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怡洋双眼仍紧闭着，没有回应欧阳瑞的话。

欧阳瑞将她的手放在掌心里紧紧握着，她却一动没动，仿佛刚刚只是欧阳瑞过于渴望出现了幻觉。

狂喜过后是浓烈的失望，强压下内心的失落，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沮丧：“怡洋，你快醒醒，你答应过我的，会跟我并肩作战。妈妈还在萧山手上，你帮我一起将她救出来，好不好？怡洋，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可欧阳家发生了很多事，我不能让自己停下来。老爷子老了，他病得很重，可他一直强撑着。虽然谁都没有说，可我知道他是为了我才坚持到现在的。怡洋，我并没有大家想像的那么坚强，但我必须引领着大家。”

欧阳瑞再一次向夏怡洋诉说自己内心的苦闷，惊恐还有脆弱。

这些都是他一直在别人面前强撑的，欧阳家还有那么多谜题没有解开，他不能离开。他知道老爷子还有一个未出口的心愿，虽然他表面上对老爷子爱搭不理。

可私心里，他必须承认，老爷子是除了爸爸妈妈以外，对他最好的长辈。

如果可以，他愿意达成他的心愿，就当是他的报答吧。

陷入悲伤中的欧阳瑞将头抵在夏怡洋手上，没有看到她眼睑颤了颤。

“对不起，怡洋，我知道你受的苦不比我少，我是个大男人应该顶天立地。不应该发这么多牢骚，怡洋，你会嫌弃我吗？”欧阳瑞坦露出自己最纯真的一面，那个有些胆小，平凡的小男孩。

“阿瑞……”夏怡洋终于冲破了重重阻碍，睁开了眼。

听到呼唤，欧阳瑞唇角露出自嘲的笑：“怡洋，我又出现幻听了。我听到你在喊我的名字，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啊。”

“不是……幻听……是真的……”这次声音更清晰了些，欧阳瑞猛然抬头，对上了夏怡洋盈泪的眼。

岑薄的唇颤动得厉害，冰眸渐渐泛红，唇角的笑容却渐渐扩大。

伸手抚上夏怡洋的鬓角，声音沙哑得可怕：“怡洋，你真的醒了吗？”

“是，我醒了。”夏怡洋很虚弱，但她努力回应着。

她知道欧阳瑞现在有多么惊恐和脆弱，在他看似幼稚的思维里，藏着是许多不安。

不管年纪多大，能力多强，每个人内心都藏着一个脆弱的孩子。

她失踪的这段时间，欧阳瑞必然过得十分艰难。可他是个男人，必须一肩杠起一切，不能在人前露出一点点脆弱。

“怡洋，太好了，你终于醒了，终于……”欧阳瑞痴痴看着夏怡洋，仿佛怕稍一眨眼夏怡洋就会如同泡沫消失不见。

看着欧阳瑞泛红的眼眶，夏怡洋努力伸长手，轻抚了他的脸：“阿瑞，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欧阳瑞俯下身紧紧抱住她，将脸埋在她颈边，一滴灼热的液体流入夏怡洋颈间，灼烫了她的灵魂。

夏怡洋伸手回拥他，轻拍着这个爱她入骨的男人。

她肯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今生才能遇到这绝世好男人。只是，她的存在非但没有给她带来开心和快乐，只有数不尽的伤害。

感受着夏怡洋的气息和温度，欧阳瑞不想起身，只想就这么静静抱着她，甚至天荒地老。

只是，理智提醒着他，夏怡洋身上的毒没有解，她随时会没命。

强忍不舍，直起身来。

轻抚着夏怡洋的脸颊，替她拭去无意识间滑落的泪水。

“怡洋，你昏睡了一天了，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叫厨房做。”看着夏怡洋颜色恐怖的脸，欧阳瑞并无半分嫌弃，有的只是浓浓心疼。

夏怡洋紧紧抓着欧阳瑞的手，轻摇了摇头：“我不饿。”

她半秒都不想和欧阳瑞分开，她清楚自己的情况很不好。她不知道还能陪他多久，她只想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不饿也要吃东西啊。”欧阳瑞声音很柔，眼底满是温柔的疼惜，还夹藏着一丝不愿意让夏怡洋看到的愧疚。

欧阳瑞想将夏怡洋的手放下，夏怡洋却不肯，纵然浑身无力也要抓着。她怕，怕稍一松手，就是天人永隔。

人生里能遇到欧阳瑞，她已经死而无憾了。

但她还不想死，她不舍让欧阳瑞再次堕入一个人的孤独寂寞里。他是个内敛的男人，除了她，他再痛苦都不会说出来，到头来伤的是他自己。

他看似无情，实则比任何人都多情。

这样的男人注定活得比别人辛苦。

久别重逢，经历生死，欧阳瑞也是一秒都不想离开她。

只是，她身中剧毒，无法这样任性。

欧阳瑞狠心掰开夏怡洋的手，站了起来：“我去去马上就回来。”

不敢再看夏怡洋盈泪的眼睛，欧阳瑞出了她的病房，敲响了庄遥实验室的门。

正在埋头做实验的庄遥没有分心回答，欧阳瑞知道她很忙，但他必须打断她，让她去看看夏怡洋。

“遥姨，怡洋醒了。”欧阳瑞话音刚落，实验室的门立即打开。

庄遥满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欧阳瑞重复了一遍：“怡洋醒了。”

“我去看看。”庄遥急得脚步都有些踉跄，欧阳瑞扶了她一把。

“遥姨，你当心点。”

庄遥没有回应，匆匆走向夏怡洋的病房。

推开门，看到她真的醒了，庄遥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疾步走到她床边，一把抓起她的手给她把脉。

庄遥满脸严肃，惊吓到了夏怡洋，她怎么了？

然，此时她不敢问，怕打扰了庄遥的诊断。

欧阳瑞一颗心同样悬在半空，来到夏怡洋身边，手按在她肩头，安抚着她惊乱的情绪。

短短几分钟就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庄遥才放下夏怡洋的手，却仍一言不发，紧紧盯着她看。

“干妈，有话你就直说吧，放心，我承受得住。”夏怡洋坚定开口，藏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却悄悄攥紧。

从未见庄遥这么严肃过，欧阳瑞同样十分焦虑。

阳光从窗口落下一地斑驳的金黄，却照不亮一室担忧的心。

欧阳瑞和夏怡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都齐齐焦急地看着庄遥。

夏怡洋更从欧阳瑞眼里看到深深的惊恐，复杂的情绪更是在血液里流淌。

经历了这么多事，纵然她渴望活着，但也无惧死神。

只是，她不想看到欧阳瑞伤心绝望的样子。

时间每一秒的流逝都他们都是难耐的煎熬，欧阳瑞落在夏怡洋肩上正安慰着她的手，无意识加重了力道。

气氛越来越紧张，庄遥却突然俯下身来，抱住了夏怡洋。

夏怡洋满脸呆滞，与欧阳瑞四目相触，两人眼中皆是浓浓的不解。欧阳瑞更多了几分惊恐，尽管他极力隐藏，还是让夏怡洋识破了。

庄遥的举动给欧阳瑞和夏怡洋都带来巨大的震撼，欧阳瑞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突然，他不想知道庄遥的答案了。

他想逃离这里，不愿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第一次他想当一只鸵鸟，将头埋在沙子里。

他接受不了更多的打击，如果夏怡洋真有个三长两短，往后余生，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然，他是个男人，他不能在这时候临阵脱逃，留下两个孱弱的女人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恐惧如同乌云一层一层压下，欧阳瑞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干妈，你别这样。能遇见你和阿瑞是老天对我最大的恩赐，我已经比全世界大多数人都幸福了。干妈，你别为我难过了。”有些话干妈开不了口，就由她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