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回答,青涿有些惊讶地扬眉,觑一眼男人:“真的吗?看不出来你已经当爸爸了。”
对方身高打眼,穿衣风格与面容都很□□,说是大秀上的模特也不为过,很难想象他膝下已经育有一个孩子。
“你看起来也不像。”男人微撇过头,颔首道。
青涿轻轻笑了笑,没再回答。他弯下腰推开玻璃柜,把着托盘将那个奶黄色的芒果千层端出来,冲江涌鸣扬了扬下巴:“江少,来搭把手。”
门口柜台内堆叠了很多包装蛋糕用的透明盒子,还有丝带、刀叉、蜡烛等用具。江涌鸣杵在原地正无所事事,听到后立马拾掇了一份拿过来。
他刚要把手上的东西搁到展柜上,再将方盒撑开,旁处却伸出了一双手,指节遒劲修长,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他怀里那些物什。
“我来吧。”
江涌鸣愣愣地睁着眼,看着那男人极其自然地接过他的活计,把顶盖罩在蛋糕上后,伸手又接过了蛋糕。
“我拿着,你系丝带。”他对青涿说道。
青涿倒也没想到这是个面冷心热的人,缓缓眨了下眼:“谢谢。”
他微抬起头看着那男人的脸,眼底略有薄薄的笑意。
怀里空空、再度陷入无事可做境地的江涌鸣此刻脑海里飘过一句歌词。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男人的双目半垂,也认真地回以注视的目光,片刻后才收回:“不用客气。你很像我的孩子。”
“啊?”
青涿正要给盒子缠绕丝带,手指牵着天蓝色的带子带到男人那侧,闻言整个人都是一愣:“……你孩子几岁了?”
完全插不上话、被二人忽略在一旁的江涌鸣心里极不是滋味,有些怪里怪气地喊道:“喂喂喂,别乱占人便宜啊。”
这男人既有孩子,那孩子也很有可能存在在这座空城中,甚至有可能也与花朵幼儿园有关联。
这条线索的价值不低,因此青涿也不想让江涌鸣意气用事,抬手顺了顺那头亚麻色的头毛,安抚道:“没事,乖,你去旁边玩会儿吧。”
莫名被当成小孩哄的江涌鸣:……
他闷闷地走到木台边,极没有素质地开始捏面包。
安顿好江少,青涿又转回来看向男人。
对方却摇头回答道:“不记得了,我有很多孩子。”
很多孩子??
青涿把丝带绕成“十”字,将整个盒子和托底牢牢捆住,脑袋里仍在思考对方的回话。
普通人一般也就两三个孩子,总不至于“很多”,而且很少会有父母记不住孩子的岁数……
或许他有比较特殊的身份?
心里头想着,手上的蝴蝶结也已经打好。青涿没再追问,他提着十字型的丝带,把蛋糕拎在手中,再次道谢道:“谢谢你,那我们先走了。”
他转身即走,顺带捎上了还在捏面包的江涌鸣,并未发现有道隐晦的视线追着自己的背影吸附而上。
二人走到门口,试图推门而出时,却发现了一件要命的事儿——
门打不开了。
明明里外的把手都没有锁扣,那扇玻璃门却仿佛被水泥浇筑定死在原地一般,怎么使劲推拉都纹丝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
青涿与江涌鸣对视一眼,却听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们忘记付款了。”
回头一望,男人已经选好了一块六寸的黑森林蛋糕,正在柜台边给它系上丝带。
黑色的丝带反射出柔和的绸光,交缠在他骨节分明的手间,很有美感。
呃……不是零元购吗?
江涌鸣挠挠头,跟着青涿走回到柜台边。
青涿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两张边角卷起、一看便是被使用过多次的纸片,将其展开一看。
一张面值50,两张就是100。
距离这个蛋糕的身价还差六十六。
正在这时,风衣男人已经把蛋糕包好,他拿出一张银行卡,伸手在桌上的机器卡槽中刷过。
“滴”的一声,应该是扣款成功了。
“你兜儿里有钱吗?”青涿问江涌鸣。
向来不差钱的江少立马将衣服的两个口袋都翻开来,里头愣是一个子儿也没发现。
“没有。”他瘪嘴。
青涿立马喊住了已经走到店门口的那道背影:“先生!”
男人脚步停滞下来。
从来没有这种不带钱购物经验的青涿也有些尴尬起来,他为难地开口:
“我们钱没带够,请问…能帮忙垫付一下吗?”
男人听到这话便又转身走了过来。
伴着卡片在刷卡机中“嘀”地刷过,青涿再度道谢:“太感谢了……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到时把钱还给你。”
“不…”男人开口正想说“不必”,却突然滞住,他垂眼与那双眸色浅淡的眼睛对视一下。
“好。”
与男人交换过联系方式,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店门口后,青涿才拎着蛋糕与江涌鸣往回走。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已逝妻子的聊天记录中曾提到幼儿园是下午五点放学,距离此刻只剩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了,因此二人步子都加快不少。
回家后,青涿把蛋糕暂时先放到了自己的房间中,顺带将冰箱里那些发霉的烂菜叶子一块装袋扔掉。
等从家里出来,坐回驾驶座上,驱车赶到江涌鸣家所在的那个高级小区时,时针已经走到了四点。
别墅区的绿化做得很好,除了常规的鹅卵石小花园、道路两侧垂柳树外,小区中央还挖了一座不小的人工湖,湖面荷花因过季而有些枯败。
这里的不同户人家中间距离较远,日常生活都能互不打扰,江涌鸣的三层别墅就坐落在其中一个小角落里。
把车停进车库中,青涿走上几层台阶,侧身让过刻有浮雕的大门,示意江涌鸣开门。
这边的门锁是指纹录入的,江涌鸣把手摁在识别框中,锁扣“咔”地一声解开,他往内一走,识别到人体的感应灯自动亮起,清冷如月的微黄灯光洒满整个一层的厅面。
满堂璀璨金光霎时把青涿的眼睛晃了一下。
整栋房子外面不显,内里却装修得极尽奢华。奢华到甚至已与正常审美中的“张弛有度”背道而驰,而是有种用力过猛的怪异感。
鞋底踏在黑金包边瓷砖上,青涿浅灰色的眼珠都被周围金灿灿的布置染上颜色,他酝酿了一会儿措辞,最终只憋出一句:“你家……很有钱嘛。”
“咳咳。”江少好歹也是出身名门世家,向来崇尚高贵内敛的作风,对于这种恨不得把全身家当都展示出来的装修也不太感冒。他尴尬地咳了咳,立马为自己的审美澄清,“这是无良惧本整的,可不是我的品味啊。”
顺着旋转楼梯走到二楼,二楼是四间卧室,分为主卧、次卧和两件客房。
有趣的是,江涌鸣作为父亲,却是住在次卧里,把更宽敞的主卧让给了自己的儿子欢宝。
他自己一大早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多看,匆匆忙忙就带着欢宝去上学,因此也有些吃惊于这个发现。
主卧不仅有单独的卫浴、宽二米二的超级大床,甚至还有一块衣帽间。
衣帽间内五排长长的衣架上全挂满了男式童装,而且都是比同龄人更大的XXL码,一看便知道是属于体型较胖的欢宝。
这还不止,正对门一面贴墙的立式衣柜中,还叠满了层层叠叠的各色衣服。
“我靠,我家开童装厂的吗。”江涌鸣瞠目,这衣柜中衣服要垒起来,能比三个他还高。
“那厂长叔叔什么时候给我们小灵也送两套?”青涿挑挑眉,调侃道。
“那必须的!”江涌鸣立马附和着吹嘘。
比起主卧,江涌鸣自己住的次卧与客房就没什么醒目的地方了,青涿绕了一圈没什么发现后便登上三楼。
三楼是娱乐功能区域,内置一间家庭影院、电竞房,此外还有一件储物间。
储物间内东西很少,多是些备用的被褥、毛毯等物,唯一引起青涿注意的是墙边架子上的三脚架与单反。
这两个东西都已经落了灰,很像是那种一时兴起买下,最终却因三分钟热度消失而闲置生灰的产物。
隔壁的电竞房则装修得很有科技感,不仅有完美嵌合人体工学的电竞椅、顶配超高性能电脑,还配备了VR、PS5等游戏设备。头顶蓝紫色的灯光撒在包了金边的地毯上,有种别样的奢华感。
青涿坐到了那把电竞椅上,把电脑打开,照例搜找可能存在的线索。
电脑不愧为顶级配置,短短数秒就开机完成,露出桌面上一大片游戏图标。青涿对游戏没什么兴趣,只瞟了一眼名字图案,确认没什么端倪后便直接略过。
倒是桌面上的一个文件夹引起了他的注意。
文件夹命名为《欢宝》。
点进去后,二人都是齐齐一愣。
文件夹中排列得满满当当的视频按照日期进行命名并排序,日期之间相互没有间隔,说明每天都有这么一段三十分钟的视频。
一共五百多个视频,青涿选择查看最近的、属于二月二十八日的那条。
映入眼帘的第一幕是身着蛋黄色卫衣的欢宝,他坐在一块黑褐色的桌子后,摄像头则摆在桌子上,把他和前面一片桌面纳入画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