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波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已经被温言推到了房间的床边。
一肚子苦水的他,此时看着躺在床上又黑又瘦的女儿,一种巨大的力不从心感油然而生,内心奔溃又绝望。
温言的声音传来,“人吃五谷杂粮,谁能躲开那些灾呀苦呀的,你现在只是残了,又不是废了,你要是还算个男人,就带着我们娘俩走,到外面去,就是每天白菜豆腐,也比成天在狗窝里受气强。”
周振波当然也是希望能脱离这个入赘的家,带着妻女出这个门,重新打拼过日子的。
可是他现在身体残了,原主一直都打心底里看不起他,这事换成之前,是他怎么也不敢想的。
今天居然从温颜口中听到,周振波一瞬间心潮澎湃,不说别的,就是为了女儿,他也必须赌上一把。
“老房子的拆迁费你不是一直惦记着吗?还有这所房子,难道你甘心跟着我出去受罪,不要和你妹妹争房子的财产权了?”
周振波仰着头说着,言罢,避开了温颜逼视的目光。
“那些我当然还惦记,钱,谁不会心动。”
听到这里,周振波垮下脸,一种果然如此的神情。
不料温颜紧接着说:“但是下午我看着女儿那委屈样,突然间,我想明白了,没能让女儿过得好,我就是争到了金山银山,也白搭。”
周振波抬起头,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着凶巴巴的老婆。
正在这时,床上的暖暖睁开了眼睛,周振波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女儿身上。
他心疼地看着憔悴黑瘦的她,身体前倾,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暖暖,怎么了呢?还有哪里不舒服?告诉爸爸。”
看着神情和蔼,语气沉重的周振波,温颜心间一紧,脑中的谋划蓝图已经成型了。
眼睛湿湿的暖暖茫然地看着爸爸,不久前原主带着她跳海的惊吓还残留在心底。
在这个家,她和爸爸是没有地位的。
她是外婆口中的赔钱货,小姨们眼中来抢分拆迁费的拖油瓶。
平时她唯一能让妈妈宽慰的,就是学习成绩还不赖。
上一次没考好,她让妈妈关进了猪圈两个多小时,原因是要让她体验僵来没出息过苦日子的滋味。
这一次妈妈更狠,直接带着她到风浪中体验走投无路是什么感觉。
她真的不敢想象,下一次呢?会是什么折磨酷刑在等着她?
正这样想着,暖暖的眼前就出现了妈妈那张黑而壮实的可怕面容。
温颜看出女儿的不安,也不想打扰他们父女谈心,所以想了想,止步不前了。
正当周振波用言语安慰女儿时,温来弟,也就是原主的二妹,暖暖最讨厌的刻薄二姨甩着一头波浪长卷发,带着复杂的香气从楼上走了下来。
“哎呀!是谁那么有时间,一大早的就吠个不停?还让不让人安宁了?”
温来弟扭着大屁股,一双丹凤眼看着手中刚做好不久的美甲,边走进温颜的房间边继续道:“原来这屋里有人呀,难怪了,想清静一下也不行。”
她妖艳地甩了甩头发,懒洋洋地靠在门边,抬起眼皮,从周振波的头上看过去。
“大姐,说话怎么也不知道小点声,妈妈心脏本来就不好,这些年为你操心也操得够多了,你要是还有一点点孝心,就出去多赚几个钱回来,少在这里吃饱说闲话。”
眼珠儿一转,得意的温来弟提高了音调接着说:“咱这个家可养不起那么多吃闲饭的,我说姐夫呀,你现在是残废了,但也不代表你可以成天清闲不做事呀,赚不了钱,洗衣做饭总会吧,难不成,你还想在我们家当大爷,等着我们姐妹几个轮流伺候你不成。”
温来地双手抱胸,一种嘲讽的笑挂在脸上,“还有暖暖呀,大白天的,你在床上横着,这算什么?厨房还有一大家人的碗没洗,阳台还有一大家人的衣服没晾,你在房里睡觉,你爸指望不上,难道连你也变成废物了吗?”
周振波听着,心里犹如一把剪刀不停在搓着心脏。
暖暖虽然平时没少被二姨嫌弃和数落,可当着爸爸妈妈的面,她还是多么希望能得到父母的保护和怜爱。
可是自从爸爸摔伤后,心智早熟的她,就已经知道,以后这样的时候爸爸都帮不了她了。
至于妈妈,算了,她是更可怕的,哪还敢指望她反过来保护自己。
这时候,温来弟刚要接着数落,温颜一闪深,从床边快步来到了门边。
她读取了前世所有剧情,早就恨毒了这个虚荣又自私的温来弟。
前世若不是她处处打压原主,总嘲讽周振波和暖暖,原主也不会越看他们父女越没出息,到最后做得那么绝情。
温颜忍住要上前踢上两脚的冲动,手中拿着刚刚给丈夫擦脸的毛巾,这时候,她使劲一抬手,用那条毛巾往二妹来地脸上拼命抹着。
她的动作太快,温来地一时没反应过来,精心化好的彩妆,现在完全让温颜给毁了。
“干嘛干嘛?你到底干嘛呀?”
温来弟躲闪开来,满目恼怒地瞪着平日里气焰矮了自给一节的大姐。
温颜看了看毛巾,又看了看脸色突变的她,一脸无辜,:“二妹呀,刚刚我是看你脸上有脏东西,想着帮你擦掉呢,你这张脸是怎么回事?越擦越脏了。”
温颜摇着头,将毛巾反过来,上前又是使劲拼命抹呀抹。
温来弟火冒三丈,这可是她为了约会而特地化的妆呀,现在全毁了。
“你这个泼妇,懂个屁呀,人家好不容易化好的妆,现在被你给毁了啦!”
看着急得跳脚的妹妹,温颜心里这才解了点气。
“哟,原来是化妆呀,可怎么化得跟个鬼似的,眼睛就像是给人狠狠打下去一拳,人不人鬼不鬼的。”
温颜没给温来地张口的机会,语速很快接着说:“你看你看,我的毛巾呀,都脏成这样了,回头肯定洗不掉的,就是洗干净,谁知道会不会还残留着毒气,还是扔了比较安全。”
说完,当着妆花了的二妹,温颜摇着头把毛巾扔到垃圾桶里去了。
“你这个人,野蛮又粗俗,什么都不懂,就是一个大笨妞,你一个丑八怪,一个……”
温来弟喘着粗气,爆着粗口,红着脸刚要继续开骂,这时穿着名贵西装,模样体面的保险推销员李帆,从开着的大门走了进来。
温颜先看到了,拦住二妹的话,上前拉住她,“对对对,大姐就是一俗人,哪像你,念过大学,有文化,整过容,还夜店酒吧各种鬼混的,见过世面。”
温颜边洪亮地说着,边把温来弟往大门方向拉着走。
听得一愣一愣的温来弟,耳旁突然传来了李帆的声音。
“大姐,我见门开着,就自己进来了。”
温来弟听完,身体一僵,整个人慌了。
怎么能让男朋友看到她这模样?
还有,刚才大姐那话,什么整容上夜店的,该不会也让李帆听去了吧?
“是李帆来了呀,刚好,来弟准备好了在等你,你们一定很赶时间,那就快点出去玩吧。”
温颜说完,用尽蛮力,将脸色苍白的二妹转过身来,随后一推,她就到了李帆面前,要躲避是不可能了。
“去吧去吧,家里有姐在,你放心去玩。”
温颜的脸上是热情的笑容,目光从二妹脸上移动到李帆脸上,“啊帆呀,我们家的情况是复杂了点,但我这个妹妹,可是真的好,当年我放弃上大学,就是看着她肯定比我有出息,所以出来打工把学习机会让给了她。”
温颜假装看不懂温来弟的脸色,语速很快接着说:“你放心,我们家虽然都是女儿,但已经有一个上门女婿了,你将来就是娶了我妹,也不会要你入赘的,绝对没这个必要,你放心吧。”
温来弟的脸由红转白,情绪非常激动,“大姐,你乱说什么?快给我闭嘴!”
温颜还是不闭嘴,她的声音更大了,“姐不好姐不好,我这嘴就是笨,该说不该说的都拿捏不清楚,来弟,你别生气,可千万别像上次那样拿刀砍姐姐呀,暴力解决不了问题的。”
李帆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脸色实在丰富多彩。
传说中的泼妇姐姐原来是为了让妹妹上学才放弃求学机会的。
还有,温来弟表面那么清纯,没想到竟然是藏得那么深的女人,整过容不说,还经常出入夜店,而且,生气了就拿刀砍人,连家中大姐也是这样对待的,那么……
再者,不是说只要我肯暂时入赘,不但能拿到老房子几百万的拆迁费,以后这栋房子也是我们的家了,现在看来,我根本就是被忽悠了呀。
李帆越想越懊恼,看着面前不似平日艳丽的温来弟,有一种厌恶涌上心头。
“大姐!你在这样乱说,真的别怪我要撕破脸了!”温来弟怒吼道。
温颜这次真的闭嘴了,她故作慌乱地点点头,急切转身,一溜烟儿回到房间里去了,随后连门也紧紧关上。
靠在门边,温颜听到了李帆的声音。
“来弟呀,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有事,我妈找我呢,现在我必须走了,改天我们再联系吧。”
温来弟脸上紫一块白一块的,加上情绪激动,那副模样实在凶的吓人。
李帆看着,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用……不用送我了,你……你……我……我先走了……”
温言用力一拍手,仰起头笑着,心里非常痛快。
前世的今天,原主赶走了周振波,做出了人生里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这一世,温颜不但及时赶来阻止了这个悲剧转折,而且,还顺利将刻薄二妹要拉来入赘的男人赶跑了。
心情大好的温颜呵呵笑着,一回头,只见床边一大一小两个脑袋,两双明亮的大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还在调皮笑着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