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危急之际,傅惊梅没了招,为了保命只好自爆狼人身份,漏了些破绽出来,好让武安侯误以为她身上还藏了秘密。
这招好用是好用,甚至因为过于好用,让她直接被带回了最初的牢房。面对审问,起初傅惊梅还胡编乱造,利用风骚的走位和对方兜着圈子。后来对方实在失去了耐性,也不再废话,对她动起了刑。
如今大虎没有实体,它无法对别人施术来构建完全虚构的幻觉。哪怕是用尽全力,也仅能在对方看着傅惊梅时,对视觉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改。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对方看见一个重伤的傅惊梅,那她必须得受些轻伤,不然大虎完全没有操作的可能。
即便如此,大虎的幻术也让她少挨了许多鞭子,帮她避免了不小的皮肉之苦。
说实话,傅惊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现在被这几个人间之屑抽鞭子,她其实远没有表现出的那么能忍耐。要说她前世也是个没受过罪的独生女,虽然苟存工作于内卷,不求闻达于朋友圈,但是也是轻易不肯委屈自己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挨过最重的打,可能也就是妈妈的鸡毛掸子了。想到这里,傅惊梅强自吞咽了几次,才让喉咙没那么堵。
她努力劝自己想开点,看看人家裴柔之!爹不疼娘不爱,填鸭式教育都给孩子整变态了。好不容易长大,被硬塞给一个狗男人还没完,这狗男人全家又一条藤儿地想弄死她。可是呢,人家多能忍吶!何止是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简直是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给自己打了打气,傅惊梅竭力忽视潮水般的疼痛,思考起现在的处境。
关她的地方位置非常偏僻难寻,周围还有武安侯的庄子提供物资,基本与外界相隔绝。纵使江湖人士们手段奇多,但终究人手有限。只怕等他们找到地方,自己早都凉了。
退一步说,武安侯府的力量雄厚,人手众多,他们也未必能带着自己全身而退。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傅惊梅一开始才将希望寄托在裴柔之身上。希望她能寻找机会,伺机智取。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武安侯府的耐心远比她想象的有限,看现在的形势,要是几天之内还没动静,她就只能自救了。好在利用大虎的探测,傅惊梅早已在脑海里画出了完整的地图,还默默记清楚了守卫的换班时间。
或许是怕把她弄死,断了消息来源,又或许是她表现得毫无反抗之力,总之对于傅惊梅的看守其实并不十分严密。除了在受刑时,她会被绑在架子上以外,其他时候都被单独关在牢房里。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傅惊梅总觉得武安侯府并不急于套话,仿佛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
清点了存在大虎那的东西,傅惊梅发现自己从前真是毫无危机意识,存起来的不是金银货物,就是各种吃喝玩乐,改善生活的物件,能用来摆脱困境的根本是寥寥无几。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仔细地翻找下,总算还是挑出了几件用得上的工具。其中包括了那对乌兹匕首、工坊出品的生石灰、一包小毒蜂赠与的烈性迷药、想送给蛛娘的钢索、做饭用的白醋和一大包白磷,她甚至还找到了当初去草原时特制的锁子甲。
一开始,傅惊梅尝试着用白醋去腐蚀牢房的门锁,结果在这种空气不流通的地方,才第一天就被守卫闻出了不对劲。吓得她赶紧停手,这才打消了他们的怀疑。
通过破坏门和墙壁来逃出牢房是不太可能了,傅惊梅又把主意打到了别的地方,结果算来算去,她唯一有可能脱困的,竟然只有从刑房到牢房那一段短短的路。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这里的刑房和牢房都建在地面上,间隔了不到3、4分钟的路。
大虎挠头:“京中权贵大多都有这样见不得人的去处,可既然是为了掩人耳目,当然大多建在地下,怎么武安侯府却是个例外?”
傅惊梅说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武安侯府才进京几年,根基浅得很,兴许是还没腾出手来修地牢。再说他们的家当被裴柔之那把火烧去大半,来了京师更少不了打点,于其他不那么要紧的地方,自然是能省则省了。
如今这条几步远的小土路,已然成为傅惊梅逃出生天的唯一机会。
“这样能行吗?我听着都觉得悬。” 大虎听完傅惊梅的计划,咽了咽口水,干巴巴地说。
“你以为我不紧张?”傅惊梅心里本就没底,被它这么一说更虚了,“要是你有更好的办法就说出来,反正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猫大声叹了口气,蔫头耷拉脑:“要是能成功逃出去,算我欠你一次。”
“说什么欠不欠的,人跟人之间算那么清多没意思。” 傅惊梅艰难地换了个不会压到伤口的姿势,“睡吧,总要养好精力才能逃出去。”
说什么不把鸡蛋装进同一个篮子里,在这样的关头,她也只能靠着自己孤注一掷了。
千里外的平关城。
“六子,你咋不吃饭?” 孙杰从门外探头进来,关切地问。
程川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头都不抬一下,“夏天灌溉水渠的预算,下一批花皂的定价,还有庄子里采买的药材。手头这么多事,哪还顾得上吃饭。”
小半年的时间不见,这两位明显沉稳了很多,显出几分少年人的踌躇满志。
修家庄的功能分区本就做得极好,职权分配清晰,傅惊梅在这上面费了不少心思,外加她那次陷在草原,原本还青涩稚嫩的孩子们不得不独挑大梁,也算是因祸得福,彻底让修家庄这个庞大的系统独立运转起来。
如今,就算是短暂脱离了傅惊梅和裴柔之的管理,孙杰孙良,程氏兄妹等人仍能各司其职,分毫不乱。
“也是,不知道咋回事,最近我这心里也有点不踏实。先是陈弘大哥去了草原,现在杨晏大哥也回了京师。说是一切顺利,但总还是放心不下。” 孙杰走进来,歪在一边的榻上,一点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上绿豆汤。
北地的夏天干燥而灼热,为了保障收成,最近庄子里都在加挖水渠,好给田里提供充足的水源。
不光是天天在田里的孙良,连他也跟着晒得脱了层皮。孙杰含着温温的绿豆汤,感受着那舌头上稀薄的甜意。
程川被打断,也暂时放下了笔,疲惫的眉宇间不掩牵挂:“是啊,也不知道东家...和夫人怎么样了。我看杨大哥这次回京师,好像很急迫。”
多年的好友了,程川那点心思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饱经世故的孙杰。
他了然地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安慰道:“估计是京师的生意红火吧。你看陈弘大哥去草原,不就是为了和西域商人做交易的吗? 杨大哥走的时候,也是从工坊那里拉了一大堆的东西。肯定是京师的货都卖完了,才急着让他们回来补的,你就别多想了。”
也不知程川听进去没有,孙杰接着说道:“再说东家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么?又有夫人在,遇到什么都只有逢凶化吉的。咱们就认真把事情做好,就是帮他们的忙了。”
程川无奈地笑笑:“也是......算了不说这个了。这个月的月报你写了吗?后天就是送信的日子了。”
东家走前和他们约定,每个月都要写简单的月报,将庄子里的大事小情都记录下来,送往京师。这个月的报告,程川已经差不多写好了,剩下的几个数据填上就可发出。横竖他不像孙杰,报告中时常涉及到各种各样的纠纷,让人看了都头疼。
“啊这个......” 孙杰目露尴尬,“前几天不是招待霍公子的朋友么?喝得多了些,就落了几天的进度,不过我会很快补上。”
说到这个霍公子的朋友,两人都有些不爽。
霍伯彦在庄子里独来独往,从没听说他有什么朋友,可前几日突然来了个风尘仆仆的少年人,自称是霍庄的朋友,需要在庄中小住几日,还带着东家和夫人的手书为证。
孙杰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不信,但东家和夫人的字迹,以及特制的印章做不得假,只好捏着鼻子应下了这人的请求。
虽然那个少年不肯透漏自己的来历姓名,但孙杰是何等样人,愣是从他的言行举止看出了端倪。对方的中原话说得十分僵硬,还会习惯性地将袍角掖进腰带里,明显是来自于草原的胡人。
“哦,他已经走了吗?” 程川有些好奇,他之前帮陈弘计算带去草原的货物成本,完全没关注这事。
“走了,按东家的意思,只多多地给他银两做盘缠,其他武器马匹之类一概不给。我看啊,霍公子的面子也没那么好用,东家这明显是防着他呢。” 孙杰眼中带笑,揶揄地看了程川一眼。
程川被点破心思,语气有些羞恼:“来路不明的人,东家当然要防着。难不成谁一有朋友,就都拉进庄子里不成?”
孙杰见好友中计,忍不住大笑出声,笑着笑着突然想起什么似地:“一码归一码,那个胡人小子说的有件事,我还是有点在意的,这次写在密信里托给杨大哥带了去。”
程川说:“难道是东家...咳,和夫人的事?”
“那倒不是,真要说起来跟咱们也没啥关系。” 孙杰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语气迟疑,“那小子说他之前打猎的时候,看到镇北军的人,半夜偷偷溜到关外来埋尸体”
他往外看了看,见没人才压低嗓音说,“而且那些尸体,也全是镇北军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小脑袋瓜儿开始快速运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