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老,殿下求见。’
这时,门外传来了侍卫的声音,剑影立马将尸体裹了起来,萧楚寒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死不瞑目的丫鬟被抬了出去,她心吓一跳。
等人走了,桃夭点了她一下,萧楚寒才回过神来,忙福礼。
齐诀却看也没看她一眼,还在描摹着桌上的画像。
原来这小阁老是爱慕殿下的,竟然悄悄给殿下画像,桃夭忍不住脸上泛起了笑意,只要殿下把握住机会,孟公子的事儿一定可以成。
萧楚寒却心底一凉,画像上的女子虽然是跟她一模一样的脸,但整张脸明媚如花,眼角的那颗痣平添了一股媚意,跟她,不一样。
那是阿姐!
过去这么久了,他竟然还在思念阿姐,萧楚寒想要离开,可想到母妃交代的事儿,她又停下了脚步。
“没事滚出去。”阴冷的声音淡淡的传来。
萧楚寒身体一怔,忍不住想到刚刚又死了的丫鬟,心底升起了一股厌恶,这人如此滥杀无辜,还喜怒无常,她就想走,他已经再也不是当初上京城最出色的男儿了。
“殿下。”桃夭推她。
萧楚寒忍下不舒服,轻声道,“夫君如今是---”
凉薄的杀气袭来,萧楚寒立马改口,“听母亲说,阁老是今年官卷的监考官--”
‘所以,你想让孟凡言当状元吗?’
冷冷的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齐诀收起毛笔,懒懒的坐到了梨花木椅上,俾倪的望着地上站着的奴仆。
萧楚寒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得握紧,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有人如此对她讥讽。
她骄傲的自尊心被人再践踏。
‘孟家如今大不如从前,在朝中的势力一日不如一日,你外祖母府就靠你了。’
母妃的话不由得回想起来,萧楚寒抿唇,“表弟本应继外祖一职,可他执意自己考---”
“官卷向来都是宫里的事儿,你多说无益。”
官卷其实是大周贵族都知道的明面上的事儿,相当于走后门,在朝中安排官职,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才可以有这样的一个名额,孟凡言不愿靠世袭,便只能走官考这一条道路,虽然可以直接任职,可大部分都是一些闲散的职位。
如果齐诀愿意给安排,他便可以进入兵部任职,对他未来的仕途大有益处。
“官卷明明只是一个形式,只要阁老愿意,可以给孟公子安排一个更好的职位。”桃夭看着自家殿下的样子,忍不住插嘴。
可话刚落,齐诀冷飕飕的眼睛就看了过来。
萧楚寒大惊,拉着桃夭跪在了地上。
后者也想起了这几日府中的传言,心底更加为自家殿下不平了,殿下可是京中最尊贵的小郡主,王府唯一的嫡出,凭什么大婚之日被羞辱。
成亲后还被赶到了无人居住的荒院。
太欺负人了。
齐诀走了出来,一身黑袍慵懒的披在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萧楚寒,突然,他俯身,捏住了萧楚寒的下巴。
冷冷的声音响起,“我不希望任何人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毫无感情的语气,犹如刀械一般生硬。
萧楚寒被迫抬起了头,那双眸子散发着寒冽的气息,让她觉得仿佛身处深渊。
齐诀看着面前的这张面孔,忍不住心底刺痛了一下,片刻,他突然像是发了疯似的,拿起了桌上的一把小刀,一把拽过了萧楚寒,扔在了桌子旁,拿着刀走了过来,似乎是要刺穿萧楚寒的脸。
后者被桌角一磕,痛的皱起了眉头。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拿着刀的齐诀摁住。
“殿下。”
桃夭震惊的看着被齐诀压在身下的萧楚寒,连忙上前拉人。
“殿下,阁老疯了,他要划了你的脸。”
萧楚寒浑身都在发抖,她能感受到凌冽的刀光在脸上划过,那一刻,她感觉到了齐诀的可怕,他想要毁了面前的这张脸。
他根本不想看到她。
萧楚寒拼命的挣扎,用胳膊肘抵住人,拿起桌子上的砚台就砸了过来,齐诀反应灵敏,直接将她甩了出去,掉落到了地上。
“殿下。”桃夭爬过来扶她。
萧楚寒看着齐诀疯了似的捏着自己的头,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惊恐的拉起桃夭就要往外跑。
桃夭急道,“殿下,事情还未办完。”
这时,听到动静的剑影等人走了进来,看到抱头伏在案桌上的齐诀,地上一团惨状,扔了一地的墨水汁儿,他眼神一暗,立马掏刀抵在了萧楚寒主仆的身上。
暗忠将人拦住,‘不是刺杀,不得无礼。’
说着,还朝着躲在一旁的萧楚寒恭声道,“殿下莫惊,阁老该休息了。”
萧楚寒看也不看屋内的几人,见他们不在拦人,拉着桃夭就往外跑,直到离开了隐秋居,这才缓下了脚步。
忍不住靠着墙大口大口的喘气,窒息死亡的感觉终于离开了。
“殿下,事情没办成,我们如何交代?”桃夭叹了口气。
萧楚寒抿唇,遮住了自己还在发抖的手,见有丫鬟走来,连忙直起了身子,恢复了大家闺秀的模样。
等人离开,这才黯了眼神,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呀,有一道血丝。’桃夭惊讶的看着萧楚寒脸上的一道划痕,淡淡的,但在殿下白皙的脸庞上却显得尤为刺眼,她急得快哭了,“毁容了可怎么办?”
萧楚寒看着自己手心里的淡淡血痕,有些怔,随后,摇了摇头,‘去找府医。’
凌月阁偏僻,府里的人也不怎么尊敬这个新进门的夫人,府医姗姗来迟。
萧楚寒坐在铜镜前,看着脸上那道淡淡的血痕,忍不住想哭,她一个郡主,竟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要不是南月夫人下了吩咐,要善待她,如今,都不知成什么样了,可夫人病弱在床,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住一世啊。
“殿下,府医来了。”
萧楚寒连忙恢复了神色,将人请到了大堂。
上了药包扎过后,府医就匆匆走了,萧楚寒摸了摸自己的脸,叹了口气。
桃夭看着自家殿下,忍不住说道,“要是贾嬷嬷在就好了,齐家绝对不敢这么放肆。”
她从宫里回来的第二天,陪嫁的丫鬟都被仗杀、下毒陷害了,只留下了一个桃花和桃夭,而贾嬷嬷是母妃的人,不可能陪着她来齐府的。
“母妃在派人来,就说我病了,见不了客。”
她一直不懂,母妃为何不向父王求助,却一直让她找齐诀帮忙。
桃夭不解,“殿下,你为何一直容忍阁老,跟他来个鱼死网破,谁都讨不了好,陛下一定也会降罪齐府的。”
萧楚寒摇摇头,“两败俱伤没什么好的。”
两人说话间,桃花回来了,手上端着一盘吃食。
“桃花,这便是你从大厨房领来的膳食?”桃夭怒不可谒,这真是太欺负人了,两盘素菜就给打发了,“我去找他们。”
看着气冲冲的桃夭,桃花连忙放下饭菜,将人拦住,‘你莫要着急,你忘了上次你惹事才连累的殿下被贬到这凌月阁?’
“可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太欺负殿下了,现在就如此,以后殿下还能站稳脚跟吗?好大的一个耳光。”
两人烦的萧楚寒头疼,“好了,别说了。”
“殿下,你的脸---”桃花看到了包扎住的伤口,忍不住惊呼,“这是怎么回事?”
桃夭怒气冲冲的将事情全盘托出,还添油加醋的说了不少,气的桃花也是怒火中烧,可她还是忍住,问道,“应该不会留下疤痕吧?”
“府医说,伤口很浅,勤换药,没事的。”萧楚寒走到了饭桌前,开始用膳。
桃花忍不住想要落泪,在王府,小郡主过得可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来了齐府,天天犹如水深火热之中,还要防着被打,太可怜了。
“对了,母亲有没有醒过来?”
萧楚寒擦了擦手,询问道。
桃花回道,“我刚去大厨房的时候看到了韵苑的嬷嬷在端汤药,应该是醒了。”
闻言,萧楚寒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走,去韵苑看看母亲。”
南月喜静,住的地方是齐府最幽静的小院,风景优美,适宜养人。
萧楚寒带人进去的时候,南月正在榻边喝药,看到了她的脸,脸色一沉,打翻了手里的药碗。
“殿下的脸怎么回事?”
南月身子弱,一生气,却有股子由内而外的威严,桃花和桃夭立马跪在了地上,将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齐诀很快就被喊过来了。
看到震怒的母亲,他眼神阴郁的往萧楚寒的方向看了过去,后者坦坦荡荡,丝毫不看他。
“混账,跪下。”
齐诀冷着脸,不说话,也不肯跪,南月被他的样子气的险些晕厥了过去,喘不上气来,齐诀低眸,当着众人的面跪在了地上。
“她是你的夫人,你娶了她,就要对她负责,如今这样,成何体统?”南月怒红了脸,止不住的咳嗽。
萧楚寒也跪在了地上,淡淡的说道,“是孩儿的错,不应该出现在阁老的面前。”
她一出口,齐诀阴沉的眼眸就投了过来,似乎再说,若她敢在多说一句,一定活剐了她,萧楚寒的手有些发抖,南月病弱,一直在静养,很多事儿都不清楚,也不知道阿姐的事情。
她也不想刺激南月,可府中,没人愿意护她。
也许,南月也只是为了齐府,为了她长宁殿下的身份。
可眼下,只有这样了。
“阿诀,你瞧瞧你夫人,深明大义,温柔体贴,你还不知足?竟然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怎堪大任?”
齐诀怕南月一气之下昏了过去,只垂着头不说话。
“王嬷嬷,把殿下扶起来。”王嬷嬷接到命令,连忙走过去扶起了萧楚寒,看了眼冷脸的小阁老,叹了口气,若不是夫人,这个府里,恐怕没有人能治的了小阁老了。
萧楚寒坐在了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齐诀,再没了隐秋居的霸气,她心底大为畅快,那股子郁结之气瞬间消散了不少。
南月看着地上不吭声的齐诀,问道,“知错了没?”
没有声音,南月知道儿子已经做到了最大的退让,虽然生气,可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能一直跪着,让底下的人看笑话。
萧楚寒见南月的神情,立马明白了,站起来温柔的说道,‘阁老知错了,还请母亲莫要生气了。’
看着善良体贴的萧楚寒,南月看了看他的伤势,又拉着她的手絮叨了好一会儿,顺势也下了台阶,齐诀一起身,便说公务繁忙离开了。
“他呀,就是那个样子,殿下莫怪。”
萧楚寒笑着摇了摇头。
陪着南月说了一会儿话,见后者又要喝药了,她便称乏了,也退下了。
出了韵苑,她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剑影,不等她反应过来,人就被砍晕了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关在了隐秋居。
屋子里,黑漆漆的,只能通过月光看到一张阴晴不定的脸,是齐诀,他正坐在之前坐着的梨花木椅上,冷冷的看着醒过来的她。
她心底嘎达一跳,想要下榻,却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剥了,她恐慌的抱住了被子,将自己遮住了。
不对,桃花和桃夭呢,想起了之前死去的陪嫁丫鬟,她抖得一慌。
‘桃花和桃夭呢?’
萧楚寒自认自己的声音很平缓,却看到了齐诀眼里的杀意。
她紧紧的拽着被子,“阁老的性子还是不要阴晴不定的好,免不了刺激到了母亲。”
话刚落,那道黑影就一个闪身到了她的面前,陡然放大的脸让萧楚寒咽了咽口水。
‘你简直胆大包天。’
阴沉的声音在耳畔传来,萧楚寒想要后退,却被紧紧的箍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萧楚寒不说话,想要吹起烛火。
却被齐诀狠狠的甩回了榻上。
“别让我看到你那张脸,你不配。”
不配?她不配?
萧楚寒忍不住眼圈泛红,可她倔强的没有落泪,是她不配,是她害了阿姐,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可看着齐诀,她忍不住毒道,“齐诀,你根本不爱阿姐,别自以为深情了---”
萧楚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齐诀掐住了脖子,透过月色,她能看到齐诀泛红的眼圈,赤着血,十分的可怕。
“放--放开---”
窒息的感觉再次上演,她憋红了脸,想要掰开齐诀的手,可后者的手太硬了,根本掰不动。
“你不配提她,你二人,云泥之别。”
暴怒的声音响彻在屋子里,“这一辈子,你都别妄想取代她,做梦,简直是做梦---”
突然,齐诀松开了她,将她扔到了榻上,自己则是抱着头跌倒在了地上,似乎很痛,一直在抱着头。
萧楚寒拼命的咳了几声,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了,才看了过去。
黑暗里,他蜷缩在地上,一直抱着头,青筋泛起,似乎在忍者巨大的痛苦。
这一刻,她突然有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