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习惯被人看到自己太狼狈，陆安琪赶紧转身坐正，胡乱擦擦眼泪，把腿缩到椅子上，胳膊紧紧圈着膝盖，小声说：

“罗总，你也来看朋友啊。”

来人神色一顿，眼睛里似乎没有了往日的霸气，朝着监护室里看了一眼，轻叹气：

“是啊，来看，朋友——陆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不打扰罗总了。”

她向来不擅长跟人客套，更何况如今心情太糟糕，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只是真情流露。

然而面前的罗君书似乎并没有打算走，倒是上前一步，语气里带着让人意想不到的诚意：

“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

陆安琪微愣，没记错的话，之前他说为女儿算账，差点起冲突；后来打电话说帮她，她根本没当回事，然后就是在酒会上，他来帮她解了个围。

她抬眼对上这男人的眼睛，讽刺地摇头：

“罗总，我不太习惯随便找男人帮忙的，那天没喝最后那杯酒，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女人。”

对方微愣，几秒钟之后才意识到她这话不太友善，还想解释，却终究一声叹，转身离开了。

走廊里又进来两个人，从电梯里出来看到她，都是一愣，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呆着，似乎有些不妥。

就在这时，慕煜晨急匆匆从楼道出来，看到她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上前一步，轻声站在她面前，轻声问：

“琪琪，回去吧？”

他随身带来淡淡的烟草气息，不难闻，还有外面空气的凉意。

陆安琪问：

“下雨了？”

他弯腰把她抱起来，点了点头：

“嗯，雨不大，温度有点低。”

她表情平静地点了点头，眼泪像串珠子一样滚在脸颊上，被她很快擦去，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哽咽：

“凌州总是爱下雨，慕煜晨——你能不能帮我买个冰淇淋？”

男人脚步一顿，再抬脚的时候才开口：

“等吃过午餐再吃好不好？”

“我现在就想吃，要草莓味的，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在幼儿园里吃过老师发的冰淇淋，但是每个人只有一小口，后来就听说那个很贵，所以我就跟妈妈说，我不喜欢吃，记得是高三暑假的时候，妈妈下班买回来两个冰淇淋，说我们以后可能要有好日子过了……”

她的声音无波，像是自言自语，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让人听起来却莫名的心疼，慕煜晨脚步节奏不变，只是紧紧抱着她，一边听着一边往回走：

“那天下雨，我真的好喜欢吃冰淇淋，我跟妈妈说，这就是人间美味，她就哭了，说以后让我有好的生活——可是慕煜晨”她就哭出声来，声音哽咽，“我不想要好的生活，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我努力学习是为了让妈妈过好，我不想让她太为难，我看到有人劝她再婚，她总是拒绝，说有我……我就是那个拖油瓶呜呜！”

慕煜晨喉结窜动，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哭的控制不住，心疼地哄：

“不是，都过去了。”

“如果没有我，妈妈肯定不会这样的，她那么漂亮，都是我搞砸的，我之前都没想到她是中毒了，你说我怎么这么笨啊……”

抱着她进了病房，慕煜晨坐在沙发上，继续哄她：

“我保证中毒会好的，你妈妈不会一直这样。”

她哭够了，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声音也带着浓浓的鼻音，看着他问：

“如果，真的是林晓晓害我妈妈，你会把她抓起来交给警方吗？”

男人毫不犹豫地点头：

“会——可是，”

她抬手捂住他的唇，轻轻摇头：

“我不想听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