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片枫叶无论如何也给不了他答案了,孟子穆就算再记忆力超群,也不可能记得几年前一片枫叶的样子。
真正能给他答案的人,他又不敢去问。怕失望,也怕受伤。
他有时候简直怀疑自己人格分裂,明明跟邹睿他们鬼混的时候大大咧咧得很,偏偏一遇上感情问题,神经突然就纤细敏感了。这里若说的感情不仅仅指爱情,也包括了亲情。
孟子穆对自己非常无奈,但还是选择怂一波,将此事暂且搁置。
接下来的日子,孟子穆,莫迟,沈觅三人开启了在狗仔面前飙演技的日子。每次沈觅过来之前会先给孟子穆打电话,孟子穆就会去楼上莫迟家。
因为狗仔蹲点只在这栋楼外,门禁卡的存在,进不来里面。所以在他们看来,沈觅就是经常独自来莫迟家。
谣言不攻自破,莫迟二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做任何澄清。
大年三十那天,孟子穆按照惯例是要回家吃饭的。但是只要一想到莫迟就在他家楼上,这脚就跟长了脑子一样,死活不想迈出这栋楼。
正当他纠结的时候,孟渝杭来电话说带着老婆儿子回岳父家过年了,并对此深表歉意。
孟子穆觉得他爸最近实在助攻太多,都不好意思生气了,于是非常大度地表示没关系,并收了他老爸一个大红包。
然后他理直气壮地上了楼,在莫迟开门时抿着嘴唇,眨巴了两下圆溜溜的眼睛,故意用一种奶声奶气地声音可怜兮兮道:“我爸跟阿姨回何家过年了,好心人你能收留我吗?我不想一个人跨年。”
莫迟哪里能受的住这个,心脏不受控制地颤了颤,但依然嘴硬,笑骂:“我教你演戏不是为了让你用来装可怜卖萌的。”
孟子穆才不管他,一闪身挤进了门内。
然后开始嚷嚷:“我们年夜饭吃什么呀?”
“你想吃什么?”莫迟问道,“我还没买菜呢,一起去吧。”
“这天都快黑了,还没买菜……”孟子穆疑惑道,“我如果不来的话,你不会是打算一个人随便吃点吧?”
莫迟被说中了心思,沉默不语。
孟子穆瞪他:“过年要有过年的样子啊,仪式感懂不懂?走走走,去超市。”
莫迟非常无奈地被他推着出了门。
发现外面居然在飘雪,目测还不小,地面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在这个南方城市里,天知道有多年年没见过雪花了。
孟子穆愣了一瞬,反应过来直接兴奋地蹲下,企图用薄薄的雪团个雪球出来。
团了半天团出一个玻璃珠大小的雪球,嗯,姑且叫它球吧。
莫迟看得哈哈大笑,孟子穆觉得他在嘲笑自己,冷哼一声直接出其不意把那个小雪球丢进了莫迟脖子里。
然后立刻窜到莫迟前面。
“喂!”莫迟一边追一边骂,“快帮我拿出来!”
“第一,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哈哈哈哈。”
不远处传来孟子穆的笑声,在这个冬天的傍晚回响,伴随着远方时不时想起的烟火声,汇成了莫迟心中关于春节这两个字,最美好的回忆。
如果此时孟子穆回头看的话,他就会看到莫迟脸上那种温柔的笑意,那是无论如何都伪装不出来的深情。
从超市出来后,天已经彻底黑了。待两位厨神谁都不肯服输地在厨房一较高下,做出八菜两汤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孟子穆摸着肚皮瘫在沙发上,望着怎么吃都吃不完的菜发了愁:“怎么办,好像做多了。”
莫迟淡定回答:“那就留到第二年再吃,小时候我们家就是这样的,三个人做十个菜。我妈说这叫年年有余。”
孟子穆翻了翻自己的回忆,发现他妈妈也说过,但被他怼了,那时候他学费都是自己打工挣来的,他妈妈还经常出去打麻将,天天输钱。哪来的资格在吃的东西上铺张浪费。
但他没说,大过年的,不想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两个人就这么歪在沙发上跨了年,十二点的时候窗外烟花炸开,孟子穆和莫迟同时说:“新年快乐。”
然后相视一笑。
烟火将莫迟的脸映成了桃红色,孟子穆听见了自己心动的声音,恍惚的几秒差点不受控制地吻上去。
“我该回去了。”他道。
莫迟一愣:“好,早点休息。”
孟子穆磨磨蹭蹭地往门口走,走到门口边又回过头道:“那个,反正还剩了那么多菜,我明天继续来帮你消灭干净吧。”
莫迟扬起嘴角:“好,随时欢迎。”
*
来帮忙消灭剩菜的不止孟子穆一个,还有沈觅。
没错,才大年初一,沈觅就非常不要脸地来蹭饭了。
对此,孟子穆表示非常不理解:“你不用照顾阿姨的吗?”
“用啊,所以拜托你们少吃点,一会儿剩一点我给我妈送过去。”沈觅道。
莫迟:“……”
孟子穆:“……”
“哎,你们别用这种无语的眼神看我,我做的饭狗都不吃,我给我妈吃那才是不孝。”
行吧,论讲歪理没人能赢过她。
不过给病人吃剩饭到底不是人干出来的事儿,莫迟又去熬了点粥,炒了两个菜,准备跟沈觅一起去医院探望一下恩师。
孟子穆跟他们一起进电梯,自觉按了自己的楼层。
莫迟看着他,突然道:“一起去吧。”
“啊?”孟子穆连连摆手:“我去不合适吧?”
他看向沈觅:“去医院看望长辈而已,也不是你们单独两个人啊,你女朋友不会连这都不愿意吧?”
沈觅刚想说那倒不至于,莫迟一个眼刀递过来,她瞬间心领神会:“是的,她不愿意,她那个人醋劲儿实在太大了。”
顾南柔人在国外,锅从国内来。
“哎呀,一起去嘛,我妈除了对我,对其他人都很和蔼的,你去了就知道了。”
行吧,孟子穆只好同意。
*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沈母正靠在病床上输液,精神还不错,乐呵呵地被沈觅喂着喝粥,边喝边讽刺自家闺女:“我一尝就知道这是小莫的手艺,你啊,真该跟小莫学学,以后结婚了难道让小莫一个人做饭吗?”
三人听着都有些尴尬。
“妈~”沈觅拖着长音撒娇,“妈,我自己的事我有自己的想法,你别操心这些了,听话。”
孟子穆配合她接腔:“阿姨,觅姐说得对,您现在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刚才进病房时,沈母没注意看他,此时他一说话,沈母才转过头仔细看了看他:“咦?这位小伙子,我好像看你有点眼熟。你刚说你叫什么来着?孟子穆是吧?”
孟子穆愣了下,点头。
沈母接着问:“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我爸叫孟渝杭,我妈叫穆晚。”孟子穆耐心地回答。
显然这位不关注经济新闻的老人并不知道孟渝杭的大名。
她皱眉思索了一番,没能从记忆中找到这两个名字,只好当成是偶然。
她拉着孟子穆唠了一阵子家常。
“你是记者啊?哎呦,那可不容易,东奔西跑的,很累吧?”
“你长得应该随你妈妈吧?你妈妈肯定是个大美人。”
“哈哈哈哈你嘴真甜,比我们家觅觅会说话。”
越聊越喜欢他,最后搞得沈觅和莫迟都插不上话了。
他们走的时候沈母还在依依不舍:“你要是不嫌我这个老太太烦人的话,有时间再来陪我说说话吧。”
孟子穆握了握她的手:“怎么会呢阿姨,我觉得您很亲切,我一定经常来看您。”
出了医院,沈觅拍了拍孟子穆肩膀:“看不出来啊,哄老太太有两下子嘛。”
孟子穆挠头:“不是哄她,我是真觉得阿姨人挺好的。”
莫迟附和道:“对啊,老师退休之前是全学校最和蔼可亲的老师了。”
沈觅:“……”
她想了想自己从小遭受的荼毒,真的很想发出灵魂质问——你们对我妈到底有什么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