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薄弱的太阳光线逐渐偏西消失,天边只剩下半分浅色云彩……
“扣扣——”
院门被有序敲响。
“宁姐姐可在?”
少年清雅浅淡的声线,从院外传了进来。
白芷听到声响,上前去开门。
“咯呀——”
“请问……是宁姐姐吗?”
少年在看清开门之人后,声音略带迟疑地响起。
眼前的女子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实在是年轻……倒是不怎么像父亲口中的那个凌家娘子……
白芷抬眼,便看到一身玄青色衣袍的少年,面容清俊,身材修长,长袍的衣角边,用绣线镶着花纹,青色的明艳袍子,随着他拱手行礼的动作,隐隐约约透出暗色团花。
少年身后还跟着个粗布衣裳的小厮,以及后边停放着一辆奢华的马车,这般衣着打扮,应当是……不凡。
“是找宁姨吗?”白芷敛眸,微微一顿,轻声问道。
少女细软的嗓音,与她清雅的面容娇衬,让人忍不住抬眼多看了几眼。
李纪元微微一顿,垂眸应道,“劳烦姑娘了。”
白芷将两人迎着进院子,正巧宁夏刚把院子里的白菜处理干净,转眼便听到白芷的声音,
“宁姨,这位公子找您。”
宁夏抬眼便看到白芷身后跟着的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郎,其中走在前头的公子哥,衣着华奢,面容姣好,神情带笑。
还不等宁夏出声询问,李纪元便直声,自我介绍起来,
“宁姐姐,我是李纪元,家父是福泽楼的大掌柜。家父事物缠身,不能前来,实属抱歉……家父让我来询问宁姐姐,上次提供的菜食,现在可还有?”
他记着那几道腌制的菜食,用来做佐料,搭配其他鱼肉菜翻炒,鲜美可口,别有一番滋味……
酒楼里,这几道菜也是十分受欢迎,这不,才两个月,就卖空了。父亲便遣他过来询问,叮嘱一定要客气有礼。
宁夏点了点头,说道,“那便是。只不过,你们若是想要成品,还需要等上一个月。你父亲可有让你将粗盐带来?”
福泽楼,早年合作了后,宁夏便一直能在福泽楼里分到红利,院子里的主要收入,全都来源于福泽楼。
她早年给福泽楼提供的菜谱,让福泽楼在百花城里一家独大,还在其他地方开了好几家分店。而她,也分不到了不少的提成,倒也不错。
“自然。”李纪元应声,抬手示意身侧站着的小厮,去将马车里的粗盐,全都搬来。
小厮与车夫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将四袋子的粗盐搬进来,堆放在一侧。
李纪元面露愧色,说道,“宁姐姐,这粗盐只带了四袋子来,剩下的,若是还不够,我下次再差人送来。这盐官家那边把控得严,攒了两月,才得来的这几袋盐。”
李纪元似乎生怕宁夏会误会,赶忙解释,那半露愧疚之色,态度温和,语气婉转,可谓十分有礼。
宁夏看着他莫名紧张的模样,好些好笑,点了点,说道,“这个你父亲说过了,有这四袋子便够了。”
眼前的这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做起事来,倒是十分漂亮。
因为辈分缘故,旁人都喊她宁姨、凌家娘子,这些年来,她都要忘了,自己也不过才双十年华,若是放在上一世,她还只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学生。如今,这少年却喊她宁姐姐,倒是会说话得很……
不可否认,这被人喊年轻的感觉,说实话,挺好的……
李纪元看着宁夏神情愉悦,微微一顿,也跟着暗自微乐。
女子面容清丽,眸光似水,明眸似星,性子也是极其温婉,倒是个好相处的。
粗盐拿到了,宁夏便着手将剩下处理好的白菜,全都铺盐装到瓷缸里头,剩下的四个瓷缸装满了,粗盐都还剩下两袋多。
李纪元倒是没有立即告辞,而是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院子里头,看着宁夏一行人将白菜装罐的动作。
宁夏拍了拍手,抬头,便看到缩着身子,坐在矮凳上的少年,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们这边,这般动作,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宁夏顿了顿,还是说道,“这酸菜腌制起来便是这般,需要发酵腌制一个月左右,才能开盖来食。”
李纪元迎着宁夏的目光,站了起身,点了点头,思索片刻说道,“宁姐姐,这几个瓷缸,我能不能将它挪到酒楼里,到时酿制好了后,便不需要多跑几趟。”
“可以,只是这瓷缸重,若想搬挪到城里,恐怕要耗些精力。”宁夏顿了顿,看着那一个比一个粗重的瓷缸,说道。
这一个一个挪到百花城,确实要消耗许多精力……
“无妨。”李纪元挥了挥袖子,十分豪快般说道。
酒楼那边赶得紧,挪过去,可以快些……
李纪元同宁夏说好了后,告知明日再派人过来挪这几个瓷缸,便起身告辞。
宁夏将人送到院门口,瞧着那辆华奢的马车,摇摇晃晃离开,抬眼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转念想起什么,眉心微微蹙起,转身回去。
“老四还没回来。”
看着迎面走来的凌渊,宁夏微微皱起眉头,说道。
“估计等一会儿就回来了。”凌渊低声回道。
他倒是不担心,凌天那么大个人了,总不能还像小时候一般走丢。
更何况,凌天练武多年,身手也不错,这乡野之地,除了院子里的几个他还打不过,外边村子里的人,没一个能打得过他的。
宁夏揉了揉眉心,有些倦怠般,点了点头。
凌渊抬手搭着她纤细的肩,将她娇小的身躯揽入怀中,垂眸低声道,“回屋里休息会儿,等晚饭好了,我再叫你。”
宁夏顺着他的力道,被他带入温热宽厚的怀中,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了屋里,等被按到床上,盖上被子,才反应过来。
“我还不困……”宁夏皱眉说道。
凌渊按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松懈的意思,语气不容置否,“你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可是……”宁夏想起身,皱着的眉头没松开。
“你昨夜又是半宿没睡,好好休息。”凌渊坐在床沿,手臂看似轻飘飘地搭在被褥上,却是用了力道,宁夏想起身都起不了。
他说的是“又”……
宁夏顿住,扭开头,不看他,似乎有些别扭得很。
她确实好些天没睡好了,自老二上京赶考了后,一想到离家的老大老二,她便难以入眠,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睡……
而睡在他身侧的枕边人凌渊,又如何不知道,她那些小心思,都被凌渊看在眼里……
凌渊黝黑的眼眸,沉沉地看着宁夏。
宁夏翻身扭头,便对上了他那双危险的黑眸,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思考该说些什么,便被他这双暗沉的眼眸看得,有些卡壳。
“你、……”
凌渊抬手捂住她清亮的眼眸,低声道,“快睡……”
宁夏只觉得唇瓣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一触及离的吻,带着万分珍重的意味,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下。
宁夏也知晓,她这样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忧思成疾,难免多思抑郁……
凌渊看着她紧闭的眼睛,长卷的眼睫微微颤巍,想来,心情十分不平静。
“你若是担忧,可以去看他们。”良久,凌渊低沉的声音,在屋内想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