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来的结果没有任何惊喜,就是饴糖李干的。
他甚至懒得遮掩,明摆着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势,豪横非常。
傅惊梅穿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对手。从前那些人别管心里怎么想,表面都是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唯恐被对方看出一丝一毫的歹念。而这位素未谋面的饴糖李,赫然是一派□□大哥的气质,简直在脑门上刻着嚣张。
有霍伯彦和大虎在,傅惊梅倒不担心人身安全,况且对方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应该也不大可能找上门来。只是远远看着自己那烧得焦黑一片的新铺子,还是心痛得倒抽冷气。
此时的傅惊梅已经出了城,和霍伯彦二人乔装改扮一番,前往饴糖李的老家。
要做饴糖,就要有大量的地种粮食。饴糖李一家发迹后,早已在青溪城买了大宅子过上了呼奴喝婢的生活。但要说起根基,还是在城外的麦村。
那边十里八乡的地都属于饴糖李,他家的祖坟也在那。傅惊梅此去,一是实地考察下对手的实力,二也是打探对方的性格。
城中关于饴糖李的传闻很多,有好有坏。傅惊梅自己玩弄舆论,对这些街头巷尾的流言也就听个乐子,并不当真。不过到了饴糖李的老家,大约能从一些人口中探听到真实的消息。
雨后的路格外泥泞难走。傅惊梅等人的骡车颠簸了半日,才总算在一个村口停下,迎着村口老人小孩惊讶疑惑的目光拉开帘子。
几人虽已刻意打扮得粗糙很多,但和那些辛苦劳作的农户站在一起,依旧格格不入。傅惊梅上前几步想要交谈,那些泥猴似的孩子一哄而散,全都害羞起躲在垛子后面,咬着手指看她。
“后生!干么事哟?”一个黑瘦的老人招呼道。
“老丈,请问你们村可有位姓李的人家么?” 傅惊梅含笑问道。
“嗨呀!后生少一窍哟!” 老人笑着磕了磕烟管,似乎这是个很蠢的问题,“李家村!啊么都姓李!”
傅惊梅适时露出错愕之色,支支吾吾起来。
老者看这个年轻人面有难色,不由好奇起来:“你是哪果啊?”
看对方似乎听不懂自己的话,老者勉强按下口音,别扭地问道:“你是哪个?”
傅惊梅忙道:“老丈,我是来寻亲的。”
“寻亲?”老人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这少年见之可亲,身后又有仆从,便来了兴致,“寻得什么亲?”
有戏!傅惊梅连忙趁热打铁,将一早编好的话拿出来说了遍。怕老者不信,又急忙补充道:“老丈,我祖母临去前只说来青溪城麦村,找个姓李的人家,话没说完便走了。祖命难违,晚辈实在没有别的法子。”
老人两只眼中的八卦之火都快冒出来了,当下再没疑心,立刻热情道:“不打紧!随我进村找人问问!哎——驴蛋!去喊你娘来!”
老人对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小男孩招招手,“让你娘去你三叔公那去,就说村里来贵客了!” 他偷偷瞄了眼傅惊梅的靴子,高声道,“宰只鸡来!”
“这怎么好让您破费?” 傅惊梅没有错过老人的小动作,心中好笑,“这些钱您拿去,就当是我请大伙吃饭。”
老人看着傅惊梅手中的一串大钱,眼睛都有点不转了,坚信自己这次挖到了宝。简单推搡了几下便收了下来,热情地将傅惊梅等人迎进了村子,自发当起了“导游”。
傅惊梅对他口中的家长里短过耳便算,格外留心地听着各家的土地情况。奇怪的是,老人话中并不提及饴糖李这个从麦村走出去的“大人物”,让傅惊梅越发摸不着头脑。
傍晚时分,各家的壮劳力从地里干活回来,一到家就听说了村里的稀奇事。众人听说这位远来的寻亲青年还要办席面请大家,连身上头上还挂着的麦秆都顾不上拍,便拥簇到宗祠。
经过一下午的筹备,虽然称不上是豪华的流水大席,媳妇们也整治出了相当不错的饭菜。累了一天的汉子们狼吞虎咽,压根没看清席上那个年轻公子的鼻子眼睛,反倒是年轻的姑娘媳妇们一边扒拉着饭,一边从碗沿偷瞄。
桌上的猪肉鸡肉被男人们扫荡一空后,女人们才能去吃剩下的。傅惊梅看得心中不快,但也不好说什么。
霍伯彦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想想庄子里。”
是啊,虽然这个世界很糟,可在她保护下的那些女子,还是能生活得很多的。傅惊梅心下稍宽,回握了一下他的大手,示意自己没事。
吃人嘴短,族长很快就被两壶好酒掏出了存货,大着舌头说起来村里的人和事。现在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位年轻公子家境富裕,正急着寻亲,若是谁家能攀上这样一个亲戚,那可是走了大运了。
把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念叨了一遍,才终于说到了傅惊梅关心的话题。
“说起来从前村里还有一户姓李的,只是那家实在太不像话!嗝!”
族长顺了顺气,“青溪城里那个饴糖李,就是他家的!他那个爹不成器天天游手好闲打老婆,他也不是好种!从小就偷鸡摸狗的,毛刚长齐就跟外面的人鬼混耍钱。”
傅惊梅迅速抓住重点:“他的生意就是这么做起来的?”
“可不是!赚钱,哼!都是狗日的黑心钱!”族长恶狠狠地撕下鸡腿肉,“俺们这十里八乡的地,有一大半都是落在他手里!”
傅惊梅给族长满上酒,配合道:“这祖宗留下来的地,他都敢买?”
“买?”老族长冷笑,“他要是光明正大的买,谁也说不出啥来!勾搭着外面的人放高利贷,唬那些急用钱的借,还不上就抢人家的地,卖儿卖女!我们麦村丢不起这样的人,要不是有族谱和他家祖坟震着,这村里的地早落他手里了!”
话说到这里,傅惊梅彻底明白了。感情这饴糖李就是个古代版□□头子,发家的手段岂止是不光彩,简直是伤天害理。
既然如此,动起手来倒也不必顾虑许多,和这样的人没必要讲武德。
族长似乎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道:“听说他现在勾搭上官儿了,还跟那山匪有来往。后生,我看你为人不错,可别和那人沾上什么关系啊!”
前半句话傅惊梅听过就过,后半句却让她心中一动:“山匪?这一路上走来挺太平的呀。”
“那是你运道好。” 老人用一种“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的语气说,“往西边的山里多了去了!官府都管不了。听说他跟的的那伙人是附近最狠的,谁要是惹了他们,就把人绑了去削成人棍。那帮山匪收了他的孝敬,帮着他害人……”
“哎呀!爷!你别说这个了!怪吓人的!”一个穿着花袄子的少女笑嘻嘻地打断了老人的话茬,她似乎很是受家里宠爱,不仅穿着件村里少见的花布衣裳,头上还戴了多粗糙的小绒花。
“哟哟哟!” 大虎不怀好意地瞎起哄。
傅惊梅有些头疼,刚才她就注意到这妹子总往自己身边凑,说一见钟情什么的就太扯了,八成是这姑娘心高,觉得自己条件不错才动了别的心思。
她没兴趣纠缠这些,见老族长已经喝得不着四六,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了,便假托旅途劳顿下了席,留其他人在席上闹腾。
卧在散发着霉味的床上,仔细梳理今天获得的信息,傅惊梅决定不硬刚这块硬骨头。
“为什么?我可以去杀了那些山匪。” 霍伯彦僵硬地躺在旁边,一动不敢动。
村里人以为两人都是男子,族长家也没那么多空房间,只能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傅惊梅看他那么大的个子此时都快掉到地上去了,不禁有些好笑,“我可舍不得让你冒这个险。”
霍伯彦现下只庆幸村里舍不得点油灯,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哎!我还喘气呢!”大虎夹在二人中间,没好气地哼哼。
“山匪是杀不完的,而且惊动了人更不好。” 傅惊梅说,“得想别的办法,既要把他手里的生意抢过来,还不能得罪了本地的官府,至于那些山匪……等他没钱了,不用我们动手,那些山匪都饶不了他。”
”那得想办法让他把地也给卖了。不然逼急了,祸害别人怎么办?“大虎提醒。
傅惊梅烦恼地挠头,真想让霍伯彦帮忙,一刀砍了这个黑恶势力为民除害。可想想这么做的后果,她反复翻了几次身,还是放弃了。
“大虎,大虎……睡了吗?” 她推了推橘猫。
“干嘛?”橘猫咕哝。
“这次可能真得掏咱俩的养老本了。”她趴在猫耳朵上说。
“!!!”大虎表演了一个垂死梦中惊坐起,“本大爷不同意!”
“我保证不会全用的。而且不管用了多少,最后都能赚回来,没准还能额外再赚一笔。”傅惊梅信誓旦旦,就差指天发誓了。
大虎磨蹭了半天,心疼地摸着自己的肚子,不情不愿地蹦出两字:“行吧。”
“虎虎是最好的小猫咪!”傅惊梅强行抱起自家猪猫,在它脸上狂亲。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