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仙子没有觉得陆忍冬在为自己的杂灵根而沮丧,不过她倒是看出了陆忍冬的紧张,只以为是之前陆忍冬家人遇难的事。她垂手拍了拍陆忍冬的肩膀道:“你家的事,不能急,好好修炼,以后会有机会的。”
陆忍冬也从善如流地学了门派内的称呼道:“谢师伯告诫。”
李云苓听了,又一想,确实没见陆忍冬有家里人陪同,顿时觉得这个可爱的小妹妹一下变得十分惹人怜爱起来。
唉,太可怜了,自己倒是父母俱在,家里还有一堆的兄弟姐妹,只可惜不能分给陆师妹。
陆忍冬见李云苓目露同情,也不知道她擅自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身后的人群突然嘈杂起来,原来是本该在天一宗那边的一群侍卫簇拥着一个锦衣玉冠的少年,一行七八个人呼啦啦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少年一眼锁定了李云苓,皱眉不悦地喊了一声:“小七。”
李云苓眨巴眼,回了句:“四哥。”
“你......”少年见李云苓不接茬,吸了口气,不欲在大庭广众多说什么的模样,“跟我过去,别胡......别任性。”
李云苓撇撇嘴:“我已经在逍遥宗的师姐这里登记了,四哥请回吧。”
“你......!”少年似乎没料到李云苓真敢擅自行动,眉毛皱得更紧,他思索片刻道:“我会想法子与逍遥宗的师兄师姐沟通,你先跟......”
一边的紫衣仙子突然开口:“小道友,当我逍遥宗是什么地方?”
少年一惊,发现说话的是之前站在逍遥宗两位前辈旁边的人。
他本以为这个人是逍遥宗两位前辈认识的人,托了关系来带自家子侄来参加测试的,因为他在这个人的身上没有感觉到任何强者的气息。
然而下一刻,当他对上这个人的眼睛,整个人瞬间如坠冰窖。他觉得自己好像正被强大不可匹敌的猛兽盯着,浑身汗毛倒竖。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瞬,下一秒就消失了,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少年并不觉得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况且她刚才说的可是“我逍遥宗”。眼前这个逍遥宗的人,她的实力一定是在场几位筑基的三派负责人远远不及的!是筑基后期,还是......?
冷汗划过他的额角,他“唰”地躬身:“前辈恕罪,晚辈......”
侍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状跟着呼啦啦跪了一片。
月见摆摆手:“都起来吧。我没什么别的意思,你应该知道一旦登记在册,便不能随意改动,况且还要看她自己的意愿。”
少年听了,转眼看向李云苓,还未等他开口,李云苓便翻了个白眼。
李云苓也没想到兄长哪来的脸竟然还想去修改登记名册。她伸手摸了一下腰间的一个精致小香囊模样的东西,手上蓝色灵光一闪,手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金边令牌。令牌的中间有一个金光闪闪的“李”字。围观的人里显然有人认出了这个令牌,发出齐齐的抽气声。
这个香囊模样的东西就是传说中的储物袋?
陆忍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其他人从储物袋里取东西。跟她的从【背包】里取东西不太一样,手要掐诀,而她从【背包】中取东西只要一个念头,取出东西也是无声无息的,没有这些花里胡哨的光芒。
不过刚才蓝色的灵光倒是挺好看的,不知道这个小香囊模样的东西内里有多少空间呢。
李云苓将令牌向少年扬了扬:“父......爹知道,也同意,不好意思,忘了事先告诉四哥你了。”
少年听了,立刻干脆地说:“好。你照顾好自己,一个月后家里会派人过去的。”
李云苓松了口气:“知道了,谢四哥关心。”
少年领着一群侍卫呼啦啦地走了。
刚才的插曲没有影响到人群中间的测试,过了两个小时,逍遥宗的测试已经进入了尾声。御兽宗的刚刚结束,没多久,天一宗那边的测试也结束了,陪同而来的家属随从们也都散去了。
有灵根的人毕竟是少数,刷起来那是十分的快。逍遥宗这次,算上直接插班的陆忍冬,一共也才七人入选,其中的五个都是在上午测出来的。
御兽宗与逍遥宗差不多,有六人入选。天一宗有十五人,人数比其他两宗加起来还要多。
杜松朝天一宗的白发老者拱手:“恭贺天一宗。”
老者看了一眼月见,笑道:“不敢,贵宗这次可是收到一个天灵根好苗子。”本来这个天灵根可是要入他们天一宗的!只不过这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他可不会不会为了这个得罪眼前这位。
白发老者与御兽宗的青年一拍腰间,青色的灵光飞出,在空中变幻成了两只款式相似的飞舟。只不过御兽宗的飞舟是花花绿绿的,天一宗的飞舟则通体洁白。
杜松看了一眼月见,见师伯点头,也放出一艘类似的棕色飞舟。
期待看到各种酷炫法器的陆忍冬略微失望,这难道是什么量产的流水线交通工具吗?
飞舟不大,外表看着很普通,前半是可容纳十来人站立的甲板,后半是船舱。
进了船舱,陆忍冬眼前一亮——里面果然别有洞天。船舱里面的空间看着比外面大十来倍,中间一条木质走廊贯穿头尾,走廊两侧是排列整齐的一个个房间。
杜松对七个新弟子解释道:“各位师弟师妹可以自行选房间,左侧这边都可以休息,每个房间有两张床。大约酉时可以抵达山门,在这期间大家都可随意。”说完便与杜香离开了船舱。
杜松的话翻译过来就是自己解决。
紫衣仙子自上船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船舱里的七人面面相觑。
七人里只有陆忍冬和李云苓两个女孩,李云对陆忍冬说:“陆师妹,我们一起吧?”
“好啊,李师姐。”两人选了靠舱门的第一间房。
常山与洪连聊过几句,邀请洪连同去一间。洪连爽快地应了,卸下身后的包裹,拿出几个油纸袋问陆忍冬与李云苓:“这是早上烤的米饼,两位小师妹要不要来点?”
两人一齐接了,甜甜地道了谢,洪连爽朗地笑了笑,继而犹豫看向聚在一边的另外三个少年,问道:“三位小兄弟......”
这三人都是十一二岁,腰束玉带,头戴银冠,估摸都是哪里的世家公子。三人虽然互不熟识,这会儿也自然而然地站在了一处。
三个少年摆摆手道不用,各自选房间去了,走之前都十分默契地看了一眼李云苓和陆忍冬。
李云苓不解其意,陆忍冬倒是知道。这三人肯定是奇怪她们为什要吃这么丑的东西。陆忍冬才不管丑不丑的,好吃最要紧,这米饼一闻就很香。
房内陈设很简单,除了两张床,一套桌椅外,就只有墙边的一个屏风和两个蒲团。
飞舟正在上升,陆忍冬卸下包裹放在床头,坐在床尾,看着房间内忽明忽暗的颜色,她有一种正在坐飞机的错觉。
李云苓咔嚓啃了一口米饼,“陆师妹,这个米饼很好吃。”
陆忍冬回过神,也开始咔嚓咔嚓。
“陆师妹,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扮作男孩?”李云苓吃着饼问,丝毫不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
“为什么?”
“我父......额,之前那里人太多了,请不要介意。其实我爹就是泽武国国君。”
果然是在逃公主(bushi)。
对于李云苓的身份,陆忍冬之前就有过一点猜测,现在也不是特别惊讶。那几个少年少女的派头和随行侍卫的气势,也不像普通权贵人家能有的。
“他总是说我是女孩子,还小,说祖母舍不得我,先不急着去宗门里修炼。哼,明明二哥去天一宗时年纪比我还小呢。这次我好不容易才劝说父皇同意我来的。”
“原来如此。”
有时候一些人固执地认为,性别生来就代表了一个人所擅长的领域。这种简单粗暴的划分方法实在是很原始。
说起自己家,李云苓又想起了陆忍冬家里的事。
陆忍冬简单地说明了自己现在孤身一人的情况,“我......不知道同村的还有没有相熟之人,只是以前互相也没留下什么联系方式。”
白芷和圆圆的事,暂时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的好。
李云苓拍拍胸口:“宗门不让带侍从,不过你放心,一个月后的月底我们就会放一天假,可以回家一趟。嗯......虽然我不一定会回家,到时候我传信让人帮你找家里人。”
李云苓今年八岁,身为皇室公主,又从小修炼,八岁的她已经是练气二层了。
陆忍冬又与李云苓聊了一些修仙界的常识,这会李云苓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陆忍冬干脆也脱了外衣躺下休息。
在人多的地方,陆忍冬一向睡得很浅。
大约眯了两个小时,陆忍冬睁开了眼睛,她听到了船舱外几个小男孩的声音。
李云苓好像也听到了声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飞舟开始在云层间下沉,四下杳无人烟,天地浩渺,小小的飞舟宛如一片棕黄的树叶穿梭在天地间。飞舟的速度其实很快,但是一层看不见的阵法将飞舟牢牢地圈住,使得凛冽的风变得温暖而平静。
修士应该并不惧怕区区寒风,这个飞舟的许多设计似乎是专门针对凡人的,很是人性化。
法阵似乎还有隐匿的作用,偶尔有飞鸟路过,都对这个庞然大物都视若无睹的样子。
船舱里的七个人都到了甲板上。
暖风轻柔地吹拂在脸上,李云苓拉着陆忍冬看鸟儿们被飞舟甩在后面,眼中是兴奋与憧憬。
常山略有些拘谨,新奇地四处看着。洪连虽然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到底还是成年人,比较沉稳。那边三个锦衣小公子哥嗷嗷叫着,纷纷把手伸出船舷挥舞。
陆忍冬站在船头,抬着头久久地望向已经消失不见的飞鸟。
在凡人之中,她的秘密尚且好遮掩。修士的各种手段神秘莫测,实在防不胜防。她毕竟不是原装的,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夺舍的说法,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能看出来她脑中的那个“东西”。
她想,她永远不想再体会那种只能逃跑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