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梅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沈星宇开了止疼药还没吃,这会儿疼得想杀人,她后悔当时反应太慢,张大爷扑过来时就该抄家伙跟他拼了,最不济也该先闪开然后拿刀砍回去!
如果,如果再来一次,哭爹喊娘求饶的绝对是他!
这么一想,她是又悔又气,开始捶沙发,仿佛张大爷就是沙发,恨不能捶烂他报仇。
程歌把碗筷递给盛北,见她铁面獠牙满腔愤懑,不由得问了句,“春梅阿姨,你以前没得过狂犬病之类的吧?”
李春梅僵硬的扭头,“啥意思?”
园长觉得她狂犬病发作了?
“我就问问。”程歌面色坦然,“这儿医疗设施落后,不管什么病,早发现早治疗。”
这话搁别人嘴里可能是句安慰,但从程歌嘴里说出来,肯定有其他意思,李春梅疼得厉害,没心思多想,老实说道,“没检查过。”
程歌顿了几秒,“被狗咬过吗?”
“农村基本家家户户都养狗,被狗咬一口不是很正常吗?”想到从前,李春梅脸色没那么狰狞了,回忆道,“有次我上山打猪草,碰到四只狗追,追得我没办法,只能往水沟跳,哪晓得有只狗也跳下来,硬是咬了我一口才甘心。”
程歌不敢想象,“打疫苗了没?”
“那时可不兴打疫苗哦。”李春梅还是难受,微微调整了下姿势,继续说道,“别说人,狗也不打疫苗的。”
李淑芬去医务室拿药回来,听到这话,想捂她的嘴已是来不及,园长与她们生活的年代不同,不懂当时的苦,要知道她们被狗咬过,把她们归位狂犬病潜伏者撵出去怎么办?
她紧了紧手里的药瓶,故意提声道,“药来了。”
这声音出现得太突然,程歌下意识偏头望了眼,若有所思道,“你也被咬过?”
李淑芬狠狠摇头,“没有!”
程歌冷笑了下,没有再问,倒是旁边津津有味吸面条的曹五说,“任何动物都有细菌病毒,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
李淑芬摆手,“不用,这么多年都没事,肯定安全。”
曹五:“那可不好说,有些病毒潜伏期长得很。”
说着,吸溜一口,没嚼呢就吞进肚里去了,见盛北拿勺子舀面汤喝,他不好意思的提醒,“吃面啊,面好吃。”
盛北甩他一个眼神,淡道,“我喝汤。”
要是往常,曹五会琢磨他每个眼神的含义,这会儿被美味冲昏了头,夹起一筷子面在自己碗里,嘴往碗边一贴,如牛饮水似的。
程歌看他一眼,又看盛北,“要不要再煮点。”
“不了。”盛北望向窗外,“正事没办呢。”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风吹得院里的枯枝哗哗响,曹五亦反应过来,附和道,“对,待会你们上楼睡觉,我和盛北去院里蹲点。”
“我和沈医生也去。”程歌义正言辞,“既是养老院的事,不能只让你们出力。”
莫名奇妙被要求上夜班的沈星宇面如死灰,哪晓得没完,待盛北他们把锅里的面和汤吃得一滴不剩,程歌又使唤他洗碗,他心里不爽,“洗碗不是建英阿姨...”
“她们回宿舍就不喊她们了。”
意思是这碗他洗定了,沈星宇认命的走过去,曹五看他满脸抗拒,麻溜的把碗筷收进锅里,“我来洗吧。”
“没事。”程歌笑盈盈的,“你不知道洗洁精在哪儿,让沈医生来。”
沈星宇无语,他也不知道啊,他接过曹五手里的锅,余光瞄到吃了药躺下去的李春梅,直觉还有倒霉的事落他头上,“春梅阿姨怎么回宿舍?”
“你背她回去。”
沈星宇难以置信,“我?”
“难道要我?”程歌还是那副笑容,语气也轻飘飘的,可在沈星宇看来,她比十八层地狱的魔鬼还要恐怖几分,他咽了咽口水,“不小心摔了咋办?”
“小心点就行。”
程歌已经想过了,沈星宇是养老院最年轻的劳动力,作用自然要发挥到最大,除了医术,体力这块也要着重培养,最好能以一抵十。
因此,她难得发自真心的举起右拳,“相信自己,你一定行的。”
沈星宇抖了一地鸡皮疙瘩,抱着锅,脚底生风的跑了,惹得剔牙的曹五对着他背影感慨,“别说,沈医生还挺腼腆的。”
一句鼓励而已,沈星宇竟面红耳赤。
程歌笑了下,岔开话题,“咱啥时候去外面蹲点?”
曹五看向盛北,后者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半个小时以后吧。”
夜里温度更低,程歌回宿舍贴了几张暖宝宝,充了个热水袋,吩咐所有人把宿舍的灯关了,然后打着手电筒去了外面。
风从田野呼啸而来,盛北跟曹五背朝后门而坐,程歌一出现,曹五直接竖起大拇指,“小园长,还是得是你啊。”
帽子,眼镜,口罩,半点不给风渗透的机会。
沈星宇搬了四把椅子出来,此刻还剩一个座位,在盛北旁边,程歌稍稍提了下羽绒服坐下,侧目问盛北,“你冷不冷?”
沈星宇抱了两床棉被,把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而盛北只在工装外批了件黑色的连帽羽绒马甲,光是看着就冷。
便是曹五都比他穿得厚。
盛北坐如老松,“不冷。”
程歌打了个哆嗦,半是羡慕半是欣喜地说道,“你身体真好。”
“嗐...”最边上的曹五插话,“这不算什么,更早的时候,他只穿衬衣就能过冬。”
程歌好奇,“啥时候?”
曹五正要细说,另一边的沈星宇突然打了个喷嚏,这一打岔,曹五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以前。”
受天灾迫害,桐城外面的生活非常艰苦,每到冬天,村里就会死很多人,尤其是刚出生的婴儿,落地就断了气,据说在旧时代,因人口太多,政府推行过计划生育,但在现在,政府从来只鼓励生育,即便如此,一对夫妻生七八个孩子也只能养活三四个。
程歌还想问盛北以前的事,盛北似乎看出来了,岔开话题,“手电筒关了,别说话,小心打草惊蛇。”
也是,反正盛北住在隔壁,想知道他的事,不过时间问题而已。
手电筒一关,四周瞬间黑了下来,风像海浪似的,一阵一阵从后背翻涌而来,除了沈星宇时不时的喷嚏,周围静得像荒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