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事安排妥当后,傅惊梅又一头扎进了她最挂心的地方——工坊,把其他的全甩给了裴柔之。
严格来说,工坊只是庄中一大片区域的统称,实际上的内部划分非常严格。比如负责制造香皂的流水线就在更远的地方,和实际上的中心处距离之远,甚至要坐很久的马车才能到。
而能让傅惊梅牵肠挂肚的,自然只有工坊的核心—— 研发部。
在研发部中工作的,都是她费尽心血网罗来的人才。不仅有裴柔之阴谋阳谋挖来的墙角,还有投奔而来的偏门特长生。
在古代,很多真正技术人员是受人轻贱的。人们都坚信,只有圣人之学才是治世的唯一途径。所以这些被长期边缘化的人,在接到如此优厚的招揽后,基本没有理由拒绝。
而这些不得志的人一朝扬眉吐气,对于修家庄的归属感自是不必多说的。
与其说他们是忠诚于傅惊梅这个人,不如说他们是忠诚于这个能实现理想,堂堂正正被人承认价值的理想国,忠于他们自己建设起来的桃源乡。
不过,研究所里的东西到底干系重大,傅惊梅还是把能用上的保密手段都用上了。就连各种资料也是每样只有两份,一份被她放在大虎那里,一份放在研究所资料库,任何人不能带出去。
并非她谨慎过头,而是研究所里倒腾的东西全都非同小可。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傅惊梅看过不少底层百姓的艰辛,也多少生出些改善他们生活的使命感。因此在开发出能赚钱的奢侈品后,研究所的主要方向主要还是在利民上。
只是以她现在的处境,这些东西拿出来绝对是祸非福的。
工坊的各位大匠们停工许久了,早都跟盼红军一样盼着她来。
其实几个工坊的心腹也都隐隐猜到,东家前段时间怕不是生病,而是去了塞外。但这帮老工匠最会察言观色,也不多问,只去看她带回来的东西。
傅惊梅此行,着实带回来不少硬货。光是那些锡器、硫磺、碗石、番红土、铁、回回青就让蒋铁匠跟中邪一样,笑得合不拢嘴。
西洋的小玩意儿多,傅惊梅搜刮来不少机械和建筑方面的书籍,上面还有用鹅毛笔绘制的图纸。她在大虎那里备份后,全都交给了泥水匠韩师傅,和严老木匠父子俩。
染坊的鲁师傅因为染出了至关重要的紫色丝绸,被傅惊梅发了一大笔可观的奖金,喜得合不拢嘴。
这次带回来的东西,没什么能帮上他忙的。傅惊梅索性把羊绒制品交给他,让他研究如何给羊绒上色。
最后,傅惊梅捧着一个小匣子走到了珠宝匠钱师傅面前。
钱师傅早就在傅惊梅的授意下,着手研究起宝石切割技术,目前已经掌握了最基本最简单的几种手法。
只是一直以来苦于缺乏原石和切割用的金刚石,唯有在普通的晶石上练手。
傅惊梅没有一开始给他太多宝石,只装了小小一盒。毕竟这些宝石太珍贵了,她信得过钱师傅,可不敢保证工坊里其他人不动歪心思。
即使是这些,也让钱师傅激动地两手发抖。
很多工匠空怀手艺,却一辈子也不能得到认可。他已经接近失明,平时的活儿多是让徒弟来做,自己从旁指点关窍。饶是这样,东家也不嫌弃他,不仅给他如此珍贵的东西练手,甚至允许他在首饰上刻自己的名字。
钱师傅拉着徒弟,老泪纵横地就要跪下,感谢东家的恩情。吓得傅惊梅赶紧拉起他,掏心掏肺地说了一大堆,才总算让他冷静下来。
留下工厂这些技术狂人们对喷,傅惊梅摸摸干瘪的肚子,爬上了马车。阿镜见她神情萎靡,赶紧解下高束的发带,给她按按头上的穴位。
东家真的太辛苦了,阿镜心中有点埋怨工坊那些人。
庄中本想大肆庆祝,连戏都排好了。奈何东家回来后忙得像陀螺,这么一耽搁,就赶上了秋收。不得已,什么大摆宴席,看戏听曲儿都得往后放了。
“有核桃酥,东家要不要吃两块垫垫肚子?”
“今晚阿舟要做大餐,我留着肚子呢” 傅惊梅呼出口气,嘿嘿笑,“辛苦你了,秋收结束后咱们好好松快几天。”
阿镜放轻动作,掩饰不住语气中的欣喜:“听说夫人准备摆上流水大宴呢,连主院都重新收拾了一遍。”
“她就是爱折腾,我都后悔给她带那么多玩意儿了。” 傅惊梅摆摆手,玩笑道:这几天没回去,就是想让她对着别人念紧箍咒去,不然我别想睡好觉了。”
阿镜听她竟把兰心蕙质的夫人和唐僧相提并论,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东家就不怕我告诉夫人,说你又胡言乱语了?”
傅惊梅也嘿嘿笑起来:“那我就耍赖不认啊!”
阿镜早就习惯了东家的厚脸皮,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被这么一提醒,她也想起那堆了满满一院子的东西,有些好奇家中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毕竟那天东家把东西运进来,主院的人可都看傻了呢!
“打听得怎么样了?” 冯远挥挥手叫停了屋内的歌舞,歌姬舞姬们识趣地退下,屋里顿时只剩下他和一位垂着头的小厮。
“少爷,城门的守卫说,只是些草原特产的药材和皮货,没什么特别的。” 小厮恭敬回道。
前几天,自家少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关注起了那位修公子,更是打发他买通了城门的守卫,一定要问出对方从关外运来的货物有哪些。
要他说,那位修公子实在没什么稀奇的,不就是手里有几个赚钱的小产业吗?如何能跟自家这样的大商贾比?
哪怕在城中有几分名气,也不过是因为他年少俊朗,奉亲乳茶又带了不少好名声罢了。
虽说他那个修家庄占地面积大是大了些,但北地的土地贫瘠,真正的富户都在江南或是中原腹地置产,谁也不屑于在这里买地。
何况,他那个庄子之所以出名,还是因为其中的四季美景皆是为夫人而设。因此城中人议论起来,都说那位修公子是位风流人物,却鲜少有人觉得他能做出什么名堂。
“真的只有这些?押送的人只有些护卫么?” 冯远眉头稍稍放松了些,追问道。
自从听到些风声,冯远就坐不住了。
能坐在北地商会掌权人的位置,他也不是好糊弄的人,几乎立刻就从修子丕称病,和修家庄有马车从关外运送货物回来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过去几年间,修家庄的马车也频繁接触胡商,大多都是求购些玩物,这次为什么突然去关外了?
联系起修家庄频繁购买土地,扩建庄园的行为,冯远不得不警惕起来。
他们家的命脉就是南货北运这条线,所以对于任何企图分一杯羹的人,都必须及早预防。若是对方和那些小商人一样,做些小打小闹的生意也就算了,但做大是绝对不可能的。
“是的,检查的守卫亲口说的,只有草药和皮货。” 小心地看了眼少爷的神色,小厮又添了一句,“而且数量并不多,看上去很大是因为包装得非常仔细。”
注重包装到不介意牺牲运送的数量,多半是自家使用了。
冯远的疑心消散了大半,想了想还是追问道:“修家庄新买的地在哪里?”
“在平阳城北部,那边能连成片的空地几乎全被他们买下了。”小厮有心讨好,语气中就带了不屑,“修家庄只要能连起来的地,又没什么钱,买的都是些没人要的破烂。”
“那片地.......我记得小半还算是沙土,剩下的都是沙子吧?” 冯远思索了一下,奇道,“打听出来他们买地干什么了吗?”
修家庄的管理之严格,连冯远都是有几分敬佩的。他们的人口风非常严,也不怎么会和外人接触。加上修家庄的围墙和大门修缮的都快跟城墙差不多了,每次想打听点消息都很费力。
小厮显然是有备而来,不慌不忙道:“少爷也知道他们的口风紧……不过这几天,城内突然有人招募会种葡萄的匠人。”
“哦?” 冯远来了兴致,转了转眼睛笑道,“原来如此。恐怕是那修子丕从关外带来了好的葡萄种,想种了讨他夫人的开心。”
葡萄的确是要种在沙土上的,冯远并没有多加怀疑。
毕竟在大部分人心里,修子丕就是个为了风花雪月,不在乎收益的年轻公子。正是这样的形象,成功麻痹了冯远,让他轻易相信了买地也好,派人出关也好,归根结底都是享乐。
至于那些药草和皮货嘛,冯远也不至于放在心上。
他家和关外虽有贸易往来,却不靠着这个获利,更不可能全部垄断。要是修子丕只是在关外做点小生意,不乱伸爪子,他也很乐意给自己这位合作伙伴留点余地。
冯远当然想不到,他眼中不务正业的修子丕,此刻正面对着史无前例的丰富收获。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每走一步,都有人暗中留意的。
某种程度上闺蜜二人组搞出来的人设真的用处很大,因为古代普遍觉得这些东西都是杂学,如果本身科举成功,作为业余爱好的话,那叫有情趣。但是像女主这样,又是商人,然后还天天鼓捣花草什么的,那就叫不务正业了。
相信大家也知道嘛,古代的“贤妻”不仅不能让丈夫多陪陪自己,还要劝丈夫考取功名。反正就是:你家里一切交给我,你读书\\赚钱\\升官就行......但是女主对外是个家有娇妻,满心都是风花雪月的公子哥...没背景、没权没势、还不思进取。
本地的富商肯定要留意自己潜在的竞争对手的,这是常理。所以闺蜜组才玩了这么一手麻痹对方。
最后,毕竟爽爽爽文嘛!我这里就简单带过,不深挖啦!其实是女主之后会各种猥琐发育,我觉得要是完全没人注意就太假了,属于强行降智,所以这里先把原因给交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