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盛安玉真想要西春,云清宁乐得拱手相让,算起来该是皆大欢喜。
便在此时,小皇孙的屋里又传出了女人们的抽泣。
盛安玉立时走了进去,云清宁又瞟了西春一眼,便打算回自己的屋了。
“太子妃出殡,后头云庶妃就该回王府了。”西春开了口。
“你不会同我一起走吧?”
云清宁急着要送走这位大神,“盛九姑娘比我喜欢你。”
西春忽地笑了,笑中带着嘲讽,“云庶妃想太多了,殿下已然定下,以后便由我跟着您。” 🄼.🆅𝓞𝓓𝕋𝓦.𝕃𝘼
云清宁叹了口气,这还甩不掉了。
“九公主留步!”有人在后面叫了一声。
云清宁立刻收住脚,盛安玉这么快又出来了。
原以为人家有什么话要说,结果盛安玉只是打量云清宁,半天也没吱声。
还是西春提醒了一句,“九姑娘有什么话,要说与云庶妃?”
盛安玉总算回过神,看向云清宁,“你不是一心要找到你母妃,带她离开秦国吗?怎么又突然成了四哥哥的侍妾?”
刚才过来的路上,听到杨夫人说,正在照顾两位皇孙的是离王府的云庶妃,盛安玉脑子嗡了一下,等听说那位是云雪瑶的九妹,盛安玉一下想到,宁陵当日拜托,便是为了这位越国九公主。
这会儿看到云清宁,盛安玉当然想要当面对质。
盛安玉现在恼火得很,先头出于同情,她才毫不犹豫地答应帮忙,却原来人家当面一套,背后打的竟是另一番主意。
云清宁劈头遭了质问,便知道不好了。宁陵帮她搭的这一条线,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为什么不回答我?”
此时盛安玉瞧这个云清宁,竟觉得她与云雪瑶是一路货色。
越国的女人眼中再看不到别人,非赫连城不可吗?
“我不过是遭了算计。”
当着西春的面,云清宁也不避讳,“赫连城想拿个庶妃的名号,将我困死了!”
西春拧起了眉头,警告云清宁,“云庶妃总要想想自己身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我只说真话,连这都要被你管着吗?”云清宁反问一句。
“若被离王殿下知道,你对他这般不敬,会有什么后果?”
“你以为他不知道了。”
眼瞧着两人又开始唇枪舌剑,都没给盛安玉说话的机会。
“九公主,为何殿下要困住你!”趁着两人停下的空当,盛安玉好不容易插了一句。
云清宁一下笑了,“他觉得我害了云雪瑶,一直怀恨在心。”
就这一句,盛安玉有些懵住。
“九姑娘,盛夫人要去见皇后娘娘,让您一块过去。”有宫女走了过来。
迟疑了一下,盛安玉有些不甘心,结果宫女又催了一次。
瞧着盛安玉的背影,西春问了句,“云庶妃是真心的?”
“什么?”
“真心认为,殿下是要困死你?”
云清宁一脸好笑,“是真是假,我反正也是死路一条。”
西春瞧着云清宁也转了身,自然跟了上去。
西春能感觉出云清宁对她的敌意,而这份敌意自然是源于赫连城。
当日赫连城将她调到云清宁跟前,西春并不乐意。
她从小和别的宫女不一样,喜欢舞刀弄枪,追在无情、冷煞后面学功夫。
西春心中有一个从来没跟人说过的梦想,她想成为秦国第一位女将军,像男儿一样,驰骋疆场。
可身为赫连城的属下,她不得不留在宫中,表面是宫女,实则暗探之一。
很久以来,走出秦王宫是她梦想的第一步,然而当这一天终于来临,西春却是被派去服侍赫连这位的庶妃。
女子以色侍人,是最教人看不上的,这便是西春对云庶妃的第一个印象。西春甚至盘算着,最好这位云庶妃恃宠而骄,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再像宫中那些妃子一样,使些不入流的手段折磨她。这样她就有机会向离王殿下提出,她宁可去军营当仆女,也不想陪着个庶妃,说不得,机会就会一点点地到来。
只是相处这两三日,西春有些失望,她看错了人。这位云庶妃貌似跟别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却又有些与众不同。
反正,想要她恃宠而娇肯定不可能了,云清宁根本不在乎什么宠不宠。
“怦”的一声,云清宁将屋门猛地关上。
西春还在想心事,完全靠本能往后一退,脸才没撞上门。
愣了片刻,西春在心里骂了一句,“毒妇!”
太子妃出殡之日,一早各处都忙碌了起来,乾宁宫里,这会儿也没留下几个人,都得过去为太子妃送行。
云清宁有照顾两位皇孙的重大职责,自然不用跟上,倒是西春被临时抓了差,就因为少了一句宫女,队伍不太好看,便拿她顶数。
没有碍眼的在眼前,
云清宁心里舒坦,抱着大皇孙在乾宁宫后花园里来回踱着,享受着难得的惬意时光。
直到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云清宁转过身,看到跟前的人,不免有些惊讶。
将人领进来的宫女道“云庶妃,杨春姑姑说您上回给她治腿,如今好多了,特意过来向您道谢。”
“倒是挺快的,我以为还要两日。”云清宁心想也高兴,她可不就等着人找上门。
杨春冲着云清宁俯身,“没想到您真就一点药没用,便将奴婢治好,也不知奴婢哪来的福分,竟是遇到了神医。本来该给云庶妃磕三个响头,可这老腿弯不下去,回头再好些,奴婢一定补上!”
“咱们有缘分,才能碰到。”云清宁指了指不远处的石凳,“姑姑赶紧坐一会儿吧!”
那宫女平日与杨春相熟,这会儿打量她,“我说呢,姑姑这脸色果然比先时好多了。”
杨春一坐下,便激动地道“我那晚膝盖又痛了,拿了热巾敷半天,竟没像之前,如同被人狠敲一般,说来更是神奇,后头这膝盖就再没痛过。” 𝙢.𝙫🅾🄳𝙩𝓦.𝓛𝔸
怀里大皇孙已然睡着,云清宁便将他交给了乳母,又蹲下来给杨春看腿。
杨春打量着云清宁,这会儿从衣裳里摸出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我这病虽说不致死,也是熬得难受,庶妃算是救了我,这个镯子虽比不上皇家的赏赐,也是我一份心意。”
今日一定要进坤宁宫,杨春就为了亲自把诊金送到云清宁手里。
云清宁拿过了镯子,仔细地看了看,“这是越国的龙岩玉,只怕皇家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料子。”
“您是越国的公主,果然是识货的。”
杨春道“这是当年被送到秦国之时,一帮小姐妹凑了银子,合伙送我的,只当是生离死别,做个念想。”
“既然是念想,我便不能收。”
云清宁将那镯子又塞回到了杨春手里,“我只收您的谢当诊金。”
“娘娘是个心善之人,我早就瞧出来了,我这病也是腌臜,难怪别的大夫都推托,也就您没有嫌弃。”
云清宁笑了笑,“那日在御花园听出姑姑口音,我便知你是同乡,难得相遇在异国,姑姑遇了难处,我作为大夫,到底不能袖手旁观。”
“娘娘是菩萨心肠。”杨春一个劲地点头。
云清宁索性起身,“我送姑姑出去。”
杨春受宠若惊,忙说不敢,云清宁坚持相送。
等两人一块走出宫外,瞧着四下没了人,云清宁
杨春不免叹道“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七、八年,这一晃眼,已然是老太婆了。”
“当初怎么过来的呀?”
“贤宁公主被送来和亲,我们都是陪嫁。如今公主也没了,活着的这些没主子可以投靠,便在御花园里混着。”或是想到了往事,杨春的眼圈有些红。
“贤宁公主?”
云清宁在越宫藏书阁里看过,有不少公主远嫁,好像是有一位贤宁公主。
“算起来那位应该是庶妃的姑奶奶,只怕没见过。”
杨春说到这里,神色不免哀伤,“当日各国之间都会派公主和亲,不过是互相送个人质”,话说到这里,杨春突然看向云清宁。
“我只是庶公主,没这个资格。”
云清宁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一句话,“姑姑可记得,十五、六年前,越国有人被送了过来,其中有一位梅妃。”
杨春明显愣住,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云清宁心中一沉,难道当年越帝将人送来,竟是无人知道?
“那位梅妃……”
“是……我母妃。”
杨春立时瞪大了眼睛,“我便听说如今的越帝不像样子,娇奢淫逸,全不顾百姓生死,没想到他连自己的妃子……”
云清宁低了低头,“不瞒杨春姑姑,我这次过来就是想找到母妃,能确定她是在秦王宫,可到底身在何处,我一筹莫展。”
所以……
云清宁索性直言相告,“我不收诊金,只请姑姑替我打听一二。”
“庶妃放心”,杨春拍了拍云清宁的手,痛快地应承,“没有不透风的墙,若你母妃身在此地,总会有人知道,此事交给我了!”
不觉走出了宫门外,云清宁停下脚步。
“庶妃,离王府的车马就在宫外,该要回去了!”西春走了过来,又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云清宁看了杨春一眼,冲她笑了笑。
“都快出去了,你又在这折腾什么呢?”
西春不满地道“云庶妃,难道不知蹦得越高,摔得越狠。”
云清宁无所谓地回道“知道了。”
杨春有些愕然,没想到一个奴婢居然敢跟主子这般说话,而云清宁明显逆来顺受。
“就这么说吧。”
云清宁冲着杨春挥了挥手,“姑姑,我下回进来瞧两位皇孙,再到御花园为你复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