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总是饿得快,这会儿见小皇孙又哇哇大哭,云清宁将他抱到御花园一处背风的花墙下,交给跟过来的乳母。
乳母喂奶的工夫,云清宁终于得了轻松,甩起了胳膊,活动一下筋骨。
倒是乳母提议“难得出来一趟,云庶妃不如逛一逛,御花园新开的湖可好看了,里头还能行船。”
云清宁心里一动,“头一回来御花园,自然要开开眼界。”
不出意外,西春在后面步步紧跟。
干脆就当后面这人不存在,云清宁不急不慌地往前走着。 𝓜.𝕍𝙤🄳🆃𝙒.𝓛𝓐
秦王宫的御花园在云清宁看来,和别处没什么不同。当然这也是心情所致,这儿的人更能吸引她。
为了心中那个目标,即便被人像囚犯一样死死盯着,云清宁也不会望而却步。
便比如此刻,几名刚扫完园子的宫女蹲在湖边晒太阳,云清宁貌似在欣赏这波光粼粼的湖面,却一点点往那边挪。
“听说太子妃明日出殡。”
“这年纪轻轻的,也是可惜了。”
“虽是可惜,可人家到底享受过荣华富贵,哪像咱们这些,天生便是奴才的命。”
“好死翰不如赖活着,再说了,荣华富贵那般好,太子妃何来成日眉头紧锁,最后还……”
“死老婆子,瞎说什么,回头砍了你的头,连累咱们也要被拔了舌头。”
“什么老婆子,老娘年轻时也是花容月貌。”
“花容月貌又如何,皇上当年也没看上你,话说便是被看上又如今,那位早就不理后宫,只在丹养阁里待着。”
云清宁还要往前走,一条胳膊又伸了过来,“离王殿下有令,云庶妃不得在宫中与无关人等接触。”
“他有没有下令,让你拿绳子把我捆了,再把嘴塞住?”云清宁朝着西春投去一记白眼。
西春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反正就是不许云清宁往那边凑了。
一时有些恼火,云清宁猛地转过身,便往另一边走。
本来瞧见有几位上了岁数的宫女,云清宁想试一试,能不能同她们打听到什么,结果被西春将路堵得死死的。
赫连城还真有本事,从哪儿选来这一位。
有鼓乐之声突然响起,云清宁随众人一起转过了头。
湖面之上,一条舫船轻轻摇荡。
原来有人在湖中泛舟,船尾有三位乐师正在合奏。
东宫在办丧事,竟有人跑到御花园里取乐,也不知谁这般大胆。
此时微风吹过,掀起了舫船垂着的纱帘,一位少年的脸时隐时现。
云清宁忍不住多看了一会。
那少年眉眼含春,鼻梁高挺,唇角分明,五官精致到教人无可挑剔。瓷白的肌肤,衬得一头随意披散下来的秀发乌黑发光,衣衫的领口微微敞开,倜傥之间,透着几分闲散和不羁。
云清宁突然明白了,原来男子也是可称人间尤物的。
身后有人咳了一声,云清宁这才收回的目光。
赫连城不知道怎么叮嘱西春的,这是什么事都得管着。
便在此时,那帮同样被少年惊住的宫女,突然退到了旁边。
原来是有人出现。
云清宁也往后退了退。
东宫那位行事颇有些乖张的秦国太
子,很有心情地来了御花园。
“殿下!”
少年已站到船头,朝着太子挥起了手。
舫船在一点点地往岸边靠,那少年似乎迫不及待,不及等到停稳,便跳上了岸,朝着太子跑了过去。
再然后……
此刻发生的一幕,令云清宁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
众目睽睽之下,那少年竟是扑到了太子的怀里。
云清宁立刻明白了。
越国那位以骄奢淫逸著称的太子,东宫里也收了几名娈童。不过他再怎么荒唐,也不敢像这位一般,全无避讳。
如果不是见识过月明轩的君子之风,云清宁快要以为,那些当太子的都这般不正经。 𝙢.𝓥𝓞𝓓𝙏🅆.🄻🄰
那二位亲亲热热说了片刻,太子似乎对舫船有了兴致。
岸边有人招手,宫女们忙走下湖岸,拉住船沿,好让这二位能稳稳地上船。
云清宁不由摇头,怪不得那些宫女闲言碎语间,暗指太子妃是被气死。
肯定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云庶妃看够了没有!”西春似乎不耐烦了。
云清宁正想斜西春一眼,不远处响起“扑通”一声。
“不好,有人落水了!”
一片叫嚷声中,舫船已经开了出去,而太子和那少年携手立在船头,不知根本不屑理会,还是情投意合,以至忘了周遭一切。
可以看到,有人在水中载浮载沉,伸出双臂求救。
一根长竿被拿了过来,没一会,水中的人抓到了竿子。
湿淋淋被救上来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宫女。
虽然赫连城人品不咋地,可他还知道,有人落水要去救。而这位太子未免有失仁德,连他那号称杀人不眨眼的兄弟都比不上。
有人不知从哪儿寻了一件蓑衣,披到正发着抖的老宫女身上。老宫女一个劲地道谢,转头朝御花园另一边走,大概回住处换衣裳。
瞧着那人一身狼狈,云清宁心下不忍。
“这样的人还当太子!”西春冷哼。
云清宁转头看了看西春,这是头一回,她瞧见西春表露自己情绪。
西春没搭理云清宁,却突然越过了她,跑到前面。
云清宁这才注意到,老宫女摔倒在了地上。
“我这是老毛病了,多谢姑娘!”老宫女被西春扶起,又是一个劲地道谢。
云清宁走了过来,目光落到了老宫女似乎挺不起来的腿上,“姑姑受伤了?”
老宫女猛地抬头,瞧了云清宁片刻,眼中露出一丝惊喜,“姑娘是越国人?”
西春喝道“这位是离王殿下的云庶妃,哪来什么‘姑娘’,不得胡言!”
老宫女一脸讪讪,便要向云清宁见礼。
云清宁干脆蹲到了地上,拿手在老宫女腿上来回捏着,直至手碰到她的膝盖。
老宫女哎哟一声,身子晃了晃,差点又要摔倒,还是西春一把扶住。
“姑姑不是受伤,想必得了病,”
云清宁看向老宫女,“可是膝盖痛得很?”
老宫女哆嗦了一下,才道“早就是老毛病。”
“我是大夫,若你信得过我,回头换了衣裳过来,我给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