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海蒂并不在意，“写检讨我很在行的。”

陈俞哑然，怎么它的语气听起来还挺自豪的。

洞口只有半人高，但弯腰走过那一段之后，空间就开阔起来。看着海蒂口中居住区的陈设，陈俞想到中学时候学的古文。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

“你说什么？”海蒂回头问陈俞。

“啊，没什么。只是有点惊讶。”陈俞摇摇脑袋，甩掉那些不受控制的思绪。

虽然看不到具体的灯具，但山洞里装着人造光源，能见度非常高。洞内的建筑，看外观都十分简单，有些甚至没有大门。

经过那个看上去更像是大厅的房间，陈俞忍不住朝里面望去。

厅内是一片铺着地毯的光滑地面，看不出材质，厅内四角散落着几个软乎乎的豆袋沙发。

“这里是……”

一只橘色的兔子坐在角落，膝上摊开一本书，它歪着脑袋，好像已经睡着了。

“这里就是平日我们上早课的地方。”海蒂有选择地介绍。

“跟我来。”粉兔子轻车熟路，在一排排长得一模一样的方块建筑中穿梭。

陈俞感受到了一丝怪异，这里是兔子们的居住地，但她能看见的建筑，都能匹配普通人类的体型。

“是因为月兔吗？”陈俞没头没脑地问。

“啊？”海蒂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闻言思考半刻才说，“算是吧。”

陈俞所有所思地点点头，跟着海蒂进入这间屋子。外表看来，它和这里其他的方块房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几面巨大的屏幕。

屋内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除了看上去好像是电脑设备的几个箱子，就是屏幕和几张椅子。

“欢迎来我家做客，”粉兔子拍拍手，“你们人类是这么说的对吧？”

“嗯……这里是你家？”陈俞不得不二次确认，这屋子里连张床都没有。

“对啊。”海蒂很兴奋，跑来跑去搬来椅子让陈俞坐下。

兔子的椅子，就和幼儿园的凳子差不多大小。陈俞小心坐下，就看见海蒂又搬来一个黑色的机箱，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苹果放在机箱上。

招待客人的作态倒是十足，就是……

“诶呀，不好意思，我这里也没有盘子和杯子，下次吧，下次一定。”海蒂最后搬来另一把椅子落座。

“没关系，”陈俞微笑表示不在意，“只是，你说找我有事，是什么事情啊？”

“你见过了对吧？”海蒂一样没头没脑地问。

“啊？”陈俞和粉兔子对视。过了好一会儿……

“你是说月兔的另一个……形态吗？”人类措辞艰难，虽然坐在小板凳上和一只粉色的兔子交流，本来就不科学，但要她形容月兔，她一时也语塞了。

“不错哦，在这个岛上你是第二个见过她另一个形态的，”不知什么时候，海蒂手上多了一柄水果刀，正慢悠悠削苹果。

“所以，月兔不是人类对吧？”陈俞此话刚出口，就感受到了自己的愚蠢。

果然，粉兔子削苹果的动作一顿，抬头怜爱地看着她：“傻孩子，人类有尾巴吗？”

“……”如果这是一场正常的会谈，陈俞可以端起茶杯掩饰尴尬。现在面前连个正经桌子都没有，她只能假装观察机箱的出风口。

“她和我们不一样，也和你不一样。”一声脆响，动作优雅削完皮，海蒂毫不费力掰开苹果。

它递出一半给陈俞，人类犹豫要不要接。

“你吃过了吗？”海蒂问。

“嗯。”陈俞点头，就在做画架之前。她已经有点习惯，岛上一天一餐的进食方式。

“没关系，可以多吃点，千万不要少吃。”粉兔子说着陈俞不知道的信息，将半个苹果塞进她手里。

人类只好接过，出于礼貌轻咬一口。

“你说她和你们也不一样……那她到底是什么？”

“嗯……好问题。”粉兔子几口就吃完半个苹果，起身将果核丢进房间角落的垃圾桶。

“她是规则，或者说是管理者。”海蒂朝人类眨眨眼，“其他兔子知道的，都没有我多哦~”

“你是不是在和月兔赌气？”不等人类发问，它抢先问。

人类沉默了。她今天行为的确反常，但她也说不明白。

患得患失，想前进又怕失去的感觉……

人类的眼神落在半个苹果上，又没有焦点。

“她……为什么反复无常？”陈俞低声问了一句。此刻的人类，就像是那些随便抓人做情感指导的少女，忐忑又焦心。

海蒂叹口气，人类少女平时一副坚定勇敢的样子，本质上和月兔也没什么区别。

“你们俩，都很纠结嘛。”粉兔子用一种过来人的口气说，“你来了这么久，难道没观察出什么东西吗？”

“什么东西？”陈俞不知道海蒂指的哪方面。岛上奇怪的事情太多，人类一时抓不出头绪。

“月兔与众不同的地方啊。”粉兔子恨铁不成钢。

“有尾巴？银发？红眼睛？”人类举一反三。

“你！”海蒂拍案而起，刚要炸毛就听见人类又说。

“我感觉她有点呆呆的，某些方面很敏锐，但某些方面很迟钝。”人类细数起来，才发现月兔身上的非人感竟然这么明显。

海蒂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坐下，又恢复迷惑性很强的优雅模样。

“但这能说明什么呢？”陈俞迷惑，海蒂如此郑重其事地将她叫来这里，甚至不惜用暴力带她进来。

总不能只是为了，在它家里吃个苹果。

“其实，月兔她……”

“你们在这里。”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海蒂惊讶到瞪大眼睛。

人类和粉兔子朝门口看去，海蒂刚刚没关紧门，可以看见一片白色的衣角从门缝中划过。

房门自动打开，月兔站在门廊以外，朝屋内的两位微微颔首。

“这么快就恢复了？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不对，她有爱情系统吗……”

陈俞听见粉兔子在嘀咕。

……什么系统？真相和她之间，仿佛只隔着一张纸，但她还差一点，没能戳破它。

“我想和海蒂说两句话，你……”月兔看上去已经恢复了正常。

陈俞立马识趣的站起身，手上还拿着那半个苹果。

“我出去把苹果吃了！”

人类匆匆走出屋子，经过月兔身边的时候，都没看她一眼。

“我还没去后台给你刷程序，你怎么自己好了？”海蒂像是看什么新物种一样盯着月兔。

“我……”

“等等！你先别说！我平板呢！我的平板呢！”粉兔子的家一片混乱，此刻被它咦翻动，更乱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出现在她身边。”月兔早就习惯了这一幕，她目不斜视，诉说着那一刻的感受。

“然后呢？然后呢？”海蒂终于在角落里找到它的平板，它举着平板准备记录，月兔就停止了。

“没了。你直接看后台吧。”两句话的时间，月兔朝门外看了三次。

“我先走了。”丢下这句话，她直接出门去找她的人类。

“……”海蒂呆在原地，又一种新的表现出现，但它甚至想不起来记录。

良久，海蒂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面对空荡的屋子，它自语：

“是我错了，我试图怂恿你生出属于自己的情感与意识，但我还是在用对待试验品的态度在对待你。”

“你需要的不再是后台数据和代码的调整了，你需要和那个人类一样，自由地成长。”

想通这一点，海蒂放下平板，缓慢踱步到房角的角落。

在墙上的某处一拍，墙面裂开，出现一个暗格。海蒂直接取出一瓶没有标签的烈酒，弹开瓶盖，仰头猛灌两口。

月兔听见海蒂的话，脚步一顿，但她已经走出屋门很远。

陈俞就在前方的墙角边，她不认识周围的路，只敢找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先蹲着。

苹果已经吃完，果核还被人类捏在手上。

月兔走路没有声音，但她接近人类的瞬间，陈俞像是有所感应地转过身。

“……”

“……”

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接近。人类温热的气息洒在月兔唇边，月兔微微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她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开启话题，但从陈俞的角度看去，仿佛是银发少女主动吞下她吐出的呼吸。

嗡的一声，陈俞感觉脑子都炸了，当场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月兔的感官系统提示：人类心跳速度加快20%，体温提升0.7℃。可能是突发疾病。

如果是一天前的月兔，她可能就选择抱起人类去休息，但今天她突然意有所感。

“对不起。”

“你……你离远一点说！”人类崩溃，哪有人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和别人贴面道歉的。

月兔乖乖后退一步，站住等待人类冷静下来。

陈俞捂住自己胸口深呼吸几下，终于稳定心绪。

“我也要和你道歉，我之前不该发脾气。”

“你发脾气了吗？”月兔歪头。

“听我说完……”陈俞继续深呼吸，“我向你道歉，我见色起意，但是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有问题。你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抽中副作用盲盒了，吃药两天食欲不振两天。完全感觉不到饿（安详.jpg）

为什么我写感情戏这么菜啊！更新的时候浏览一下存稿，都感觉我真是依托答辩（）

（蠕动）（蠕动）（健康适度的爬行）（爬来爬去）（冲路过的读者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