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钰替裳砂将房门关上,走至那两颗相依的霞樱树前,他方才放至地上的点心已被落下的霞樱花重重掩埋。
给上一颗蜜枣后再狠狠地扇上一巴掌会不会痛呢,点心被落花掩埋住了还会有人记得它吗。
他的砂儿真傻,他那毒困住十九年,这十九年间寻医问药无数,以毒攻毒亦是没少试,他在医术上的造诣比裳砂可是高上不少,怎么会不知晓王后在他体内种下了毒呢,可他并未反抗啊……
再一抬眼,大开的宫门前站着刘公公,周掌事与翠枝。
“见过皇夫。”三人行礼。
刘公公道:“公主殿下还好吗?”
公主殿下一向不喜被人贴身伺候,刘公公每每在公主殿下进寝宫后便退下了,翠枝帮裳砂拆下发髻便也退下了,至于周掌事被派去伺候元钰了,他们也是听闻消息后才匆匆赶来。
“无事,她想一个人呆会儿,将鞋袜留下,你们退下便是。”元钰看向翠枝手里提着的鞋袜道。
“皇夫,这老奴实在是放心不下啊,殿下还那么小……”刘公公抹抹自己眼角的泪,如今这宫里都传开了,三方已经穿过阴阳道,大王与王后双双被杀,知晓大王和王后去世他又怎能不难过,大王与王后待他恩重如山,那些个杀千刀的,个个如同豺狼虎豹,不,简直是比豺狼虎豹还要歹毒,掠夺完他们桦沁的土地,还要将他们屠尽不成!
“我们谁都不能帮她悲伤,她心中知晓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你们去给她备些吃食再拿些衣物来。”
“小公主一下失去这么多的亲人必是悲哀不已,我们这些老人也别无他法,还望皇夫多多照看小公主。”周掌事年岁颇大,常年伴在王后身边,王后有多疼爱裳砂她是知晓的,在她眼里裳砂一只都是那个甜甜小小的小公主,如今王后不在了,她得替王后将裳砂照顾好了,这样王后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能瞑目了。
元钰点头,“还请刘公公和周掌事放心,砂儿是我的夫人,我在这世上一日,便不会让人伤她一根汗毛。”
翠枝手中拿着鞋袜轻笑。
还未过半个时辰,刘公公又匆匆返回。
“皇夫。”
“出了何事,怎如此匆忙?”
“殿下可还在屋内?”
元钰点头。
“外面一群朝臣们得知大王驾崩的消息后纷纷上奏,大臣们更是吵着要见殿下。”
“清平官呢?”
“清平官大人也拦不住啊。”
“大王驾崩的消息先让清平官压住,那些大臣就先让他们自己吵个够吧。”一群不嫌乱的,无非就是害怕被三方攻至王宫后自己身首异处罢了,这样一群无能之辈,有何可留恋的,“再给砂儿一些时间,劳烦刘公公去应付他们了。”
然而元钰未曾想到的是那些大臣们就等裳砂而裳砂不至后,不知从哪儿知晓了裳砂在王后昔日宫中的消息,一群大臣竟硬生生的闯了内宫,这不就是欺裳砂年幼而又无依无靠吗。
刘公公也拦不住,只能任一群人挤进了门,叫嚷着,“公主殿下,您不见老臣们,老臣们便斗胆自己来了!”
“公主殿下您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更有过份者,“若你一个女娃娃挑不起这重任,咱们另拥贤人!”
……
元钰看着那群吵闹大臣的目光逐渐变冷。
突然传来了开门声,门口站着的乃是裳砂。
裳砂冷眼看着吵闹的大臣们,冷声道:“好一群肱骨之臣,,父王尸骨未寒,你们便来逼位了,本殿下若是没有记错,这桦沁的储君还是本殿下!”好一出大戏,这群丑陋的人心让她看着便作呕。
一人干笑道:“殿下严重了,我们哪里敢来逼宫,只是如今三方兵力长驱直入,大家也是害怕,还望公主殿下海涵。”
裳砂居高临下,一双凤目不动声色,这一番话的真真假假她已是心知肚明,“本殿下觉得各位大臣方才说的对,国不可一日无君,但父王与母后尸骨未寒,过了头七再言登基之事或者说弑君篡位之事,还有,储君亦是君,王位中空,储君便是这桦沁的王,若是哪位大人惹急了本殿下,那可得让你们知晓本殿下的手段可不是浚与王子能比的上的。”
众人闻言一阵骨寒,浚与最常做的便是带着他的士兵们去督促抄家,而听闻裳砂公主曾经要将活人扔给禽兽,让人被生吞活扒呢……
“你们……听清楚了吗?”
“这……”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一人出来道:“殿下,您说的谋逆之心真是折煞我们了,这我们是万万不敢有的,之所以如此急着闯进内宫,实在是因三方即将兵临城下,诸位大臣甚是恐慌,又时间紧迫,因此才想找殿下一同商讨商讨对策。”
真是能说会道,一番话倒是将硬闯内宫变成显现自己忠君爱国的行为了。
桦沁炎热,三方的主力部队乃是太雍的不对,太雍一年中有两季都是冬季,因此他们的士兵并不耐热,这些起义桦沁变的凉爽了还真是便宜他们了,如今的对策与他们这群文官有何好说的。
“既然诸位大臣都如此关心桦沁,都不惜要硬闯内宫了,那明日早朝时便一人交本殿下一篇退敌之策吧,不然这擅自内宫之罪……还是要算上的。”裳砂本想送他们一个极假的笑容,却是怎么都挤不出来,干脆将一张脸冷到底了。
一群大臣们假笑着纷纷告退,刚来时气势磅礴,来了之后即将要逼宫了一个两个却又当起了缩头乌龟。
裳砂看向刘公公,“清平官大人呢?”
“方才那群大人们等不及要闯内宫时清平官大人上前阻拦无效,便在内宫入口处等着了。”
“嗯,好好送清平官大人回府,晚膳后让他来见本殿下。”
“是。”
连清平官都阻拦不了那群大臣们了吗,局势动荡,他们竟是连心都开始动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