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惊梅像只弹簧那样跳起来,直到看到熟悉的赭色面具,才按着胸口埋怨:“你下次出现能不能吱一声?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霍伯彦动都没动:“我以为你知道是我。”
傅惊梅回想了自己说的话,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啊。我朋友去拿吃的,我以为是她回来了。”
霍伯彦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强硬地转换了话题:“按你说的,你帮我到中原,我保护你的安全。此外,我还有一个条件。”
“只要我力所能及,都好说。” 傅惊梅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表面还要小心试探。
“希望你说话算话。”霍伯彦凶巴巴地哼了一声,“帮我找一个人的下落,我可以做你的护卫...一年。”
“三年。”
“两年。” 霍伯彦讨价还价的声音有些憋屈,让她有种逼良为娼的错觉。
“成交!”傅惊梅见好就收,有这么个大杀器在身边,自己出门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一激动,她习惯性地就要击掌为誓。手刚伸出去才想起这位的脾气,又赶紧若无其事地把手绕到耳边,摸了摸闪着火彩的耳坠:“那就一言为定了!你留在这,过几日和我们一起动身?”
“你们先出发。” 他的眼神在耳坠上划过,语气有些异样,“我还有别的事。”
傅惊梅这会隐隐察觉到不对了。即使看不到脸色,也能听出他气息格外虚弱,和以往气焰嚣张的样子不同。
难道是生病了?不会,不久前他还生龙活虎的呢。
那就是受伤了?可按这货那恐怖的武力值,谁能打伤他呢?
她把霍伯彦前后左右打量个遍,看到他穿着那件自己送的衣服,后背上却破了一大块。鲜血正缓缓渗出来,依稀可见巨大的创口。
“你受伤了?之前给你的金疮药也止不住血?” 她的眉毛逐渐锁紧。
不久前明明给过他一瓶金疮药来着,那金疮药是她从马帮求购的,亲眼见过止血效果,等闲的伤口绝没有问题。难道是弄丢了?
霍伯彦漆黑的眼眸闪了闪,没说话。
“东家!东家!” 阿镜一路小跑,看到坐在她身边的人也吓了一跳,“你是谁?...啊!是你!你在这干什么?”
见霍伯彦起身要走,傅惊梅赶忙一把将人扯住。
也许是他受了伤的缘故,竟然没能避开,被她按在原地。可能是从没人敢如此简单粗暴地摁着他,面具都盖不住霍伯彦那懵掉的表情。
傅惊梅简单对阿镜解释了来由,转向霍伯彦:“伤口处理了没有?消没消毒?算了,估计你也不懂。跟我去帐子里,我找人帮你检查下伤口。”
看霍伯彦还要反抗,她少见地强硬起来:“伤口严重的话,我就没法带你回中原了。你这么大人了,该不会是怕疼吧?”
激将法果然好用,霍伯彦虽然梗着脖子,却再没乱动了,硬是被傅惊梅拽到了帐子里。
阿镜找了一圈也没半个人能帮忙,陈弘和杨晏都喝的酩酊大醉,守卫也没清醒的了。大晚上又不好叫铁敕族人帮忙,傅惊梅只能让阿镜烧热水,自己亲自动手。
大虎幸灾乐祸地说:“哟,你终于也有小帅哥的胸.肌看了?”
傅惊梅已经被霍伯彦看破不少秘密了,现在更要捂紧自己的马甲,一边警告大虎不能说出自己是女子的事情,一边洗了手,掏出医疗包里面的东西。
阿镜早把头扭过去了,她可是记得的,上次这人光天化日之下,脱衣服半点都不带含糊的。
傅惊梅也记得这事,所以看霍伯彦迟迟不肯把衣服脱掉,不禁有些意外起来。
最后还是大虎忍不住啧啧道:“上次那么多人,你说脱就脱,这会装什么纯情少年呢?”
霍伯彦本来就坐立不安,正努力按下让他恼怒的热意。听了这话立刻像被踩了尾巴般,抬手甩出一道飞镖,直直钉入大虎爪子前半寸的木板里:“妖怪也敢在老子面前造次!”
大虎愣了好几秒,哇哇大叫着就要扑上来,被傅惊梅拦下抱在怀里。
傅惊梅笑容敛去,眉关紧锁:“霍公子,大虎虽然措辞欠妥,可它说的也是事实。你出手如此不客气,未免太过分了吧?”
说罢也不等霍伯彦反应,傅惊梅三两下剪开他的衣服,毫不客气地用蘸着酒精的棉球,狠狠按在伤口上。
霍伯彦本来正欲发作,被这疼痛一激之下什么都忘了,倒吸口凉气,双手死死攥成拳头。
傅惊梅见他这样,手下立刻软了,嘴上兀自不停:“大虎说话惹你不高兴,你想怎么骂回去都行,找我也可以,只不准对它动手。”
见霍伯彦疼得脸色惨白,豆大的冷汗从面具下滴落,她才缓下语气对大虎说:“大虎,他毕竟受伤了,你不该那么说。”
大虎见傅惊梅帮着自己出头,气早都消了。又怕霍伯彦发起火来,对傅惊梅不利,于是也几步走到霍伯彦面前,乖乖和他道了歉。
霍伯彦对着傅惊梅望过来的眼神,喉结动了几下,终究只对着大虎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霍伯彦的伤口范围大而浅,应该不会得破伤风。傅惊梅用金疮药给他包扎后,又递给他新衣服,嘱咐道:“如果不是必须的话,最近几天还是不要动了,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可以延后启程,等你伤口结痂再说。”
霍伯彦第一次这样庆幸自己戴了面具,他僵硬地换上衣服,低声说:“我要出去取些东西。”
傅惊梅知道,他这是答应留下休养了。她就点点头,由着他掀开帘子出去了。
见他真走了,阿镜赶紧凑过来:“东家,刚才吓死我了!跟那人待在一个屋子里,我气都喘不上来。”
的确,霍伯彦是个存在感和压迫感都极强的人。他身上的那种锋锐,会激发人类本能中对危险原始的战栗,如同面对觅食的野兽。
其实最开始,傅惊梅也有点怕他,可打交道的次数一多,她发现霍伯彦嘴上很凶,可并不会真的伤人。
一旦想明白这点,难免觉得他表现出来的凶狠好斗,有点虚张声势的感觉。
上药的时候,看着他背后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疤,傅惊梅不禁有些唏嘘。想他也不过是个少年,身上就已经有了这么多伤,肯定曾过得很艰难吧。
今晚不好惊动他人,还是让出自己的床铺给霍伯彦将就一晚,她去和阿镜挤一挤吧。明天再和阿木古郎说,给他单独辟出个帐篷来。
过了会,霍伯彦果然拎了一大包东西回来了。傅惊梅也没有多问,只让阿镜去拿了些米熬粥。
受伤的人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好在他们带了很多米,切点瘦肉扔进去就是锅香喷喷肉粥。她看阿镜也累得够呛,就打发她先去睡觉,自己看着锅。
阿镜不肯让东家受累,坚持要自己来,结果小姑娘没坚持一会,还是闭上眼睡着了。
傅惊梅看粥熬得差不多了,用铜勺舀上一碗递给霍伯彦。霍伯彦从她帮着上药起,就显得格外沉默,接过粥以后捧在手里,盯着傅惊梅不说话。
“怎么啦?” 傅惊梅摸了摸耳坠,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的手艺赶不上阿镜,你凑合喝吧,明天让她给你做点好的。”
霍伯彦喉结动了动,眼睛瞥向一旁:“之前的事,对不起。”
傅惊梅全然没想到他会道歉,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颇为稀奇地看着他:“你说大虎那事?没关系,再说你该道歉的也不是我。”
见她是这个反应,少年的脸色更难看了,一言不发地喝完了粥。
霍伯彦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都泛着金疮药清苦的气息。
醒来时天已大亮,帐篷里空无一人。昨天包扎上的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隐隐有些一跳一跳的,他知道这是伤口正在愈合。
“你醒了啊?” 有人撩开帐子走进来,他抬起手挡了挡光,觉得今天的阳光似乎格外好。
傅惊梅端着个盘子,大大咧咧地坐到他身边:“喏,红糖小米粥,红枣奶饽饽,都是补血的。草原上食材有限,等回修家庄了,让阿舟给你做好吃的。”
霍伯彦昨晚只喝了粥,这会也饿了,正要伸手去拿奶饽饽,一双筷子“啪”地轻拍在手上。
“吃饭前要洗手!” 傅惊梅指了指一边的铜盆,“用旁边的皂角。”
霍伯彦憋着气,捏着床沿的手指紧了紧。
这人真难缠,人见人怕的面具没有用,不管语气多凶,也依旧刀枪不入。
还是再观察观察,早晚让这小子知道自己的厉害。
霍伯彦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狠狠在喷香的奶饽饽上咬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大虎:不是针对谁,在座的人类都是辣鸡。
女鹅:(甩出小鱼干)
大虎:喵!
吾儿:我超凶!我超勇!我要让这人作我小弟!
女鹅:(把酒精棉球按上伤口)
吾儿:不能崩不能崩!老子的表情不能崩!
作者叨叨:请记住这里的金疮药!!!金疮药的效果参考云南白药,止血杠杠的!至于为啥男主的伤口没止住血,那当然是嘿嘿嘿嘿........反正短期内你们不会再看到它啦,但是到了下个地图会有小细节hhhhh
话说我好喜欢埋这种暗搓搓的糖啊!就是那种不使劲看,看不出来,要抠一抠才有的那种。越直白越不来劲,不知道有没有和我一样的小伙伴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