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中醒来就很难再次睡着了，歉意的摸了摸因为被打搅了睡眠而喵喵直叫的克尔白的脑袋，津岛奈川轻手轻脚的爬起来把它抱进猫窝以后开始整理沙发。

克尔白心大，很快就开始迷糊，但是津岛奈川惊动了另一个大半夜不睡觉的夜猫子。

“……要去我那睡会吗？”安室透推开房间门的瞬间，暖黄色的灯光也随之撒了出来，衬着他一头浅金色的发有一种莫名的温柔。

津岛奈川看了他一眼，随即摇头拒绝：“我要出去一趟。”一边说着一边手上动作不停，先把毯子叠好码在了沙发上，又套上了原先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

安室透很想问他大半夜要去哪，但是他没有立场。组织里多的是虚情假意，这种格格不入的关怀不应该出现在波本身上。于是他只能沉默，看着津岛奈川洗漱后抄起机车钥匙和头盔出了门，接着楼下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机车发动的声音。

克尔白似乎是感到了安室透的惆怅，从自己的窝里溜出来，人立起来用自己的肉垫去扒拉安室透。安室透看着毛茸茸的小家伙，想起上辈子的哈罗，温柔笑着抱起它揉了揉，然后给它放回了猫窝里：“小家伙，睡觉吧。”

把油门一拧到底，津岛奈川一路骑到郊外才略有放缓。他没带头盔，冷风像刀子一样，刮的他脸生疼，也终于将他一片混沌的大脑吹醒了过来。

停在路边点了一支烟，津岛奈川突然有些惆怅的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了——安全屋不想回麦卡伦那边也不太好去，至于三位警官先生……他在那次案件之后就悄悄更换了联系方式。

如果知道了表面无害的津岛奈川其实是满手血腥的刽子手，他们会做何反应呢？

津岛奈川不去想，他也不敢想。他可以深陷黑暗，可以为了自己所在乎的人默付出一切，但他不需要别人或审视或同情的目光。

没有人可以审判他，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津岛奈川知道自己经历的苦难如果不会击倒自己，那就会成为自己成长的力量。苦痛的过往和迷惘的当下构成了自己，那些黑暗的东西本身就是他无可分割的一部分。

香烟燃到了尾端，津岛奈川弹掉烟灰，一脚踩灭了烟头以后又纸巾包着放进了口袋，随即带上头盔，想了想向着这座城市郊外的一处墓园驶去。

这是一座公立墓园，津岛奈川来过无数次，而这一次他也和之前无数次一样，止步在了墓园门口，停在了树下。

津岛奈川父母的丧事是姑姑津岛惠子帮忙操办的，留给他的遗物就只有现在正钉在他左耳上的黑宝石耳钉。

每一代盖勒家族的孩子在成年时都会收到一对名家设计独一无二的耳钉。在遇到爱人时，盖勒们就会送出一枚耳钉作为定情信物。许多年前，津岛奈川的生父西格纳斯将这枚耳钉送给了他的母亲林诗梦，而西格纳斯的那一枚则随着他的死亡长眠于三尺黄土之下，林诗梦的那一枚则是传到了津岛奈川的手上。

津岛奈川问过姑姑为什么不买一块更好的墓地，津岛惠子却说这是津岛凉生的要求。他想和妻子像一对普通夫妻一样，埋在一处普通的墓园，百年之后或许还可以秀别的鬼魂一脸狗粮。那些好的墓地太大太空了，林诗梦喜欢热闹，津岛凉生担心要是将来她先走了一个人会感到孤单。

……不过现在不必担心了，他们一起走向死亡，一起葬在了方寸之内。

津岛奈川当年出院后就被带到了这里，但是他不愿意进去，因为他不愿意相信父母的死亡。后来津岛奈川没有进去过，因为他想为父母复仇以后再去告慰亡者。但是到了现在他依旧没有进去过，因为满手血腥的他再也没有办法面对父母。

那个笑容无邪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孩子终究已经死去了，活下来的只是从三途川中侥幸爬出来复仇的恶鬼罢了。

津岛奈川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与死了，他已经完成了他自己想做的。

但是人生很奇妙，津岛奈川后来又遇上了很多让他觉得格外美好的人。因而津岛奈川乐意为了他们付出生命，因为他不想再一次看着美好消逝。

“你不打算进去看看他们吗？”

津岛奈川被吓了一跳，顺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过去，是斯皮图亚特。

津岛奈川这几年仍然不喜欢他，因为斯皮图亚特总是表现出一副很懂津岛奈川的样子。但是津岛奈川不可否认的是，斯图亚特确实对他有着莫名的友好。

“……你认识他们吗？”津岛奈川点了一支烟，双指夹着没抽，只是看着斯皮图亚特。斯皮图亚特外表看起来很年轻，只是津岛奈川知道斯皮图亚特和贝尔摩德一样都是在当年的那一场实验里活下来的实验体。

“算是。”斯皮图亚特说着直接上手掐了津岛奈川的烟。

天还没有亮，附近的光源只有接触不良在一闪一闪的路灯，津岛奈川看不清斯皮图亚特说这话时候的表情，但是他明白斯皮图亚特没有说谎。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斯皮图亚特是一个骄傲到不屑于欺骗的人。于是即使被掐了烟，津岛奈川也只是皱眉，最终想了想，问道：“你能替我为他们送上一束白菊吗？”

“当然可以。”斯皮图亚特在装好人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不光长相温柔和善，连嗓音都是温柔的，“但是他们应该更希望你能去和他们说说话。”

“……还是算了，我不想让他们看见这样的我。”津岛奈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将五指摊开又握拳，像是此前从没注意过一样。

这双手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白皙但并不娇嫩，虎口和食指中指上都有着一层老茧。津岛奈川曾经用它们拿起武器收割过无数生命。但倒退十多年，也是这双手轻轻放在母亲的肚子上，感受着还没出生的弟弟妹妹的胎动。

“当个坏人并不难，可是当了坏人还有良心就会很痛苦了。”斯皮图亚特看出了他有些难过，“如果雨水一辈子都不会停的话，人是不能一辈子都站在雨里的。”

斯皮图亚特在津岛奈川身上看见了一场雨，一场从幼时就再也没有停过的雨。

“……听你那甜的恶心人的调，你突然这么讲话，我有点不适应。”津岛奈川把自己的注意力从手上收回来，毫不留情的讽刺道。

津岛奈川可以接受绿川光的好意，因为对方可以在他身上得到东西，自己也有方式去报答对方。但是他接受不了斯图亚特的善意，这善意太纯粹了，津岛奈川有些无从招架。

“……你该走了。”斯皮图亚特看着他张牙舞爪不愿意接受善意的样子，也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全当没有听见津岛奈川的挑衅。

斯皮图亚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张无害的皮囊下是怎样疯狂叛逆而又脆弱的灵魂。

已经五点多了，天色微亮，确实该出发否则就要迟到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多谢。”津岛奈川看起来是想给斯皮图亚特一个拥抱的，只是踟躇了一下，还是浅浅鞠了一躬便迅速走开了。

想起自己现在认识的那些足够令人珍惜的存在，又笑了笑：“我想那场雨很快就会停的。”

在转角处不经意的回头时，津岛奈川对上了斯皮图亚特的目光，对方仍然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

津岛奈川到的比原定的时间早一点，他先去安全屋拿了武器，在来的路上还不忘买了一份早饭。

研究所里的重要资料和研究员的行李都已经连夜收拾好了，大家现在带着行李箱三三两两的聚在大厅等着行动组的成员前来接应。于是刚一推开门，津岛奈川和他拎着的饭团，牛奶就成功收获了万众瞩目。

全都没感觉到那些目光，津岛奈川拎着东西径直走向了一个人坐在行李箱上埋头看书的宫野志保。

“早上好，雪莉桑。”津岛奈川笑眯眯的凑过去递上了早饭。

“……谢谢。”宫野志保抬起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在宫野志保拆开饭团外包装的时候，津岛奈川顺手接过了她手上的书，翻开看了看，这是一本全英文的文献，通篇使用了大量对于外行人而言相当晦涩难懂的专业名词：“相当勤奋啊，雪莉桑。”

宫野志保显然有些食不下咽，咬了一口饭团随便嚼了几口，刚咽下去就开口想问话。津岛奈川则是轻轻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先把早饭吃了，你一边吃我一边慢慢给你讲。”

组织要不是为了整理资料，估计连收拾行李的时间都不会给人留，就更别指望今天会提供早饭了。无论如何，小姑娘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总应该先吃了早饭再担心别的。

宫野志保开始进食的时候，津岛奈川也顺从承诺开口了：“目前确认了黑麦威士忌是FBI的卧底，本名赤井秀一。按照组织的惯例要对明美姐进行审查，在这期间我们肯定是没有办法联系明美姐。但是看在你的份上，组织肯定是不会伤害到明美姐的。只是这段时间他们应该不会允许你们两个见面，不过等这段时间风声过去，我可以帮你们两个绍兴。”

“艾斯温……”宫野志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单纯的说谢谢有些苍白无力，但是组织掌控之下的她也没有办法给出对方什么承诺。

津岛奈川安抚性的拍了拍宫野志保的肩膀，他知道对方是个坚强的姑娘，不用自己多加安慰：“不必感激，我们是朋友嘛。”

这两年宫野志保和宫野明美见面的事情一直是津岛奈川在负责，基本上每次都是早到晚退，碰上节假日或者是两个人的生日，津岛奈川还会悄悄带着宫野志保出去玩。

……虽然回来以后津岛奈川会受到琴酒惨无人道的近战特训（单方面殴打）就是了。

等人差不多到齐了的时候，已经快到七点。

这次行动由琴酒领队，分了耳麦以后，他就开始分配任务。

“冰酒你和安格斯带着雪莉第二批从另外一条道走。”大概是鉴于黑麦威士忌——现在应该叫他赤井秀一——平时在组织里头相当拉仇恨，津岛奈川没受审查就能直接执行任务了。甚至他还在队伍里头看见了的绿川光，只是绿川光到的不算早，又是第一个分到任务第一批出发的，两个人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各自领队干活去了。

“我们第二批走。”因为要分开走，所以第二批的出发要稍微晚一些，津岛奈川就溜溜达达又蹲到了宫野志保身边，想了想从自己战术马甲口袋里摸出了一把/枪递给对方，“半路可能会有FBI的人，这把/枪你先拿着，万一打起来就算不会开/枪也可以拿来吓唬人。”

宫野志保接过/枪，细细打量发现这是一把半旧的沙漠/之鹰，枪身银亮，旧但是不显破，一看就是被它的主人一直精心保养着的：“少看不起人，虽然是研究人员，但我也是有自保能力的。”

“那挺好的，我去找安格斯，你先和它交流一下。”津岛奈川笑着站起身，走向一旁一直靠在墙边出神的安格斯。

安格斯是个目测年龄在三十上下的男人，留着寸头，有着一双铁灰色的眼眸，看起来是不苟言笑的那一类。好在安格斯并不是难以交流的类型，和津岛奈川两个人三言两语就划分好了分工。

比较重要的研究员和资料一共分了三批走。津岛奈川要和安格斯带包括宫野志保在内的四位研究员撤离，不带资料。绿川光和另一个代号为君度的成员带走三位研究员和一部分资料。格兰威威士忌和格野利口酒只带走一位研究员，但是大部分的重要资料都在他们那。

琴酒他们会在原地待命随时应对突发情况——平白等了一夜再转移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毕竟这些资料就算是丢了，组织还可以凭原有的云端备份找回来。

这是一场钓鱼局，是明目张胆的请君入瓮。

就是不知道FBI会不会咬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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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起的都是什么离离原上谱的章节名。

跟他们讨论的时候发现一个很悲伤的事。

自始至终没有什么白温和黑温，有的只是灰温和黑温，津岛奈川注定走不进光明。

白月光版的津岛奈川一定会很羡慕群穿里的津岛奈川的，因为后者就算是走到了穷途末路，至少还有朋友陪伴在他的身边。

但这里的津岛奈川只有母亲留给他的耳钉……全文最大的虐点大概就是津岛奈川自己（捂脸）。

以及，飙车和抽烟是不对的，不要学习津岛奈川不爱护生命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