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逃跑必须要穿合脚的鞋子,她只能从大虎的空间里找出双靴子换上。
这么短的时间内乔装改扮,身上的破绽还是太多了,要想不穿帮,只能靠大虎帮忙。
“放心吧,不过我的幻术经不住细看的,你要小心。” 大虎嘱咐。
“好,趁现在没人发现,我们赶快进行下一步。”肾上腺素的疯狂分泌下,身体的疼痛也被暂时压制了。傅惊梅压了压帽子,顺着墙根迅速向一个方向跑去。
“那俩人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又是跟牢房看门的聊起来了吧?派人去催!” 老头听着刑房中的惨叫,突然想起来似地,转头吩咐。
“是,杜老!”
可还没等这人出去,一个守卫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大喊道:“杜老!出大事了!之前那女的跑了!”
一时间如冷水入油锅,屋内腾地炸了。武安侯到底是发际不久,下人远不如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经得住事,此时已是惶然无措,交头接耳起来。
谁都知道,这里埋藏着太多见不得人的事,一旦被那女子走脱,他们全都别想活命了!
无视众人的反应,那杜老却淡定自若:“她怎么跑的?往哪跑的?”
“那娘们不知怎么的跑去了马厩,偷了匹马就往北边跑了!” 侍卫觑着他的神色。
“北边......” 杜老沉吟了一下,露出丝冷笑,“北边都是林子,她跑不远。去!除了留守的人,剩下的全给我骑马去追!”
看着急匆匆赶往马厩的侍卫,躲在角落里的傅惊梅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中计了!” 大虎很兴奋。
傅惊梅的神经却绷地更紧了:“现在我跟着他们一起骑马混出去。把我弄得像些,千万别节省法力。”
终于看到了点逃出生天的希望,大虎十分干脆:“这是自然!算算时间,厨房那边也该起火了。你怎么想的,竟然把白磷扔到那个老头的食盒里。”
“刑房凉快,白磷烧不起来。等他们把食盒拿回厨房,那里烧着炭火,炖着锅子,温度应该能达到燃点。”
傅惊梅一瞬不瞬地看着外面的情况,“再说这古代的白磷纯度不行,燃点也更低些。说起来放火这招还是跟柔之学的,用来转移注意力最有用了。”
大虎点头:“可惜烈性迷药就那么一小包,还全用完了,不然何苦费这事。”
傅惊梅叹气:“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我还是太大意了,在京师待得没了警惕心。如果这次能......” 没再说下去,她又叹了口气。
一人一猫说着话缓解紧张,一边观察着大路的情况,没多久就见着外面的人渐渐稀少起来。
傅惊梅深深吸气平复自己发抖的双手,同样装出一幅焦急的模样,融入人流往马厩跑去。
马厩处早已聚集了一大群人,有个看起来异常精干的皂袍男子站在上面,和下属一起点着人头。他将几人分作一组,命令每组都要一同行动,对北边的林子进行地毯式搜索。
“那女的跑不了多远。我带人在前面顺着马蹄印引路,等进了林子你们分散开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挨个打量着下面的人。
傅惊梅毕竟有伤在身,此时体力已经接近极限,连站都站不稳了,纯粹是靠意志力强撑着。那皂袍男子站在上面,将她的异状尽收眼底,喝问道:“那边那个!你怎么回事?”
傅惊梅心脏收缩了一下,剧烈地狂跳起来,她甚至觉得身边的人都能听到咚咚的心跳声。
人在恐惧时,求生的欲望会让脑子超速转动。傅惊梅装出害怕的样子:“小...小的昨晚贪杯,多喝了点......”
之前大虎查看过这里的情况,夜晚凑在一起喝酒赌钱的士兵不在少数,而且堂而皇之毫无掩饰,此时用作借口再合适不过。
那男子闻言只是皱了皱眉,才想数落几句,便忽听远处大喊:“走水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就揣揣不安的众人一时都呆住,纷纷向着喊声的方向望去。只见厨房的方向浓烟滚滚,人声如沸,仆役们拿着锅碗瓢盆,手忙脚乱地盛着水向那边奔去。
皂袍男子见到此幕,也顾不上责怪傅惊梅这样的小角色了,赶忙拨出一部分人手前去救火。
随后不敢再耽搁,匆匆领着剩下的人上马一路狂奔着出了大门,追着马蹄印卷起漫漫烟尘。
傅惊梅紧拽着缰绳,暗自庆幸自己在草原时练出了不错的马上功夫。此时她有模有样地跟在队伍后方,努力让自己的呼吸节奏保持平稳。
在傅惊梅的计划中,放跑一匹马作为误导,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因为霍伯彦曾告诉她,在经验老到的人眼中,马蹄印简直是追踪的活坐标,所以草原胡部悄悄撤走帐篷时,都会在马尾上绑上东西,用以扫除留下的痕迹。
在被抓起来的日子里,傅惊梅用大虎的能力搜集了不少信息。
其中一条就是,这里的许多守卫都有军队背景,想靠她那三脚猫的身手硬碰硬是不可能的,甚至还会被反制住,落入更危险的境地。
所以她宁愿忍受身体上的折磨,也要制定一个足够周密,足够稳妥的计划。
大虎虽然能力有限,但毕竟是灵兽。它的气息对于动物而言具有绝对的威慑力,让一匹马受惊跑掉并非难事。这样短的时间内,本就少有人能想到她会混在队伍中,何况还有大虎的幻术加持,傅惊梅就这样成功地逃了出来。
按计划,接下来只要等到深入林中,她可以偷偷掉队,再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等利用幻术躲开搜查后,再慢慢找出路。
反正她在大虎那里存了许多食物和清水,足够应付一段时间了。
身处幽深的山林,发烫的伤口都能感受到阵阵凉意。清越的鸟鸣声跳跃在枝叶间,斑驳的阴影在人身上投下流转不定的光斑。
没有一个人说话,马踏过草丛的沙沙声听在耳中,有一种无处可逃的窒息感。恍惚间,周围的景物让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霍伯彦的场景。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按他那个性子,不一定会冲动之下惹出什么乱子来。想想自己好吃好喝拼命砸钱拐来的保镖,关键时刻却不在,傅惊梅心里还是有点憋屈的。
事到如今多想无益,唯独希望于裴柔之能以大局压服住他,千万别生出乱子来才好。
打散种种纷乱的思绪,傅惊梅坐在马上趁机恢复起了体力。她之前匆匆上了些伤药,这会觉得身上的伤口好似都没那么疼了,禁不住对逃出生天又多了几分希冀。
然而,在山林中行进了一会之后,她不禁渐渐焦灼起来。
原因无他,现在除她之外,附近还围着三个男子在仔细搜寻着。她几次尝试偷偷溜走,这些人都以为她发现了什么,迅速地跟了上来,根本像是跗骨之蛆,甩都甩不开。
傅惊梅想逃出生天,说到底全靠一口气撑着,此刻已然有些到了极限。若是再不想办法脱身,分分钟就会被他们察觉出不对,到时候再想无声无息地溜走,就难于上青天了。
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傅惊梅双眼发红,有些急躁地喘息着,死死扣住身下的马鞍。
“这周围只有这三个人,其他人暂时过不来。要不等等再下手吧?” 大虎说。
“不行,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傅惊梅心知再拖下去恐生变数,继续等下去,也许会出现一个更好的良机,也许就会彻底绝了她逃走的路,她实在赌不起。
因此哪怕当下发作实是险之又险,她也再没有别的选择,毕竟她身上有伤,拖的时间越长,对自己反而越不利。
拿定了主意,她便对大虎说道:“咱们现在出手胜算不高,但总算有一线希望。我只怕再等下去他们会收拢人手,到那时就是插翅也难飞了。反倒是现在的机会难得,拼一拼或许有戏。”
大虎想了想,赞同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就这么办吧。一会我会用幻术干扰他们,护住你的要害,你可别手软,直接往脖子招呼。”
傅惊梅从大虎那掏出一颗糖,趁人不备塞进嘴里,感受着丝丝甜意,好像身上也多了几分气力:“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得倒是轻巧。也不看看人家那胳膊都有我大腿粗,能放倒几个就不错了。”
她说完也不再管大虎,将包扎伤口的绳结紧了紧,便用右手悄悄握住“曼提柯尔”的刀柄,左手依旧牵住马缰,假若无事地走到那几人面前,假托自己要小解,将马拴在一旁就走入了林子。
果然没过一会,那三人也都纷纷下马走了过来,远远见到傅惊梅背对着他们,面向着大树,似乎正在放茅。三人调笑几句,便同样凑近此处,想要解手。
傅惊梅并不回头,只用伪装出的粗嘎嗓音高声回应着他们。耳边,大虎不断提醒着她双方的距离,像是爆炸前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