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松摇头：“我只想知道真相，不会感情用事。汪坤跟在我身边几十年了，关于我的一切，他都知道。我从未感觉到过他有探听欧阳家祖传之宝的意图，所以，我不认为这是他的目的。”

“可他对欧阳霞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你也能原谅他吗？”欧阳瑞问。

“不能。这件事他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但是，一码归一码，我想弄清他到欧阳家来的真实意图。”欧阳松再度强调。

欧阳瑞点头：“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我不想再见到他。”欧阳松长长吁出一口气，汪坤给他造成的伤害难以用言语去形容。

但理智告诉他，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汪坤实在是离他太近了，他对他毫不设防。

他甚至比他所有的子女都还要靠近他，通过这五十年的筹谋，只要他有心，不难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还一次次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不管从什么地方看，汪坤都不像是要他的命的人。

“你怀疑他想做什么？”欧阳瑞又问。

一向果决的欧阳松眼底出现了迷茫，汪坤的事颠覆了他的信念和以后对事物的认知。

若不是还有一份理智，他可能会杀了汪坤，而不是给他脱罪。

“我怀疑他是来保护我的。”欧阳松给出的答案让欧阳瑞眉头一紧，他是想过汪坤可能对老爷子，对欧阳家真的没有恶意，但保护一词，他还是不敢轻易去用。

“有证据吗？”欧阳瑞很快冷静下来，他知道欧阳松若不是证据，不会轻易说出口。

“这五十年来，他救了我好几次，有一次替我挨了一枪，险些送命。我想让他进入公司，他不肯，他说要一直呆在我身边。我活到这把年纪，谁对我好，我还是分得清的。”汪坤的事一下子摧垮了老爷子的精神，突然之间，他苍老了不少，身体也更加孱弱了。

欧阳瑞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便将他刚刚去找汪坤的事说了遍。

“我问过了，他不承认。”末了，欧阳瑞用这句话结尾。

欧阳松陷入了沉默，良久没有开口，就在欧阳瑞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之际，欧阳松淡淡地说：“这就对了，如果他真对我有所图谋，他会顺势而下，找机会脱身。”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欲擒故纵？”欧阳瑞提出另一个思绪。

欧阳松点头：“这也是一种可能。”

汪坤的事爆发，欧阳松整个人都乱了。

以前他不会这么左右摇摆，他很有自信，十分果决。而事实证明，他确有过人之处，他做的决定大多都是正确的。

“老爷子，我还是建议你自己去见一见汪坤。他熟悉你，你同样了解他，有些事，只有你能看得出真假。”欧阳瑞收起个人的情绪，说出看来。

欧阳松拨着轮椅，转过身去，仍在挣扎。

欧阳瑞静静等着，也不逼他。

异位而处，如果蒋北和蒋南哪一个背叛了他，他真的做不到像老爷子这么淡定。

空间陷入沉默，欧阳松没有开口，欧阳瑞也没有离开。

时间滴答，从指缝间一寸寸流逝。

暮色染尘，霞光消失，黑暗慢慢占据苍穹，将天地万物都笼罩其中。

老爷子才淡淡开口：“你陪我去吧。”

“好。”欧阳瑞没有拒绝，从沙发上站起来，主动去推老爷子。

……

乍然见到老爷子，汪坤眼底是浓浓的惊讶。

他紧了紧拳头，强自压下震惊，使得表情看上去如常平静：“老爷，我没想到你还愿意见我。”

“你很了解我。原本我是不想见你的，可是，有些话不问清楚，我死不瞑目。”欧阳松用了这么严重的词，汪坤心一紧。

眼底有晶莹划过，唇抿得直直的。

“除了阿霞的事，你还有没有做过伤害欧阳家的事？”欧阳松沉声问。

“……”汪坤张了张嘴，半晌不语。

“如果你真想要欧阳家的祖传之宝，你不会把钥匙藏在玉狮子里，当成礼物送给我。那件玉狮子一直放在那，你究竟有何用意？”欧阳松疏理出线索，冷静地问。

汪坤微微垂下了头，还是不语。

这些事，他找不到自圆其说的理由。

许多事，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隐瞒的？”汪坤越是不说，欧阳松越要逼他。

“我无话可说。我确实对小姐有了非分之想，那些事都是我做的。我给她用了药，造成她的记忆混乱，让她以为是你杀了段纯，杀了她最心爱的男人。她越来越恨你，以至于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她在你的酒里下了药，想要毒死你。”汪坤主动招认，他现在只想老爷子早点认清他的真面目，对他做出审判。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欧阳松继续抓住他无法自圆其说的点。

“我当然要救你，你死了，欧阳家就毁了。大房和二房会争斗不休，他们不会重用我。没有资金来源，我怎么实现接下来的计划？我若无法持续对小姐用药，她就会逐渐恢复记忆。那样，我做这么多，还有什么意义？”汪坤露出冷笑，一字一句，诉说着自己的野心和目的。

欧阳松越听越气，越觉得自己可悲。

他怎么会以为他是真心保护自己的呢？

如果他心里有一点点他的位置，他就不会做出这么多天理难容的事。

欧阳松愤怒，失望的目光落在汪坤脸上，他没有任何回避的企图，勇敢相对，迎难而上：“老爷子，我知道你对我太依赖了，没有我在身边，你会很不习惯。你想替我开脱，让我可以重新回到你身边，继续替你做事。可惜啊，一切都回不去了。就算你可以原谅我，小姐可以吗？”

最后一个问题深深震撼了欧阳松的心，是啊，他在做什么？

他在替一个残害他女儿几十年的凶手开脱，在给他找理由。

就算汪坤曾做过一些有利于他的事，也无法抵消他的罪行。

依他对阿霞犯的罪，就算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阿瑞，我们走。”欧阳松沉声说，这次是他错了，他不应该对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心软。

欧阳瑞却并没有任何动作，继续站在旁边，不言不语，仿佛成了一尊雕像。

“阿瑞。”欧阳松明显动了怒，又唤了一遍。

欧阳瑞才慢慢走到汪坤面前：“你为什么要故意激怒老爷子？你一心求死？你比谁都清楚，老爷子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亲自过来看你，问你。你却字字带刺，故意激他。这跟你的恶人形象不附。”

“哦？那瑞少有何高见？”阿坤淡淡地问。

“高见没有，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不趁现在自救，反而一心求死，到底是何用意？你是无颜面对欧阳霞，还是不能呆在老爷子身边，你只有死路一条？”欧阳瑞的问题十分尖锐。

汪坤冷笑：“原来老爷子的想像力来自于你，瑞少，我只能告诉你，你想太多了。我没有苦衷，我只是没有指望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汪坤精神一垮，眼底染上浓浓的悲哀。

“我不可能再以那样的身份跟小姐相处了，我宁可去死。”汪坤激动了起来，眼底渐渐涌现狰狞赤红。

欧阳瑞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汪坤面前：“这个呢？”

汪坤脸色大变，伸手要去抢，欧阳瑞往后退，退到安全距离：“汪坤，你还不说实话说。”

欧阳瑞的声音掷地有声，令汪坤心脏都惊跳了起来。

这件事关系重大，他不可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