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棋牌室,我朝着主街的方向走去,只有在那里能拦到三崩子。
“小伙,去哪?”主街上,三崩子司机揽客询问道。
“县南,清福二道.....,不好意思啊,先不走了。”正准备上车的我,余光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先我一步离开棋牌室的戚瑶,我小跑跟了过去,来到她的身边。
二十一年的母胎单身,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女生去打招呼,用什么样的话术去进入话题,只能尴尬的问:“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吗?”
说完这句话时,我就感到了自己的愚蠢,人家明明是在回家的路上.....
“家,哪还有家?”戚瑶自嘲一笑,看向我的目光,没有了先前在棋牌室的冷漠,也许是因为我帮了她。
我无话可说,赌徒的家庭,妻离子散是绝大数,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只能默默的跟在她的身边,也不管她是否愿意。
“你总跟着我干什么?”戚瑶娇喝质问。
虽然有些尴尬,但不知道为什么,我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怎么就叫跟着你了,我也刚好往那边走。”
耍无赖的口吻,让戚瑶拿我没办法,也不理我,继续向前走。
自从在师父家吃过中午饭后,现在已经夜黑人静,我不争气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
尤其是闻到前面一家灯火通明的烧烤店飘来的香味,店名很独特,叫二愣子烧烤。
“你饿不饿,一起吃点串呗。”我问道。
“不吃。”戚瑶果断的拒绝我的好意,但我敏锐的察觉到,她的目光总是不自主的朝着烧烤店打量,还不禁的咽口水。
她肯定想吃,不过出于自尊心,才拒绝了我。
想通这一点,我准备给她一个完美的台阶下:“我饿了,你陪我吃顿饭,我帮你爸爸戒赌,怎么样?”
果不其然,我的话引起了戚瑶的重视,惊喜中带着狐疑的目光望向我:“真的吗?”
“真的,我不骗女孩子的,我保证。”真诚的与戚瑶四目相对,我保证道。
师父教给我的东西很多,除了出千手法之外,让我受用终生的还有一句话,这句话是:想要让一个人相信你,你的目光一定要真诚盯着对方的眼睛,语速放慢去说话,让对方感受到你的真诚,即便你说的是谎话!
“好吧,信你一回。”戚瑶答应下来,也许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她眼中的敌意和防备消失不见,主动的伸出了她纤细的玉手:“我叫戚瑶,现在在省城读大学,你呢。”
第一次跟女生握手,紧张使我胳膊发沉,轻轻握住戚瑶的手,冰凉顺滑的触感,让我整个人如同触电一般。
紧张的情绪使我整个嘴部都在微微发麻:“我..我叫李彦秋。”
现在将近晚上九点,但烧烤店内,依旧是爆火的状态。
找了一个空座,我和戚瑶坐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家烧烤的味道非常不错,烤实蛋更是一绝。
“对了,彦秋,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天天混在棋牌室这种地方呀?”戚瑶很是疑惑,当提到棋牌室时,语气不由自主的低沉。
“额....小赌怡情嘛。”我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总不能告诉她,我是一个老千吧。
“李彦秋,我看你人不错,给你个建议,远离那种地方,别毁了自己的前程,又连累的家人。”戚瑶认真的劝说。
我低头不语,我是一位老千,怎么可能离开赌桌。
见我不答话,她沉默一会,缓缓开口。
“给你讲个故事吧。”戚瑶喝了一口山炮汽水,陷入了回忆。
“从前有个男人,他家庭很困难,但不甘平凡的他努力学习,成绩十分优异,是众人眼中的天子骄子,以本市理科状元考进了省城农业大学,是70年代当时整个镇子唯一的大学生,就连学费都是镇里支助的。”
“1974年,大学毕业的他,拒绝了各大企业的高薪聘请,怀揣着梦想,和抱负,回到了生养他的小镇,心中始终记得当年镇里支助他读大学的恩情,他想通过自己学识来报答这个地方,让镇子摆脱贫困的困扰。”
“1975年,他成了当年镇子里最年轻的领导,他亲自考察了多个乡村的土壤环境,提出了农业加产方针,背靠黑土地,实现大丰收,那一年他才二十六岁。”
“1976年,在他的力排众议,优秀的领导力和执行力下,使这个镇子所有农户,放弃了使用千年的农家肥,采用了闻所未闻的化肥,这一举动也成为了当时本省,甚至是全国都罕见的各例。”
“事实证明,他的抉择的对了,78年的改革,也证实的他的超前眼光。那一年的秋天,丰茂的庄稼,翻倍的产值,让所有农户都过了一个丰收年,从此,他成为了镇子的英雄,省里的优秀骨干。”
“1977年他结婚了,和一位老师,1978年,他们生下了一个女儿,女儿继承了父亲的才华,母亲的美貌。”
“男人是优秀领导,前途无量,女人是老师,因材施教,原本幸福美满,另众人羡慕不已的家庭,却因为赌,灰飞烟灭。”
“1984年,男人沾上了赌,最开始只是小赌,女人也没有在意,男人工作繁忙,压力大,小赌怡情也无伤大雅,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男人赌瘾成性,越发不可收拾,长时间以公私出,前往市里各大赌场,到后来更是挪用公款去赌,无论女人如何劝阻,苦苦哀求,都无济于事。”
“直到1990年,男人被罢免了职位,所幸没有被抓入狱,但没有了权力的加持,谁还会在乎他曾经的身份和贡献,债主追赶到家,殴打,辱骂,就连女人和孩子都被殃及池鱼,每当被打后的几天里,都是女人和孩子的噩梦,因为他们要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走进校园,承受着所有人的议论和唾弃......”
说到这里时,戚瑶已经泣不成声,头发在泪水的粘连下,散乱的铺在脸上,眼神绝望,且恐惧。
她就那样看着我,一眨不眨:“李彦秋,你应该猜到那个男人是谁了吧。”
“没错,他就是我爸爸,原县北,星林镇最优秀的领导,戚文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