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萧笠端坐于书桌前，一身淡蓝色丝绸衣衫，青竹绣纹若影若现。见门外的小姑娘探出小脑袋，几次试探都没有进来，无奈的笑了笑。

“再不进来，就要到用膳的时间了。”

白渺渺被调侃的脸红彤彤的，翻开已经看了大半的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玉石相击，又似春季暖风。

“人之初，性本善……”白渺渺摇头晃脑的跟着念。

“为什么要？”萧笠旋转着手指，模仿了白渺渺摇头晃脑的样子。觉得小姑娘读书的样子奇怪又可爱。

“因为听说这样背的快。”白渺渺习惯性的延续了，小学时老师教背三字经的晃脑袋大法。虽不知原理，但被突然问起，只能信口胡邹一番。

“那，刚才读的一段可背住了？”

“背住了”

“嗯？你背住了？背来看看。”

“人之初，性本善……”

“这个字是？”

“善”

“这？”

“是远字”

问时只是随口一说，本也没指望小姑娘马上背住。没想到一番考校，小姑娘竟然不仅背得了，连字也识得了。

“渺渺，可当真是聪慧。”

白渺渺被夸的，有些许不好意思。自己本也不是真不识字，只是不太认识繁体。与简体对照着看，大体上还是识得的。加以她有过目不忘之能，这儿时背过的书本，在脑海中未曾忘却。

“萧大哥，渺渺看过的书，就不会忘。”白渺渺骄傲的扬起了头。她也不能像真的幼童一样从头学起，只得委婉的透露了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

“渺渺，竟是有过目不忘之能，这般学习倒是埋没渺渺的天赋了。”

知道白渺渺有过目不忘之能以后，萧笠也不再像之前一样，一句一句的教她背诵识字。而是教白渺渺通读一遍书本。然后让她再有不识之字，就去问他。

如此不过几日功夫，书房的书就被渺渺背了大半，自然也包括科举所涵盖的四书五经。

但律赋，策问之类的其余科举题目，身为男子的萧笠并未学过。已然帮不上太大的忙了。

只能等年后，送渺渺参加江南书院的入学考试，去江南书院进一步学习。

江南书院入学考试，也并不如白渺渺想象的那样难。江南书院共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天，地，二班自不用说，只招收有秀才功名学子。入学考试时，经义，策问等诸多科考项目都会涉及。

玄，黄则开放给未有秀才功名在身的广大学子。基本只考些默经题，涉及经义但并不多。对于有过目不忘之能的白渺渺来说，默经题只要对了，进个黄班还不成问题。

只是另有令萧笠头疼的是，白渺渺虽会写，但那字确是实在令人不敢恭维。离入学考也不过区区十日了，除开新年，更是没有几日。

虽来不及练出一手好字，但好歹也要让夫子识得，能够判卷才好。

“凝神。”萧笠察觉到小姑娘的分神，惩罚性的用左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

“嗷，好疼。”白渺渺被拍的一个脑袋后仰，盈盈水光已然出现在她的眼中，双眼一眨，便如同秋水横波一般，清澈透亮。

“知道疼，就好好学。”萧夫子认真起来，向来是不肯留情面的。

“那，如果渺渺学的快，能否恳请夫子允我一日假期。再有三日就是新年了，渺渺想做些准备。

”

小姑娘虽然被惩罚了，但还是忘不了，刚才教自己执笔的那只手。那只手肤色白皙，手中却有不少因练武生出的开口。

萧大哥虽然平日里看起来不甚在意，但想来这个世界与现代不同，男子应该还是多少会有些爱美的吧。

“还没有学出什么成果，就开始讨要假期奖赏了？明日让檀悦带你出去玩上一日，但不可玩的太过放纵，玩结束了，心要收的回来。”

萧笠虽嘴上说小姑娘没有什么成果，但也知道她最近学习确实刻苦。便也允了她出去玩上一天。

正好马上就要年关了。各个铺子按照惯例，也需要巡上一巡。最近忙着盯小姑娘学习，生意上的事情多少有些堆积。

“萧大哥，你真好。”白渺渺粉嘟嘟的双唇挽起一个淡淡笑花，恰似春风过处十里桃花，夏日夜幕星光璨璨，烟花三月的风雅，弧线优美的杏眸微微一眯，墨眸盈盈流转，长睫轻扇，几乎要扇进人心里。

小姑娘欣喜的模样，感染似的也带起了萧笠微微上扬的嘴角，带弯了平静时有些许严厉的眼眸。

“小姐，我们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檀悦看着手上又是猪油，又是香料的，还有一些奇奇怪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实在搞不明白和过年有什么关系。也没听说京都的过年习俗与江南有这么大差别啊。

“你等会儿就知道了。”白渺渺像一个小蜜蜂一样，踩着欢快的步子采购着制备护手霜的原材料。

当年被室友知道她有人形记录仪的功效。室友争着试用她，美食博主让她记食谱，美妆博主让她记化妆品制作方子，手工博主直接给她本古代工具大全让她全文背诵。

当时心酸的经历，如今正是派上了用场。早知有今天，真想现在回去抱着室友们说一声：妈妈爱你们。

“砰”油脂和不知是什么的奇怪液体溅的到处都是。

“第三次了，白小姐，所以？”你这究竟是什么。檀悦实在没有“等忽儿知道”这位奇怪的白小姐在做什么。

“所以，檀悦，檀宣你们上！”白渺渺终于意识到自己理论王者，实践废材的事实。打算只做指挥家，让檀悦与借来的小厮檀宣上。

事情逐渐变得顺利起来，有了精确的护手霜方子 ，心灵手巧的檀宣很快做出了成品。

“啊，对对对，不要忘了竹子，这个形状也弄好看点。”一顿外观改造后。

乳白的膏状体装在四叶草形状的盒子里，外层还刻有清雅的墨竹。

“好香啊，檀宣你简直心灵手巧，巧夺天工。”檀悦放下手中乱七八糟的一团，女子不宜制作的东西，夸赞道。

“是小姐的方子好。”清秀的小厮被檀悦一阵乱夸，夸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所以小姐做这个是给……唔”

白渺渺眼疾手快的捂住了檀悦的嘴。

“今天发生的事情，谁都不准说出去。家主问起，就说我在外逛了一天，否则……”

少女睁大一双杏眸，严肃的板着一张脸发出警告。

“噗嗤”檀宣终究是没忍住。可爱的白小姐做出这副姿态，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的。

“是，小姐。”怕白渺渺恼羞成怒，檀悦非常配合的遵了命，然后带走了笑场的檀宣一路飞奔离开了现场。

————

转眼就到了年节，热热闹闹的一天过去。在年夜饭将要结束之时，白渺渺终于扭扭捏捏的将早就准备好的新年礼物送到了萧笠的手边。

“这是什么？”萧笠看着手边颇为精致的盒子。打开后见是刻有青竹的乳白色膏状体，沾取了一点在指尖。“冰冰，凉凉的。”萧笠评价道。

“是护手霜”

“护手霜？”

“萧大哥涂在手上，可以保护手，这样萧大哥在冬天练剑的时候手就不会干裂了。”

看着小姑娘清澈到可以一眼望到底的眸子，好像除了真诚再无其他。

饶是向来没有什么好奇心的萧笠，也免不了有些疑惑。

“为何看见我练剑会想要送我这个？”哪怕是爱着他的母亲，生前看见他练剑也免不了同旁人一样，觉得伤风败俗。

父亲也常常劝他别做这些粗鲁的事情，哪怕长的不好，只要学好男工也会有好女儿求娶，万不可自暴自弃。

其实自己练剑只是因为喜欢罢了。

“为何……”为何不同旁人一样觉得他不该学这些，而是送他护手的霜膏。就如同那日，因为一些他早就听腻了的话与别人大打出手。

“就因为冬天练剑伤手，所以要送萧大哥护手霜啊，萧大哥不喜欢吗？”

小姑娘眨吧着眼睛，歪歪小脑袋，疑惑的看着萧笠。就如同萧笠不明白为什么小姑娘全然不关注，他一个男子喜欢练剑的事情，而是更关心他因为练剑而受的伤。

小姑娘也不是很明白受伤送药，应该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当然，当然喜欢。”第一次有人比自己还理所当然的认为男子练剑没有什么不对。这份礼物是萧笠收到最好的新年礼，温柔的快腻出水来的眸子隐隐泛着水光。

萧笠想要伸手揉揉小姑娘毛茸茸的头，又想到现在不是在书房教学，小姑娘毕竟已经及笄的女子，收回了已经伸出一半的手。

白渺渺被这有了一半的动作吓的反射性抱头。“为什么喜欢，还要打我！”直接把氛围破坏的一干二净，把萧笠气笑了。

也不想再解释什么，只随便找个借口让小姑娘离开，以免让她看见不稳定的情绪。看着小姑娘嘟嘟囔囔的离开。不用想也是在抱怨自己收了礼物就让她走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