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有人跟踪我们。”助理快步从电梯走出来。
沈迦烨看着面前金属门,悻悻眯了眯眸子:“慌什么,又没去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谁来了?冯老?”
“不是。”助理喘了口气,指了指楼下:“是蒋家的大少爷。”
沈迦烨低头看了眼楼下,扶着窗户:“人呢。”
助理错愕,“刚刚还在,这……”
沈迦烨眯了眯眼,踢了他一脚:“下去看看,一半人守在这里,一半人跟我下楼。”
刚走进电梯,窗外就传出了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沈迦烨快步走出电梯,从消防通道窗户向下看,底下拉了条警戒线,十几个人堵在楼下。
楼上吊着安全绳,大厦玻璃被强行击碎。
“好像有警车,是何必安老板。”助理瞪大了眼睛。
沈迦烨眼神微紧,转身走向楼道,迅疾按门铃:“开门秦汶!你他妈抢何必安女儿了?公安局长你也敢惹一把了是吧?”
客厅整块落地窗破片飞溅。
慕轻倒退两步,靠背书柜。
秦汶攥住她的手,两人跌撞后退向书房。
戴着安全帽的蒋郁跳进来一眯眼,按照设定好的计划,手里破窗器直接冲着慕轻而去。
慕轻回眸看到蒋郁的脸,眉心微凝,能躲却没有躲。
秦汶反手把她推开,抬肘挡住了蒋郁,一拳直接砸向对方腹部。
蒋郁不是秦汶对手,慕轻伺机要帮一把。
肩后一道宽厚背身影,伸手拽住了她。
司祁覆手扯下她身上陌生外套,脱下外衣盖过去,紧紧从背后拦住她,掌心温凉。
“先离开。”
慕轻缓缓回头:“我看不到。”
司祁眼神一沉,看着满地碎玻璃,指腹蹭了蹭她眼睛,“站在这里别动。”
慕轻感觉到他抽离了双手。
蒋郁被秦汶一个击肘打到了鼻梁,眼前一黑,踉跄了一步。
秦汶夺过蒋郁手里的实心破窗器,狠狠砸下,被司祁一手扼住了手腕。
蒋郁爬起来,先掩护慕轻离开。
秦汶抬头看到面前这张脸,喉结滑动了一下,眼底阴郁中带着一丝复杂。
未曾整容之前,他跟他有三分相似。
即便已经每天站在镜子前,面对这张新脸七年,秦汶也一样从对方容貌上,觉察出了熟悉感。
刚硬的拳风跟迅猛的招式混打。
司祁鲜少动手,但比秦汶技高一筹的是,他没有什么痛感,即便是被对方击中,也不会影响下一招出手。
在秦汶的疯狂中,司祁依旧是宠辱不惊的,相对比之下,秦汶的拳脚里多少带着些情绪,更容易露出破绽。
拳背顶住他咽喉,司祁修眉星眸,缓缓俯身审视。
“她跟你没关系,别有第二次。”不紧不慢的语气,愤怒跟冷酷都藏在平静的眉眼下,“你自己在沈家算什么,想必不用别人提醒。”
“沈迦烨尚且做不到,而你只不过是个私生子而已。”
秦汶眼神如鹰,即便狼狈也不改锐利,直视他:“要不是你,我本可以慢慢挽回一切。司家七少,呵,真是好响亮的名头。”
他冷笑蹭了蹭脸上血痕,“可你也未免太过自信了。她跟你订婚,已经死了一次。你拿什么保护得了她司祁,她的危险,都是你惹过来的。这个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救她,那这个人只会是我。”
“人贵自知,秦汶,代价不会让你久等。”司祁一向不喜与人争口舌之快,雷霆手腕下,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废话。
沈迦烨门铃都要按烂了,拳头闷声锤在金属门上。
忽的落空。
蒋郁扶着慕轻,挥手挡开了面前落下的拳头,皱眉:“沈老板,看清楚人。”
沈迦烨俊美无俦的脸色一变,没看蒋郁,直直看着慕轻,突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一把推开蒋郁,攥住了慕轻。
“你怎么在这里?”他手腕气的抖了一下,脑海里翻覆闪回她跟秦汶在一起的画面。
沈迦烨眼里爬上蛛网,厉声质问:“他是不是碰你了。”
慕轻扫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激动个什么。
司祁从房间里出来,侧眸看向沈迦烨:“她很好,视力受了点损伤,别挡着我们看医生。”
沈迦烨抿紧唇,低头看了慕轻一眼,让开了路。
司祁拍了下蒋郁肩膀,三人离开过道,在电梯口跟何必安打了个照面。
“小姑娘人没事吧,真是有惊无险。”何必安是被司祁喊出来的,叼着个老式烟斗,叹气。
按说这种情况没证据,他不能出警。
但司祁说了,他不能不来,来了现在对方是沈家的人,又得罪了沈家,真是左右为难。
慕轻淡淡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走进电梯。
司祁给何必安一个眼神,跟蒋郁一起离开。
身后沈迦烨带人闯进了房中,一通打砸里夹杂真,暴躁如雷的辱骂。
楼下,蒋郁也受了伤,今天车只能司祁来开,他亲自把两人送进医院,跟医生打了招呼。
蒋郁是皮外伤包扎后没什么大碍,被司暖给缠着带回了家,慕轻需要检查。
拍完片子之后,慕轻硬是被推进了病房里,她其实眼睛已经好了一半,秦汶也给她请了私人医生,只不过开的药见效慢。
洁白病房外,司祁跟医生短暂的交流了几句,推开房门,窗外夜色浓如墨,他眼里同样漆黑。
慕轻按了下遥控器,窗帘自动遮了。
她看着站在原地没动的司祁,“司老师?”
司祁徐徐走过去,拿起床边大衣,挂在一旁衣架上。
他垂眼看她:“蒋郁给你做了蛋糕,今天是你生日。”
慕轻抓住他的手,“我们回家吧,我认床,在这里睡不好。”
“把吊瓶打完。”司祁掌心抚摸她柔软的发,视线完整扫过她一圈,格外停留在残存暧昧痕迹的脖颈。
慕轻抬头看他,视线很平静:“我没有。”
司祁食指擦过沾着血迹的伤口,用镊子夹着棉签,沾了酒精消毒,贴了医用冷敷贴。
慕轻看着他一丝不苟的擦拭,眉眼微拧:“我没有。”
司祁丢掉沾血的棉签,把镊子泡进消毒水中。
“司祁!”慕轻抓住他的手,脸色沉凉如水:“你要我怎么说,还是怎么证明,你说出来,我都满足你。”
“想好了吗?”司祁偏头看着她,面容依然温雅,静若临水神只,“跟我出国吧轻轻。”
慕轻不予理会,“他非要亲,我拒绝了,后来没拒绝,我要是不同意,他会更过分。”
“我没有不信你。”司祁看了眼被她攥住的手。
慕轻沉了一口气,“出国干什么?我不会说英文。”
“你英语满分。”司祁。
慕轻:“写的对就听得懂吗?”
“听力也是满分。”
慕轻:“我不会念。”
“杨特助给我看了从前的会议记录,跨国会议视频,你讲了六个小时。”司祁倒了杯白水递过去,不敢让她喝果汁,怕冲解药效。
慕轻喝了一口,寡淡无味,“我困了。”
司祁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音若空谷钟磬,“轻轻,我回国将近半年,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慕轻捏紧了玻璃杯。
“我想出国结婚,跟我在一起吧轻轻。”
慕轻眯了下眼,昏暗的视线里,有些轻微晕眩,放下了玻璃杯:“我现在十八。”
“国外可以。”司祁凝视她:“我也可以,你可以吗?”
慕轻移开视线,靠着枕头看了眼吊瓶,“我睡醒告诉你行吗。”
司祁揭过此事,“在这儿睡还是回家?”
慕轻不假思索的说:“回家。”
司祁拔了针头,弯腰横抱起她,拿了大衣盖在她身上,在寂静的医院走廊,徐徐走向黑夜。
“吉祥埋在了家的院子里,蒋郁说别的地方不好,它会想家。”
司祁声音很稳,没有一丝波澜,但胸口迟钝的在跳动,带着微不可察的痛。
慕轻贴在司祁心口上,他身上温度很均匀,像是恒温动物,只有胸口心脏的地方有温暖。
“我前天跟医院定的绝育手术可以取消了……”慕轻眼神微紧,眉心黯然。
司祁帮她系上安全带,坐在驾驶室看她:“我会找一只一模一样的给你,别难过轻轻,它没有离开,还在家里。”
“不用,”慕轻摇了摇头,看向窗外。
她想到了秦汶带回来的那只小狸花猫,巴掌大的身体,瘦的毛色暗淡,喝奶都要费上全身力气。
她应该带走的,留在那里,它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
……
何必安不能把秦汶怎么样,只在门口跟沈迦烨对视了一眼,他就走了,毕竟是云光集团的总裁,代表着公司形象,要是他铁面无私硬要处理,会得罪沈家。
沈迦烨目送何必安离开,却没半点儿放过秦汶的意思,把保镖留在了门外,一个人闯进了房间。
本就砸的一团糟的大平层,因为两人不留情面的对殴,糟的更加厉害,连大理石桌都被砸碎在地板上。
秦汶跟沈迦烨互相扼住对方咽喉,各自怒目相向。
房间内过分的声响,震的保镖们心头一惊,赶紧冲了进来,硬着头皮分开了两人。
两个都是沈家少爷,死一个他们都别想活了。
沈迦烨折了一根骨头,秦汶吐了两口血,助理吓得连忙拨打救护车。
这件事情,沈迦烨从医院出来,到底没有向家里说,不是替秦汶隐瞒,是集团现在还离不开秦汶。
秦汶自然也不会对他的不揭穿心存感念,凉凉的目光,微笑里带着刀子。
沈迦烨咬牙根:“卑鄙下流,绑架这种事也能做得出来,你不坐牢,真是老天瞎了眼。”
秦汶眼里冷硬不屑:“我的卑鄙坦荡敢认,而你的下流只能埋在心里,娶一个不爱的女人,生一个无用的儿子,到死都藏着掖着闭不上眼。”
沈迦烨要不是骨头折了打着石膏,一定再给他一拳,最终却只能悻悻磨牙,狠狠地踹了一脚,转身离开。
秦汶在医院多休息了一上午,回到家,阿姨已经照例把家里全都收拾好了,破损的家具全都扔了出去,新换的一模一样,仿佛什么都没改变。
只有桌上一摞购买账单,证明着昨天的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秦汶签了字,丢下钢笔。
回眸凌厉视线,扫过沙发一角,刚刚有细小的影子。
他迈步走过去,警惕眯起眼。
眼神微凉,是他捡回来的小狸花猫,昨天打成那样,它竟然没被砸死。
生命力不只比外国血统猫,顽强上多少倍。
小狸花猫双手拜拜,“喵喵喵”叫着,向他讨吃的。
秦汶没理会,转身任其自生自灭。
……
生日虽然已经过去了,但蒋郁还是把亲手做的蛋糕从家里拿了出来,让司暖给慕轻送过去。
慕轻打开门,视力已经恢复了大半,看了眼,问:“留下来吃吗?”
“我要赶紧回去,不然他要跑了。”司暖急匆匆,黏蒋郁黏的不行,恨不得变成风刮回家,丢手就上车走了。
慕轻目送司暖离开,关上门把蛋糕放在吧台,看了眼餐刀,给司祁递了过去餐刀。
她视力有限,怕切错地方。
司祁看了眼银亮的刀刃,放在了一旁,“还没点蜡烛。”
“我一直都不许愿。”慕轻看着他。
司祁从口袋里摸出漆黑的打火机,点燃一根蜡烛,插在了蛋糕中央。
慕轻:“假的,都是骗小孩子的,上天没空听我许愿。”
“那就向我许。”司祁俯身看她,蜡烛燃烧如流金,他眼里有星光,温软如云:“我听得到,也会做到。”
慕轻愣了下,看着将要燃烧到底的蜡烛,闭眼缓缓合了双手。
“许的什么?”司祁看她。
慕轻把餐刀递给他:“说了不就不灵了。”
司祁低头看了眼她雪白掌心,“告诉我,我才能帮你实现。”
慕轻避而不谈,偏头看他,“我跟你出国。”
司祁蓦然抬头,眼神深邃:“你记得我昨晚说的吗?”
“我跟你出国结婚。”慕轻面不改色点头,自己动手切了一块蛋糕,递给了他:“什么时候走?”
司祁定定的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心口烫的像火炉,迥异平常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