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轻醒来是第二天中午,今天开学,罗子临已经收拾好行李,在楼下喝奶茶。
“姐,你再不醒我就要迟到了。”
大概是身边没有亲人在,也没有了嚣张的底气,罗子临不过是个半大的男孩子,做事本能的依靠身边人。
慕轻刚睡醒,穿着杏色棉麻睡衣下楼,眼也不抬:“让马管家送你,我不去学校。”
罗子临一皱眉,“你又要辍学?”
“请假。”慕轻凉凉给他一个眼神。
罗子临“哦”了一声,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上带着情绪,叹气:“马管家也请假不在家,谁送我上学啊。”
慕轻看了眼厨房的方向,顺着窗户扫了眼窗外,“让保姆送你。”
马管家请假是她允许的,但是没想到过了一天还没回来,看来病情挺难办的。
罗子临喝完杯里奶茶,就拉着行李箱,坐保姆车上学去了。
慕轻在餐厅吃午饭,给冯老校长打了电话,约在他家里见面。
冯老校长本来很多话要说,但电话里思来想去不方便谈,就跟她约在家里,下午两点钟。
慕轻来过,熟门熟路就到了小院子。
“坐。”冯老校长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指了指手边位置。
慕轻也不含糊,直接坐下了,她上身一件白色针织毛衣,扣了枚红鲤鱼胸针,下身一件黑色半身裙,配同色马丁靴,很基础的配色跟穿搭,却有种层次分明的美感。
就连冯老校长这种对时尚不了解的人群,都觉得这一身格外利落飒爽。
“慕轻,看看。”他折了一下手里报纸,递到慕轻面前茶几上。
慕轻低头看了一眼,接过来拿在手里,颔首:“我看到了。”
冯老校长看着她淡然自若的神情,浑浊眼球泛起一层疑惑,指了指那配图:“这人你看着眼熟吗?”
慕轻点了点头。
冯老校长沉了一口气,犹豫问:“你是不是有个长相相似的兄弟姐妹?”
“就是我,我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慕轻缓缓开口,偏头把报纸放在一旁。
“我是来请假的,学校就是读书的地方,媒体记者围着不像样子。知道我没去上学,他们就不会过去打扰,等过两天风声过了,我再考虑回去。”
她有条不紊的说话,条理清晰。
“等等。”冯老校长脑子有点儿乱,眯了眯眼,还是不可置信:“没开玩笑?你就是叶氏集团新任董事长?”
虽然上次期末考试,慕轻拿到了第一名,让学校同学老师大跌眼镜,让他也另眼相看。
但叶氏集团董事长跟年级第一名,中间差的有十万八千里远,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这就像武松打虎跟孙悟空大闹天宫,一个再离奇也还是可以想象的,一个完全就是志怪传说……
“这件事说来话长,”慕轻无意解释,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但大致是这样,没错。”
“你怎么会成董事长?怎么可能?你、你今年才十八岁,还在读高三……”冯老校长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但还是不得不耿耿于怀,眉毛挤在一起打架。
慕轻也不打扰他消化信息,自己倒了杯普洱,喝了大半杯,才说:“司老师让我当的。”
这算是个合理的解释。
至少现在冯老校长耿耿于怀的不是慕轻怎么当上董事长,而是司祁到底怎么想的,才把董事长给慕轻当!
年轻人,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行,你的假我准了。”摇了摇头,冯老校长一言难尽的叹气,前几天司祁才来请假,紧接着慕轻又请假。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打算怎么办?我听说你们公司股票跌的厉害。”冯老校长给了慕轻一个眼神,“不然,我帮你找找路子。”
这是要拉她入伙的意思,海市这边政圈跟京市不分家,冯老校长算是半个司家部下。
慕轻说:“不用。”
还挺机灵,冯老校长不信邪,小孩子他还骗不过,“你不了解原因,我查了,这事是沈家捅出来的。你没人帮,单打独斗怎么跟沈家比?”
慕轻慵懒的笑了:“冯老校长,叶氏集团有芯片有技术就够了,沈迦烨一时能改变股市一时风向,但左右不了事实跟实力。我虽然十八岁,但我不弱智啊。”
冯老校长呵呵一笑,摸了摸鼻子,“行吧,看不出来,你还真懂公司运营。”
“我成为叶氏集团董事长,对东明附中来说也是件好事不是吗。今年十佳校友,就不缺人选了。”慕轻喝到了一星茶叶,苦的眯起了眼睛,硬咽了下去。
摆了摆手,茶也不喝了。
“慕轻。去跟陆副校长也打声招呼吧。”冯老校长老神在在的喊住了她,有点儿讪讪的说,“托你的福,李睿涵当不成接班人,马上我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慕轻回眸看他一眼,微微一笑:“冯老校长也更喜欢陆副校长吧,不用谢我。”
她扬长而去,余下冯老校长吹胡子瞪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陆信就住在冯老校长这条街上,慕轻车子都没开,步行不到百米就到了。
到访前她原本准备先给陆信打了电话,但院子大门没锁,一眼就看到了茁壮生长的菜地,穿着胶鞋的陆副校长在一本正经的浇花。
“陆校长。”慕轻隔着铁艺门,喊了他一声。
陆信一愣,水管流水声噪音有点儿大,但他看到了慕轻,转身关了水龙头,和蔼可敬的点了点头。
“是你呀,今天开学,怎么不去学校。”
慕轻看着他打开门,走进去两步,没准备久坐,笑笑:“我跟冯老校长请假,过来跟您说一声。”
“哦,是为了报纸上的事?”陆信擦了擦手上水珠。
慕轻“嗯”了一下。
陆信却没像冯老校长一样,露出诧异或者询问的表情,只默了片刻,微微一笑说:“我知道了,没事就回家去吧。还有我是副校长,别随便乱喊。”
“马上就不是副了,冯老校长下周不就退了,他推荐信已经给了教育局。”慕轻掀眼看他,略一勾唇,“在我心里,陆副校长比很多人更适合当校长。”
“那也不能乱喊。”陆信拍了拍她肩膀,心里莫名生出亲切感,“你……很像我的一个学生,她也是才这么大,就在社会上单打独斗。”
“叶幸是吗?陆校长还记得她。”慕轻坦然自若,并不避讳。
“是。她是我带过最好的学生,也是最差的学生。”陆信心里有遗憾,他只教了三年,带了一届学生。
最看重的学生却没有参加高考。
可惜了那么好的成绩,要是不继承家业,也可以成为一个很优秀的学者,教授,甚至科学家。
慕轻辞别了陆信,开车仍然回叶家别墅。
这段时间她都准备住在这里,家里有保姆,至少不用再请人做饭。
五点钟,手机响了一声。
慕轻看了眼,是个陌生的号码,她随手划了一下,“找谁。”
“你好,我是齐臻。”
慕轻半耷拉的眼皮,微微掀开,漫不经心的轻笑,“齐臻。”
“你就是慕轻吧,我看到了你的照片,虽然很糊,但已经在头版上挂了好几天了。”齐臻精致的眼妆上挑,抿唇道:“沈老板就是喜欢做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看得出来,他没对你痛下杀手,只是曝光了身份而已。”
“要是为了说废话,我们没有非交谈不可的必要。”慕轻对齐臻不是一无所知,早先在京市座谈会见过,只不过换了张脸跟身份,她应该不认识她了。
齐臻微微一扬眉,握紧了手机:“不方便电话里说,见一面吧,我有生意上的事跟你谈。毕竟现在跟叶氏集团合作,你说了算。”
“不好意思,不合作。”慕轻直接挂断了电话,晾着她,不予理会。
齐臻愣住了,看着黑屏的手机。
她到海市这么久,见什么人不是上赶着奉承交好,就连沈家对她都客气有加,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冷漠。
她也不生气,毕竟有求于人,心平气和的再次打过去:“我是有正事要跟你谈,不至于意气用事,连生意也不做了吧?”
“你的目的我很清楚。”慕轻不紧不慢的喝茶看报,舔了舔嘴唇,眉眼冷冶。
“但你这个人,我很不喜欢。”
“为什么?我们见过面吗?”齐臻那天昏倒在迷香中,并不记得之后慕轻闯进房间的事,更不知道,慕轻到过沈家庄子上。
只是听说沈迦烨在她手上吃了亏,中了一枪。
“不想见你还需要理由吗?”慕轻纤白指尖缓缓划过侧屏,“非要合作,不如先拿出点诚意来。叶氏集团不缺钱,泰和集团技术却差很多。”
“你什么意思——”齐臻一眯眼。
“意思是,你不行。”慕轻淡淡抿了抿唇,“每年拿政府几百亿,一样一事无成。说好听点,泰和集团,勉强能跟叶氏集团、云光集团排在一起。说不好听点,叶氏跟云光至少是真真实实在做开发跟钻研。泰和呢?”
“无非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你齐臻如果没有一个做议员的父亲。泰和集团拿什么跟叶氏相提并论?”
“出身也是优势的一种,我不否认你的话,但慕总,有些话未免太刻薄了一点。不知道我跟你,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吗?”齐臻声音还算镇定,虽然也有愤懑不平,但心里也知道泰和的不足之处。
只是她诚心诚意来合作,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态度针锋相对?
轻笑:“你总算问了个好问题。”
“齐小姐,司祁是我的,管好你的身体,收好你的心。”
“嘟——”
忙音挂断,齐臻一瞬间脸色僵硬,缓和了片刻,低头看了眼手机。
她在沈家庄子上,虽然没做成什么出格的事,但想到是自己主动,还是有些心虚。
没想到……
慕轻看了眼待机的屏幕,翻了下通讯录,片刻后,短暂的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犹豫一瞬间,还是没有拨出去。
……
秦汶在车上整理了公文包内的文件,目光微凉,缓缓掠过上边签名,打开一线车窗,呼吸了下国内空气。
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在傍晚夕阳里格外深邃,只是匆匆一瞥间,就引来了不少目光。
司机是沈家老爷子派到机场的,“汶少爷,要不要回沈家见老爷子?”
秦汶稳稳靠在柔软靠背,冷漠眼里,丝毫看不出亲情的存在,“不必,去我住处。”
“我先向老爷子请示。”司机不敢对视他的目光,紧张打开蓝牙电话。
“顺便问问他,恢不恢复我总裁职权。”秦汶安之若素,仿佛整个灵魂剥离躯壳,刀削斧刻的脸上,没有任何常人该有的喜怒哀乐。
司机把车停在楼下,一板一眼回复:“汶少爷,老爷子让你恢复职权前,先去看大少爷。”
“沈迦烨在哪?”秦汶下车前,回眸犀利扫了他一眼。
“医院。”司机如实告知,“大少爷在庄子上被叶氏总裁打了一枪,在医院住了有半周了。”
“我知道了。”秦汶带上行李,高大身影消失在单元牌后,头也不回的迈进电梯。
打开家门,垃圾桶里连一点灰尘也没有,钟点工很勤快也很准时,家里一尘不染,只是窒闷寂静的有些空旷。
秦汶放下公文包,从冰箱里拿出面包,也没有加热,直接掰了一块,如同嚼蜡的咽下。
沙发下一丝异响传出,尖尖的像针一样的爪子,勾住了里他的拖鞋,一团灰褐色滚出在地毯上。
在他冷酷无情的双眼里,险些惨死在拖鞋之下。
小狸花猫不怕人,舔了下爪子,攀爬上沙发腿,尖尖的爪子,已经到了该修剪的长度。
他已经出国一个月,没想到钟点工也算眼尖,竟然从房间内把它打扫了出来,没让它饿死。
秦汶眯着眼睛,审视着小猫,不耐烦它抓坏昂贵的沙发,拎着后颈,找了个空着的鱼缸丢进去,为了防止它逃跑,又盖了本书。
他吃完整个冷硬的面包,简单冲了个澡,走进卧室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