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起一捧水拍了拍脸,用纸巾擦干,从包包里翻出化妆品,给自己化了个裸妆,遮住自己憔悴病态的脸色。
她自己的药发挥了作用,已经不那么疲惫了。
等药效真正过去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但她不能休息这么久,她不想让欧阳瑞起疑。
做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就当是她替桑桑做的一点弥补吧。
大概半个小时后,庄遥打开了门,对一直守在门外的蒋北感激地说:“谢谢你,蒋北。”
“庄医生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蒋北微微颔首,代表对庄遥的尊敬。
“蒋北,我知道今天要你替我瞒着阿瑞为难你了。你放心,不会让你瞒着阿瑞一辈子的。过几天,你就可以告诉他了。”庄遥有些愧疚,她知道蒋北对欧阳瑞忠心耿耿,要他这样背叛他的主人,是对他人格的强迫和污辱。
蒋北眉头紧锁,他不是个多话的人,但有些事,他不得不问:“庄医生,这件事为什么不能让少爷知道?你在帮他。”
“阿瑞不会让我去冒险。可只有这样才能让萧山交出解药,甚至套出他的幕后主使者。阿瑞跟怡洋好不容易才重逢,就让他们多些相处的时间吧。”说着,庄遥幽幽叹了一口气。
“庄医生,你是不是还有心事?”蒋北刚正不阿,也是一个急性子。
庄遥在囚室还好好的,怎么一出来就虚弱不堪。她应该在客房里化了妆,可脸色仍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苍白。
抬起看向蒋北冷毅的俊脸,庄遥犹豫再三。
她确实需要一个帮手,蒋北是最好的人选。
可是,他太正直了,要他向欧阳瑞撒谎,他恐怕办不到,哪怕是着意的谎言。
蒋北是刚毅正直,可他并不傻,并非不懂得察颜观色。
“庄医生,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人与人之间需要的是一种气场,一种信任。他相信庄遥是真的为少爷好,他愿意帮助她。
蒋北都主动开口了,庄遥没有再迟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萧山很快就会同意跟我交换。界时,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可以帮忙。只是,你为什么不跟少爷说清楚?这件事应该由少爷来主导,他可以做得比我好。”蒋北的弦外之音,庄遥明白。
只是,她希望独自完成这件事。
一则是替桑桑赎罪兼道歉,再来就是欧阳瑞和夏怡洋分开太久了,她想让他们好好聚聚。
“蒋北,我知道你很为难,如果你不答应,我也不勉强你。只要你不将刚刚在囚室里发生的事告诉阿瑞就好。”庄遥拍了拍蒋北的肩,再次重申。
“庄医生,我答应你。”蒋北的话跟他的为人一样,精减,铿锵。
“谢谢。”此时什么话都表达不了她的心情,只能用这最简单朴素的两个字。
庄遥和蒋北回到药房,桑桑还是没有醒。庄遥有些焦虑,但她清楚,在没有拿到解药前,她很难醒过来。
她是伤太重诱发的毒发,比单纯的毒发更严重。
而且,这毒成分复杂,要研制出解药很难。桑桑也等不起,现在唯一能救她的方法就是找萧山拿解药。
庄遥看了蒋北一眼,两人达成了某种默契。蒋北朝她微点了点头,庄遥进入她的实验室。
她现在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只靠药物撑着,她还是要好好休息一下。
一夜平静过去了,庄遥担忧的事并没有发生,同样她期待的事也没有发生。
在半是愁苦,半是忧伤的心情下。
庄遥身体好些了,简单的化妆品就可以遮住她的脸色了。
于是,她敲响了夏怡洋病房的门。
“请进。”里面传来欧阳瑞的应答。
庄遥推开门,就见欧阳瑞正在替夏怡洋擦手,动作那么温柔细致。将她的每一根手指头都细细擦过,连指甲盖都反复擦了好几遍。
这样的画面有种震撼人心的凄美,让庄遥想到了“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干妈,你怎么了?”夏怡洋微直起上半身,眉心蹙起,水眸涌入担忧。
“我?”庄遥指了下自己,心突然一惊,忙说:“我没事啊,怡洋,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夏怡洋没有被庄遥转移了注意力:“干妈,你的脸色很差!”
庄遥一惊,差点伸手去抚自己的脸,幸好及时反应了过来:“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吧。”
“遥姨,这些日子太辛苦你了。”欧阳瑞真心道谢。
“阿瑞,跟我就别这么客气了。你们要是再客气,就是拿我当外人。”庄遥板起脸来,假装生气。
夏怡洋被庄遥唬住了,可她内心还是有几分不安。
总觉得庄遥有事瞒着她,不,还有阿瑞。
庄遥没有给夏怡洋太多遐想的空间,仔细替她检查了一遍,眉头几不可察蹙了下。
夏怡洋还是捕捉到了:“干妈,有话你请直说,别担心我。经历了这么多,我比你们想的要坚强。”
弯腰轻抚了下她的头发,庄遥笑得很温柔:“别想太多,一切尽在掌握中。”
“是吗?”夏怡洋不信。
不知为什么这次再见庄遥,她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看上去心事重重,脸色很差,好像身体也有些毛病。但不管她怎么问,她就是打哈哈,拒不承认。
她怎么了吗?
与夏怡洋对望一眼,欧阳瑞朝她轻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再问了,他会去好好查一下。
“当然。”庄遥弹了下夏怡洋的脑门:“别想太多,好好休息,你已经回到安全的地方了。”
庄遥的话触动了夏怡洋敏感的内心,对,安全。
之前一段时间,她每时每刻都活在不确定里。
说不怕是骗人的,只是没有选择,必须勇敢撑下去。
看出了夏怡洋神色有异,庄遥拍了拍她的肩:“你现在主要是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
“我可以出去晒晒太阳吗?”看向金光普照的窗外,夏怡洋有些向往。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她被关在石室里太久了,感觉已经有几辈子没有看到阳光了,真的好想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欧阳瑞与庄遥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怡洋,你的毒还没有解,暂时不能吹风,你再忍耐几天。我一定尽快找到可以解药。”最后一句话,庄遥加重了力道。
夏怡洋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自己给庄遥增添了麻烦。
“干妈,我就随便说说,你别放在心上。”夏怡洋善解人意的话,庄遥心里更不好受了。
为免气氛过于尴尬和凝重,庄遥又拍了拍夏怡洋的肩,叮嘱道:“好好休息。”
“嗯。”夏怡洋重重点头,应下了。
庄遥出来后,欧阳瑞跟着出来。
“遥姨,萧山说了吗?”欧阳瑞没有跟庄遥客气,问得直接,因为将她当成了自己人。
庄遥垂下长睫,拨了下自己的头发:“他嘴很硬,什么都不肯说。阿瑞,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慢慢来。耗着他,他伤很重,我相信他撑不了多久。”
“怡洋等得了吗?”欧阳瑞眉头深锁,他怎么感觉庄遥有事瞒着他。
“怡洋现在病情稳定,我给她配一些药,可以延缓毒素发作。”庄遥不怎么敢看欧阳瑞的眼睛,他的目光太犀利了。
纵然她是长辈,也有些抵御不住。
“遥姨,你真的没事吗?”欧阳瑞郑重其事地问。
“没有啊,你怎么跟怡洋问同样的问题。”庄遥抬起头,坦然迎向欧阳瑞探究的目光。
然,她越是如此越泄露了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