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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落花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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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殿堂内,中央摆放了一尊厚重古老的鼎炉,正烧得通红,四周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物品,有材质绚丽的晶石,有模样丑陋的矿石,也有散发着光芒的玉简。

在推积如山的杂物旁,随意摆放了几个蒲团,正有两人坐在其上。

徐子音双手颤抖地接过曲卿手中宛如神物的念石,拿到手后不禁放到眼前仔细端详,口中还在喃喃自语。

“这质地,这颜色,这能量波动…”

“真是太太太太太特别了!”

他蓦然执起曲卿的双手,神色严肃道,“灵玉真君,恳请你将它交由我研究几天。”

曲卿被他激动的模样弄得懵了一瞬,慢慢说道,“你研究便是,本就是拜托你相助。”

“那好,等我研究透彻再请真君来。”

徐子音不由分说地将曲卿送出了殿外,随后砰地关上了门。

曲卿站在宏伟精致的殿门前,思绪停顿了几瞬,而后失笑。

她转步往外走,却兀然察觉到一股不明的气息,她立时眸色凌厉地望过去,杀气横扫百里。

远在百里外高墙之上的身影一惊,几乎是下一刻就转身撕裂开漩涡逃离。

曲卿驻足注目片刻,才继续缓步离开。

施毒者么。

她眼里闪过一抹深思。

————————

是夜,苍穹繁星点饰,月色如水洒下,轻柔地笼罩万物。

碧绿的灵池里,灵药正吸收着皎月精华,散发出淡淡的光亮与皎月相应。

而清幽的偏殿里,几株花瓣粉白,根茎葱绿的灵药正被灵力包裹着,千丝万缕的药力被一点点抽出。

曲卿控制着将药力徐徐送进雪初晴体内,顺着奇经八脉温养一遍,最终汇聚在丹田处。

她慢慢缓缓放下手,空中漂浮着的灵药失去灵力包裹,颜色一暗,变成灰烬飘散,没了药性的灵药也便没了生机。

“如何?”一旁第五沧泽这才询问出声。

雪初晴轻轻抬起眼皮,露出底下透亮如镜的黑眸,他运转了一下灵力,眼底划过一抹诧异,“似乎,比以往更加顺畅了。”

“顺便替你洗涤淬炼了一番经脉。”曲卿说道。

雪初晴无言,这也是能顺便的么,她的实力越发恐怖了。

楚莫哈哈一笑,“你这倒是因祸得福了。”

雪初晴眉梢冰雪散去稍许,却是说道,“诸位,我打算回宗门一趟。”

他的辞行来得猝不及防,众人都有些惊讶。

雪初晴像是早已决定好,“我已离宗数年,如今边境魔族盛行,雪宗孤立于雪山之中,我心不安。”

既是如此,几人只能为他送行。

繁星璀璨的夜里,清冷的雪宗禅子披着月色踏莲而去,奔向他的归处。

第五沧泽抬头仰望,他亦是多么思念那片与世无争的山谷啊,可他还能回去吗?山谷里是一片荒芜,还是杂草丛生?

物已非,人不再。

他眼中似是盛不下那漫天月色,浓郁得从眼角溢出,藏进合下的眼睫里。

————————

须青真君与温易然合力,很快便为青云宗弟子解了毒,但中毒的人越来越多,各方已经断断续续送来了不少弟子。

不过这些弟子的毒并不致命,且参差不齐,倒像是施毒者做试验一般,意识到这,各方都恼怒不已,势要揪出背后之人。

曲卿立身于高墙上,望着远处飞来的飞舟,微微蹙眉。

忽而,一张传音符咻地飘来,自发燃烧,“灵玉真君,请速速到来。”

徐子音跳跃的声音传来,曲卿没有犹豫,瞬间消失在原地。

“灵玉真君,这念石当真强悍,我使了浑身解数也不能将其分解。”徐子音并没有挫败,反而兴致高昂,“但你若想用它炼制子母器,定要分解才行。”

“你一定有办法!”他肯定道。

曲卿眉梢微挑,手中灵气氤氲,原本拳头大的念石便分割成了八块,一块型如小树,占了四成念石,其余七块则是椭圆状。

徐子音赞叹,“你这一手功夫,实在了得。”抬手间便可将念石精准地分割雕刻,对灵力的控制简直堪称极致。

他拿过那块小树形状的念石,递到眼前,晶莹透亮的念石似乎蕴含了无穷的力量,此刻被雕刻成纹理细致的小树,这股力量仿佛让它活了过来,恍惚间竟以为它的枝叶正随风而动。

他痴迷地看了好一会,才对曲卿说道,“开始吧。”

徐家世世代代都以炼器为主,出过无数惊艳世人的天才,但唯有徐子音的天赋超过了徐家先祖,不过百年时间便到达炼器师巅峰,至此无敌手。

他仿佛天生为炼器而生,自从接触到炼器之后,便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徐子音在炼器的时候与平时呆愣懵懂的模样完全相反,器物一丝一毫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曲卿所问,他皆是不超过一息便可长篇娓来。

曲卿静静地听着他的讲解,人的智慧与神的智慧是不同的,神生来拥有毁灭天地的神力,从不习惯依靠外物,也不会去研究所谓器物,面对任何阻塞,他们只一心掌握更强悍的力量去解决。

而人不同,他们生来弱小,便只能想尽办法依靠外物存活,依靠功法修炼,依靠器物强大,这是他们的智慧,也是他们千万年来传承的生存之道。

直至暮色四合,碧云池千灯燃起,两人才结束了今日的修行。

曲卿已经大概掌握了其中的奥秘,接下来就得亲自动手炼制了。

徐子音:“倘若遇到难处,请务必来找我。”他真的期待由这块神奇的念石炼制的法器会是何模样。

曲卿颔首,“多谢。”

她稍微思忖了一下,拿出一本书递给徐子音。

徐子音疑惑地接过,这本书书页很新,还有着新鲜的墨香,一看就能知晓它的历史一定不会久远。

他随意翻了翻,起初还想询问曲卿这是何物,可当他瞥见里面的内容时,顿时瞪大了眼。

他急切地看向曲卿,“这都是真的?”

曲卿笑了笑,“真与假,你试了便知。”

徐子音呼吸一促,当即赶客,“那我就不送真君了。”

曲卿站起身,见他已经完全沉沦在书里,摇了摇头轻声离开。

她给予徐子音的,正是记载天脉石金的传记,依着徐子音毫无懊恼的神色来看,他手里定然还有天脉石金,只是,究竟是徐家所有,还是炼器阁所有,她还真有些好奇。

看似与世无争的炼器阁和徐家,也没那么简单。

人世间纷纷扰扰,皆为利往。

她略微垂眸看向手中的念石,虽然如此,但她想要的,一定存在。

之后,曲卿便在菩提天境中呆了近乎五天,将念石炼化成了法器。

法器成的那一刻,菩提天镜内竟然电闪雷鸣,降下了雷劫。

曲卿挡掉雷劫后,看着莹莹发光的念石,眼底露出惊讶。

“竟然变成了神器。”玉遥将椭圆状的念石捏在手里,眯起眼打量。

神,神兽,神器,但凡是具有神性的东西,向来由天地自然孕育诞生,而非人为。

想当年天云仙官成神,是千万人点高香供奉信仰之力,耗尽命数与天运所成。此举,大抵这世间也仅能有此一次。

此刻神器竟然能为人所造,哪怕曲卿是万物之灵凝聚的魂魄,此刻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这怎么可能。

曲卿思索一番,隐隐察觉到了什么,莫非是因为刻入了规则之力?

玉遥将念石随意抛着,“看来你对自己的力量,也不完全了解,万物之灵将你创造出来,难不成什么传承都未曾传授?。”

曲卿摇摇头,迟疑道,“我诞生之初,知道的事情也仅仅是鸿蒙万界面临毁灭的浩劫,而我要做的,是化解浩劫。”

就连弑神之力,也是她自己发觉的。

玉遥:“这岂非是杀人递刀不磨,万物之灵还真是有意思。”若非如此,也许她也不会死了两次。

曲卿无言。

就在两人沉默时,曲卿忽然感受到她在外设下的阵法被人触动,她身形一闪,回到炼丹阁偏殿的厢房里。

她打开门,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芳华真君?”

这些天紫天宫也送来了不少弟子,没想到芳华竟然亲自接送。

芳华穿着紫天宫的长老服,冰冷却诡艳,一双丹凤眼不怒自威,此刻紧紧盯着她,“灵玉真君。”

曲卿黑眸睁了睁,却没有诧异,她的身份已经不算秘密,不过她不记得她与芳华有交情。

芳华瞧着她眼中的疑惑,扫了一眼远处偷看的弟子们,道,“请借一步说话。”

曲卿顿了一下,跟上她的脚步。

芳华脚步越来越快,最终踏虚而行,停在了碧云池郊外,渺无人烟处。

曲卿静静地站在她对面,绣着百草图的袍子随风而动,活灵活现。

芳华深吸一口气,忽而拔剑出销,“紫天宫芳华,请求一战!”

远处跟随而来还未停下的楚莫差点从半空中跌下,“原来芳华真君也是曲卿的追崇者么?”

慕容枫目露骄傲,“灵玉名号威震四方,凡修剑道者无一不想试一试那苍灵剑。”

楚莫盘腿坐在剑上,一手摇着折扇,一手撑着脸看戏,“不过如今曲卿修为才元婴,能打过芳华真君么,她的无情剑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玉遥手指微动,楚莫手中的折扇便到了他手中,“她的实力,也并非是你能想象的。”

楚莫抓了抓空无一物的手,鼓起脸,“你可小心点,我这扇子可值三十万灵石呢!”

“败家子。”慕容枫每次看到那把折扇便觉得不值。

楚莫:“我乐意!”

“你们可别吵了,快开始了。”第五沧泽认真看着,问道,“那把剑很漂亮,有什么来路?”

芳华手中的剑,剑柄细长,剑格则是由紫晶雕刻成一朵奇异的花卉模样,而剑身也隐隐透露着粉紫霞色,极为漂亮秀气,一看就是一把女子之剑。

慕容枫:“此剑名为落花,与我手中的轻风轻月同出一位铸剑师,正是风花雪月中的花。”

楚莫感叹道,“俗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芳华真君这是执有情之剑,修无情剑心。”

第五沧泽不懂,“为何要修无情剑?”

楚莫兴致勃勃 ,“听闻芳华真君起初修的并不是无情剑,不然也不会拿了落花这样一把有情之剑,只是后来……”

“小鬼们,观战就观战,不要多话。”芳华瞥了他们一眼。

楚莫捂住嘴巴,表示不会再开口。

芳华这才又看向曲卿,“灵玉真君,请出剑。”

曲卿淡淡一笑,听了楚莫几人的讲解,她对芳华的无情剑也来了兴趣,当即祭出了苍灵剑。

苍灵剑通身碧绿,内里流光一波起万波随,剑柄上挂着的血色玛瑙更为其增添了一分活力。

芳华顿时就记起了那日流云城所见的狐狸面具修士,这把剑实在太特别,见过了就无法忘记。

“请。”曲卿执剑拱手行礼。

芳华回礼过后毫不客气挥剑而来。

落花剑划破虚空,周围灵气霎时翻涌不休,剑气纵横捭阖,横贯八方,然而剑身霞光氤氲,恍惚间仿佛有千娇百媚的繁花盛开,花香随风而起,迅速扩散开来。

美丽,却实在危险。

曲卿手腕翻转,剑尖划出一道冰冷的弧花,身影闪烁,躲开那看似无害的片片花瓣,执剑直指芳华。

芳华讶异她剑之快,反手格挡,两剑相撞,发出悦耳的声音,如鸣珮环。

两人瞬时纠缠起来,芳华修无情剑,出剑之时无情无心,剑快,也狠,这方面,比起如今的慧远,竟要出色几分。

不过,还不够!曲卿目光沉静如水,手中的剑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变幻莫测。

芳华感受到她的变化,心中震惊,这就是灵玉真君吗?她以为自己修得无情剑心,早已与剑同体,心动剑随,速度无人能比,但灵玉却仍在她之上。

究竟要怎样的剑心,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眼眸微微眯起,忽而退出数丈,落花剑立于身前,剑势凝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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