方,这个如月是真想踩死他。
倒是这时,云清宁出来了。
无情立刻收刀,拿眼看了看云清宁。
或许是怀了身孕,九公主如今面色圆润许多。与前头干干瘪,瘪的样子判若两人。
无情一直弄不懂,离王如何被这样一个看不出多少风情,又不通人情的女人迷住。
这边无情正琢磨着,有人从后面踢过来了一脚。
几个孩子的大笑声中,无情脸趴在地上,摔了个嘴啃泥。
无情飞身而起,瞪向抱着双臂冲他冷笑的如月。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竟是背后偷袭。
“九公主真要自觉无颜见殿下,在下也不为难。”无情冷哼一声。
“再敢胡说八道,老娘把你扔沟里去!”如月方才脱手的剑,这回儿正冲无情心口。
宁陵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大,拍着手道“如月给他来一下,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好了!”云清宁朝着如月摇了摇头。
外面的动静,云清宁早就听到。
既然她出来,自是已经做好了要和赫连城见面的准备。
往四下看了看,云清宁问道,“那位呢?”
农庄的路口,云清宁的目光与站在大槐树下的月明轩对上。
月明轩朝她笑了笑,眼神里里多少带了些无奈。
朝着身边站着的某位点了点头,月明轩迎上了云清宁,犹豫片刻道“确定要见……”
云清宁都过来了,自是不打算再躲。
“他威胁你了?”云清宁忍不住问道。
没有办法,在她心里,赫连城就是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而月明轩从来不是对手。
月明轩摇了摇头,与云清宁一块,看向他身后的人,“好好说几句,他只说想见你。”
赫连城背手站在那儿,脸上面无表情。
“我知道了。”云清宁扶着腰,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大槐树。
倒是如月想跟上,被月明轩的眼神制止。
“殿下何来把那位给招过来。”如月有些悻悻。
月明轩望向赫连城,“他不会对清宁怎么样,离王认定孩子不是他的,很少有男人能忍得了这种事,尤其是他这样的。”
香昙偷偷瞄了月明轩一眼,倒是如月心直口快,“殿下也是这个想法?”
月明轩失笑,看向已经站到赫连城跟前的云清宁,“她刚来的时候,我问过,要不要嫁给我,可她拒绝了。”
他们注定是没有缘份的。
月明轩有自己的责任,而云清宁从来只当他是知己。
槐树下,赫连城打量着云清宁。除了有些丰腴,面前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可不知为何,赫连城却有了陌生感。
本来这个女人已与他毫无关系,而这一次来魏国,赫连城也没想过要见她
304无缘,保重(2/2)
。
然而快要离开之时,赫连城却发现,拗不过自己的执念。
于是赫连城给了自己一个理由。
毕竟是跟过他的女人,若是从此以后,他与云清宁再无相见之机,至少此时,互道一声珍重。
“奴婢见过殿下!”云清宁淡淡地说了一句,手扶着自己的腰。
这一声“奴婢”,赫连城听得讽刺之意。
赫连城眉心皱了皱。便是如今,云清宁心中的怨气也没有消却。否则,她也不会毅然决然地离开,又以如此之快地速度,怀上别人的孩子。
不能不承认,云清宁的报复,伤到了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
赫连城的目光,落到了云清宁的身上。
五个月的孩子,肚子已这么大了。 𝙢.𝓥🄾🅳𝕋🅆.𝙡𝘼
“我也知做错了许多,若有对不住之处,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赫连城开了口。
云清宁愣了一下。
赫连城向她认错,而非怒气冲冲地诘问。
过来一路上,云清宁只想着如何应付赫连城冲天之怒,却未想到此时状况。
不能不说,赫连城仅凭那几句话,就把云清宁堵得无言以对。
“你母妃如今可还好?”赫连城又问了一句。
“……好多了。”
“当日……”
赫连城低头笑了笑,“你当是恨我,一直拦着,不让你们团聚。”
云清宁神色顿时冷下来,她无法容忍的,便是这件事。
赫连城掉过头,避开了云清宁的目光。
云清宁身边的小宫女香昙就站在不远处,旁边还有一个比她稍大的女子,两人皆目不转睛地朝这边看着。
而在他们身后,无情抱着双臂一直在瞧着那女子,眼神里附带了一些警惕。
赫连城收回视线,道“你母妃像个囚犯一样被关着丹养阁,始作俑者是我父王。将人弄出来,并非多难的事,可我却一直犹疑,你见到她的那一刻,会不会因此怨恨到我。我心怀侥幸,或许可以等到我们有了……你真正愿意留在我身边时,再把这件事解决。”
说到这儿,赫连城看向云清宁的肚子。
他自以为考虑得周全,却未想最后竟成了一团乱麻。
“已然过去了。”云清宁垂下眼帘。
赫连城心里一沉。
过去的,何止这一段恩怨。
“殿下慢走!”
既然赫连城道了歉,也再无别的可说。
“南越山那个院子,多谢你陪我,熬过了最难的一段日子。”
赫连城突然而来的一句,让本已要转身而去的云清宁,一下顿住。
抬眼看向赫连城,云清宁心里疑惑,他何时知道的真相?
“真心对我之人就在身边,我却一直不自觉,甚至还要她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另一个女人,”
赫连城自嘲的笑了笑,“你现在知道了吧,我也不过如此。”
云清宁仰起了头,试图让眼中的泪流回去。
“我没有好好待你!”赫连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干涩。
夜深人静,无法入眠之时,赫连城总会回想,他与云清宁在一块的这些年。
有一个人,受到了他的苛待。
而所有的冷淡、厌恶甚至仇视,皆来自他愚蠢。
愚蠢地听信了越宫中的流言;愚蠢地认为,自己喜欢的人是云雪瑶;愚蠢地伤害了最该疼惜的人。
想来在云清宁心里,他罪无可恕。
“我便不送了。”云清宁到底背过身去。
赫连城看向云清宁,“你……保重!”
到这儿,基本上也没什么好说了。
便是身子重得很,云清宁还是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她得赶紧离开,赫连城从没有过的示弱,竟让她心砰砰直跳。
“孩子的父亲是谁?”赫连城突然问道。
云清宁双手不自觉地搅在了一起,却不敢停下来。
这个因为赫连城的误会而被暂时守住的秘密,她想要保住得久一些。
于是,云清宁装作没听到,继续往前走去。
赫连城似乎并不甘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便问一问。”
这会儿如月已经朝着云清宁跑了过来。
云清宁却站住了,头也不回地问,“你问他做什么?”
如月忽地停住脚步,看向了云清宁。
云清宁一下回过了神。
她从来没有这般焦躁过。
赫连城说的每一句话,都扎在了她的心里。
怎么可以因为赫连城几句轻描淡写的道歉,便将那些剜心的痛就此忘了?
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可是有一瞬间,云清宁的确动摇了。
云清宁是在对自己发怒。
“是……月明轩?”赫连城竟走到了云清宁面前。
四目相对了片刻,云清宁咬了咬牙,“殿下难道忘了,你我之间再无瓜葛。我想嫁给谁,为谁生孩子,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他?”
“我只说一次,和太子殿下无关。”云清宁的脸已绷紧。
赫连城眼睛一闪,心里竟松了口气。
“真不能说……是谁?”
“想杀了他?”
云清宁冷笑,“没有机会了,孩子的父亲已经不在,明白我的意思?”
她爱的那个男人,已经永远地留在了南越山。
香昙跑过来时,赫连城已然与云清宁擦肩而过。
香昙一脸紧张,“他说什么了,有没有威胁公主?”
“没有”,云清宁朝着香昙笑了笑,“不用担心,他以后不会来了。”
如月哼了一声,拿眼瞟了瞟走到跟前的无情,“离王或是他身边的狗再敢来骚扰,且等着死无葬身之地!”
无情上下瞧瞧如月,“这下皆大欢喜,日后我们殿下与九公主井水不犯河水。不过,这位姑娘以后还是自律一些,别没事跑到人家屋顶上偷听,这等鸡鸣狗盗之事……但要传出去,你还能嫁得出去?”
“闲吃萝卜淡操心!”如月斜过去一眼。
无情已然走过去,却又突然退回来,又看看如月,“当年藏书阁上的那位,也是你吧?”
“是又如何?”
如月手握在剑柄上,“今日你走狗屎运,他日若再碰上,本姑娘绝不手下留情,你就好自为之,若不想死,便躲远一些!”
无情拿手点了点如月,朝着赫连城那边跑去。
农庄门外,赫连城翻身上马,冲着不远处的月明轩抱了抱拳,“明轩兄,替我照顾好她!”
月明轩听得愣住,这话中的意思……
便是无情也朝着赫连城看了一眼。
“九公主与我本是莫逆之交,她们一家,我自会照顾,绝不教清宁受半分委屈。”月明轩这话无非是在提醒赫连城,云清宁日后如何,真不关他的事了。
赫连城不过淡淡一笑,这会儿带上马,绝尘而去。
朝着赫连城离开的方向看了看,月明轩不由摇了摇头。
赫连城最后那句话中的意味,教人捉摸不透。
“殿下,可否出发?”仲平拉着马过来。
月明轩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朝着农庄那边望了片刻,带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