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暄皱着眉，身着正装的他眉目愈发冷冽硬朗，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出窍的剑，坚毅又锋锐，有种锋芒毕露的感觉。

昨晚褚暄隐隐约约听褚父提过，但当时他心思全在客厅里和褚母闲聊的陆槐安身上，此时再听总助提及，褚暄总觉得熟悉。

姓寒......

下一刻只闻总助补充道：“寒氏集团，寒商，寒总。”

寒商！

前不久的记忆回笼，‘寒商’这个名字从褚暄脑海蹦出，上一次听到是从安安口中。

寒商，就是那个欺负了他的安安的人。

褚暄一瞬间面沉如水。

总助见他神色有变，不由有些战战兢兢。

这位小褚总气场分毫不比褚总差，虽然看样子不够老道，但通身自带的上位者气息足以让他这个跟在褚总身边许久的总助都感觉到压力。

该说‘龙生龙，凤生凤’吗，小褚总和褚总不愧是一家人，两父子。

总助暗自收敛起心神，不得不出声提醒，“小褚总，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褚暄摆了摆手，“走吧。”

办公室内，陆槐安正百无聊赖，站在一边候着的赵助理十分有眼力见上前，“这位陆先生，需不需要用些茶点？小褚总这个会议估计还要一会。”

陆槐安见状看向他，颇为矜持地点了点头，心中暗自为这位助理点了个赞。

能当上大公司助理的人就是不一样，上道。

赵助理笑笑便出了办公室。

跟在小褚总身边一块来的，加上离开前小褚总看这位时眼神黏黏糊糊的劲儿，赵助理一看就知道不简单，可不得好好伺候着。

他刚走，陆槐安就拿出了口袋里震动的手机。

上面是郁灵泽给他发的消息。

【郁灵泽：没事，打扰到你了吗？】

陆槐安昨晚是前往褚家时才给他发的消息，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郁灵泽因而有此一言。

【槐安：没有打扰，昨天真的没事吗？这是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但是当时我手机不在身边……】

【郁灵泽：没事。】

【槐安：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们不是情侣吗。】

陆槐安指尖在手机上戳弄。

怎么可能真的没事，昨晚系统显示他很晚都还在外面，那个点兼职应该结束了的。

恰在这时，赵助理端了茶点进门，陆槐安眸光闪动，克制着没有扑过去，默默放下了手机。

手机上，郁灵泽的解释发了几条。

【郁灵泽：对不起。】

【郁灵泽：我昨晚是喝醉了。】

【郁灵泽：电话是燕齐打的。】

【郁灵泽：别生气。】

这是郁灵泽首次这么急于跟人解释什么，也是他发消息最多的一次，然而手机上却久久没有传来回复。

*

陆槐安沉浸在茶点中。

西式茶点，别有一番风味，伯爵红茶蛋糕搭配一杯香浓可口的咖啡，还有饼干曲奇。

一时间，陆槐安都忘了手机的事。

直到记起来拿出手机再看一眼时，褚暄已开完会议回来了。

“褚暄，”陆槐安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是看到美味之后残留下来的惊喜，“你回来了。”

褚暄进门的一瞬看到他独自坐在小沙发上，在触及对方微亮的双眸时，心软得一塌糊涂，“回来了。”

他关上办公室的门，“抱歉，让你在这里等我。”

褚暄走到沙发边，在陆槐安身前半蹲了下来，抬首仰视着陆槐安。

这个角度他的安安也是完美的。

陆槐安垂眼看他，唇角微微抿出个弧度，“没事啊。”

褚暄：“有没有无聊？”

陆槐安点了下头，又摇摇头，“还好，赵助理给我拿了点心……很好吃。”

褚暄笑了声，指尖扬起，伸到陆槐安唇角抹了抹，“那吃饱了没？”

“饱了。”

听到他乖巧的回答，褚暄一颗心化开。

他发现，他的安安越来越可爱了，可爱到他想就这样把他藏起来。

少顷，办公室门外传来敲门声立时让褚暄回过神来，想到接下来要去见的人，他眉头紧锁。

陆槐安看出他表情不对，轻声询问：“怎么了？”

褚暄摇头，末了觉得还是不瞒他了，“等下我要去见寒商。”

陆槐安怔了怔。

褚暄敏锐发现陆槐安绷.起了身体，方才扬起的唇线跟着拉直。

“不要怕，”褚暄就着这个姿势握.住他的手，“只要我在，不会让他再欺负你。”

陆槐安睫羽颤.动，没说话。

褚暄心脏瞬间揪紧，像是缺了一块似的，又好像有小刀在划，一下一下，不深不浅的痕.迹，疼痛却是致命的。

他心疼坏了。

“安安......”

褚暄终于站了起来，一把将人拢到怀里，“别怕。”

他拍抚着陆槐安的脊背，一声声诉说着。

“我在。”

“安安。”

“你不要怕。”

陆槐安靠在他身前，隔着西装，能感受到其下肌理清晰的肌肉，此时也是紧绷的，像是昭示着对方的紧张。

许久，褚暄才听到怀中的人低低说了一句。

“我没事。”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没事。

褚暄愈发心脏发疼，疼惜地在他身后轻抚摩挲。

陆槐安抓着他的西装下摆，仰头去看褚暄，“我真的没事。”

褚暄垂下眼，目光柔软下来，慢慢地俯下.身去，含住了他的唇，“我知道了。”

但这依旧不妨碍他心疼对方。

*

褚暄去见寒商是因为项目合作，不过他并不打算做什么过分的事，加上陆槐安也一直劝他，褚暄心中固然有气但也知道分寸。

项目要是搞砸不知道老头子要怎么数落他，褚暄只是打算随便装装傻充充楞，把项目进度再拖拖，怎么也要隔应一下对方。

褚暄没让陆槐安继续等他，于是陆槐安说自己先回家，褚暄答应了。

最后，陆槐安是去了沈望舒家。

刚到家不久，沈望舒便一身风尘仆仆地进了家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陆槐安，径直朝对方走了过去。

“你回来了？”陆槐安的视线从电视上挪开，望向沈望舒。

“回来了。”

男人声音低沉磁性，走到了他身边。

陆槐安忽然就被抱了起来，沈望舒似乎很喜欢把人抱在怀里，继而又在他颈间轻／嗅，及至此时是半点禁欲的模样都不见了，留下来的是反义词。

不多时，陆槐安就觉得脖颈上痒痒的。

是沈望舒在他颈间吻着。

............................

陆槐安推他。

沈望舒不悦地‘嗯’了声，像是感觉到了打扰。

在他二十八年的人生里，头一次身边有了另一个人。

沈望舒看他：“鹿鹿。”

陆槐安侧过脸。

沈望舒：“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语气中带着哄，又极尽诱/惑。话落，便已大步走向卧室。

.................（锁章凑数字）....................

沈望舒是真的行。

.......................................

一直到下午一点，沈望舒给他做饭，抱着他出卧室，两个人一起坐在桌子上吃饭。

明明是清淡的饭菜被沈望舒做得别有一番味道，陆槐安吃饱了，就听沈望舒道：“我要回学校了，你乖乖在家。”

他下午有一节公开课。

陆槐安闻言扬起脸，“我也去。”

沈望舒眉头不动声色地皱起，语气却异常温和，“你在家休息。”

陆槐安：“可我想去。”

沈望舒无奈，而后轻笑，“好，带你去。”

*

陆槐安如愿去了燕大，沈望舒让他待在自己办公室，“无聊了就玩会电脑。”

用来办公的私人电脑就这么任由他随意玩弄，陆槐安点点头，“那我能出去走走吗？”

沈望舒低笑，俯身抬指在他颊边轻轻捏了捏，“你想的话。”

不过后面又道：“不疼了吗？”

陆槐安脸蛋微红：“还好，药很有用。”

沈望舒回来的时候还给他带了药，两人胡闹完对方又是给他清理帮他洗澡，还给他上药，体贴到了极点。

“鹿鹿真棒，第一次就这么厉害。”沈望舒声音忽然压低几分，语带夸奖。

他原本还以为陆槐安是第一次会有些受罪，没想到这小家伙也是个天赋异禀的。

陆槐安飞了他一眼，好看的狐狸眼微微上挑。

沈望舒笑着，柔声道：“好了，我去上课了。”

陆槐安：“嗯。”

沈望舒走后，陆槐安靠在椅背，两条笔直修长的长腿胡乱敞着，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透着股说不出的慵懒。

系统适时出声：“二号男主到学校了，宿主要去找他吗？”

陆槐安忽地‘噗嗤’一声笑开，总觉得现在的系统有种破罐破摔的感觉。

“好吧，你帮我发条消息给他。”陆槐安开始使唤系统，自己仍是那副懒洋洋的姿态窝在座椅中，十分舒适惬意的模样。

系统：“......好的，宿主。”

系统用他的手机给郁灵泽发了一条消息。

郁灵泽收到的时候燕齐也在旁边，“过两天就放假了，准备好去哪玩了吗？我看社团在说要弄个什么主题，你有兴趣吗？”

刚说完燕齐就嘿嘿笑起来，“哦，差点忘了，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

郁灵泽薄唇微动，正想说什么，一阵特殊铃声响起。

燕齐：“说什么来什么！快看你的小男友给你发了什么。”

郁灵泽收到了陆槐安在学校的消息，冷淡的表情多了丝人味儿。

不管第几次看到他变脸，燕齐都会感觉到惊诧。

陆槐安在办公室等，不多时郁灵泽和燕齐就进来了。

“灵泽哥哥，”陆槐安先看到进门的郁灵泽，继而才注意到跟着进门的燕齐，“燕齐哥。”

燕齐朝他挥手打招呼，“小陆，哈哈，没打扰你们吧。”

“没有啊。”陆槐安道。

燕齐说：“没想到我有一天还能在沈教授的办公室里闲聊。”

燕齐一边说一边乐了好一会才解释：“我来是想跟你道个歉的，小陆。”

陆槐安看他。

燕齐摸鼻子，“昨天我们出去聚餐了，然后灵泽就被灌醉了。”

“也怪我，”燕齐挠了挠脑袋，“我不小心说漏了嘴——你们谈恋爱的事，接着他们就开始起哄，灌酒。

“一开始灵泽都不让我打电话给你，后面醉了我才打的，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他家在哪。”

后面郁灵泽被燕齐送到了酒店。

燕齐最后又补充：比如郁灵泽醉酒后在街边看着手机列表里他的消息栏出神，比如郁灵泽喝醉后不理人，但只要他一提起‘陆槐安’三个字就会看他一眼。

郁灵泽全程冷着脸，直到说完，燕齐拍拍他的肩膀，“我就不多留了，你们小两口说说话吧。”

说罢，燕齐就离开了办公室。

*

燕齐一走，办公室里便只剩下陆槐安和郁灵泽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陆槐安眼神不断往后者身上瞟。

“他说的，是真的吗？”

陆槐安这话问的自然是燕齐补充的那段。

郁灵泽默了默，半晌应：“是。”

虽然醉酒了，但郁灵泽并没有断片。

只是当时的记忆有些模糊，他听到有人说要叫陆槐安来，这才放了手机，想来这话应该是燕齐说的。

后来对方又用‘陆槐安’来逗他，可他每次都会上当，每当燕齐提起这个名字，他都会朝后者望去，让燕齐看了不少笑话。

陆槐安笑起来，“我很开心。”

郁灵泽眉头微松。

“消息我都看了，”陆槐安在他来之前把郁灵泽给他回复的消息看了，说话间他语气又低了几分，“只不过……哥哥家的事我知道的也很少呢。”

比如，他连郁灵泽家住哪，家里有几口人都不知道，更不谈其他。

郁灵泽复又拢起眉，“是我疏忽了。”

他们两个现在早已不是最开始胡乱确定关系的那段时间了，然而他现在都没有把自己家里的情况告诉对方。

陆槐安对他露出个笑，笑容里没有一丝阴霾，霎是好看。

郁灵泽道：“我家只有我和父亲母亲，父亲在工厂里上班，母亲……她生病了。”

所以他需要日夜不停地兼职，供自己上学不算，还要给母亲挣医药费。

“不过我最近跟一个学长合作开发一个软件，到时候如果注册成功就能治好她了。”郁灵泽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温柔笑意。

不可否认，这样的郁灵泽优秀，是那种明明身处泥潭却纤尘不染的优秀，对方身上有一股韧劲，如松如竹，吸引着人靠近。

陆槐安目光闪烁，“对不起。”

蓦然听到这句，郁灵泽方才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为什么道歉。”

陆槐安垂首，向来恣意洒脱又欢快灵动的眉眼黯淡下来，“我帮不上忙。”

郁灵泽握住他的手，又是一次主动，“不关你的事。”

陆槐安：“可我当初在你打工的时候还闹你，当时你一定讨厌死我了。”

郁灵泽想到那时陆槐安非要他做他的男朋友的事，目光深深凝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道：“可我现在喜欢你。”

陆槐安一怔，表情都呆住了。

郁灵泽：“我喜欢你。”

即使最开始没有感觉甚至讨厌。

但是，他现在是喜欢对方的，还有些感谢当时缠上来的陆槐安。

没有被他的冷淡逼退。

陆槐安眼眶红了。

见状，郁灵泽神色难得慌了神，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手刚抬起放到陆槐安面颊上抚过。

与此同时外边走廊上传来几道说话声。

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