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了老爷子的好意,欧阳霞心里十分难受。
可她真的不能接受,她无法承欢于他膝下,就不要给他太多希望。
反正都已经怨恨了几十年了,不差这点时间。
如果她有幸平安归来,一定好好孝顺他。如果她有不测,他的痛苦也不会深。
犹豫了一整天,欧阳霞将桑桑叫进自己的房间:“我答应你。”
欧阳霞的妥协不出意料,桑桑没有半分惊讶,唇角上扬,眼底蓄满得意的笑:“那就请小姐喝了那管子血吧。”
“我要先见见碧玉。”欧阳霞提出要求。
对于欧阳霞的要求,桑桑一点都不意外:“照理说,我应该先满足你这个要求。可是,我做不到。”
见欧阳霞脸色沉了下来,桑桑改口:“我可以让你和碧玉小姐视频。”
没等她回应是否同意,桑桑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快速拨通了视频,接着将手机交给欧阳霞。
欧阳霞没有犹豫多久,因为她知道桑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她现在不同意,等下她连通话的资格都不给她了。
接过手机,欧阳霞看到了欧阳碧玉,她仍躺在昨晚她看到的床上,一脸木然。
“碧玉,你还好吗?”欧阳霞用寻常打招呼的方式,只想降低悲伤感。
“救救我,你快救救我。我现在全身都动弹不得,连表情都控制不了。我躺在这里一天一夜了,我好绝望,可我还死不了。救救我,救救我。”欧阳碧玉声音歇斯底里,却静止不动,连表情都是木然的,怎么看怎么诡异。
“谁干的?碧玉,谁把你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欧阳霞心痛如绞,看着女儿受苦比她自己受苦更难受千万倍。
“是萧山,是他。他一直在利用我,是我自己蠢,轻易相信了他。我也不知道他的最终意图到底是什么,我好怕,救救我啊,妈妈。”欧阳碧玉声音里满是惊恐,喊得声嘶力竭。
“碧玉,碧玉,你别怕,别怕,妈妈会救你的,一定会救你的。”欧阳霞泪如雨下:“碧玉……”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机被桑桑拿走。
欧阳霞伸手去抢,桑桑一个灵巧的转身,欧阳霞扑了个空,膝盖撞上桌子的边角,疼得她跌坐在上。泪,不断往下掉,分不清是悲还是痛。
桑桑居高临下看着她:“哎呀,小姐,你别哭了,等下汪管家看到了,还当你受了多大的委曲呢。”
欧阳霞不理会她的挖苦,从茶几底下取出那管子血,拧开盖子,闭眼仰头一口喝光,视死如归看向桑桑:“这总可以了吧?”
“小姐不愧是女强人的典范,做事干脆利落,令人佩服。接下来,还请小姐照我的话去做。”桑桑嘴角噙着一抹魔鬼般的笑。
在桑桑的授意下,欧阳霞对欧阳松说,她在这里住不习惯,要回彩霞山庄去。
欧阳松趁机要她跟他回主宅去住,说那里安静,她想住哪就住哪。
欧阳霞拒绝,坚定回彩霞山庄,说那里是她住了半生的地方,最习惯,也最舒适。拗不过她,欧阳松最后答应,但坚持派一组保镖保护她。
老爷子已经一退再退了,她不能再不识好歹得寸进尺。
于是,欧阳霞同意了。
她归心似箭,当晚就要回去。
庄遥觉察了不出对劲,立马拦下欧阳霞,表示要跟她谈一谈。
欧阳霞拒绝,并且态度十分坚决,毫无商量的余地。
庄遥不顾欧阳霞的意愿,将她拉到偏厅。
狠狠挣开手,欧阳霞愤怒指责:“庄医生,你这是做什么?再怎么说,你也是出身名门,怎么能做出这种与你身份不附的事来?”
“欧阳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庄遥问得直接,欧阳霞感觉自己的思想被看透,忙转过身,背对着庄遥。
“你想多了,我在彩霞山庄住了几十年了,突然离开很不习惯。”
“你说谎!”庄遥毫不客气,直接指出来。
欧阳霞背脊一僵:“庄医生,请慎言。你和我萍水相逢,你这样说,是不是逾越了自己的身份?”
“身为医生,我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当然,治病与救人是可以分开来看的,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人白白去送死而无动于衷。如果不尽力,我会唾弃自己的。”庄遥说得认真。
“庄医生,你想多了,我没有苦衷,我只是回家,不是送死。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帮助,这张支票你收下吧。”欧阳霞从包包里取出一张已经签好字的支票,递给庄遥。
庄遥没有伸手去接:“如果我治病是为了钱,我今天不会在这里。欧阳小姐,就算你不愿意听,我也要说。欧阳碧玉你对你没感情,她的心里只有怨恨,她对你只有索取。她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我知道当母亲的,无法眼睁睁看着子女受苦而无动于衷。然,事要分清楚善恶。如果一片慈母心沦为被人利用的工具,你不觉得可悲吗?”
“庄遥,看在你帮助过我的份上,我对你礼让三分,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对我的生活指手划脚。”欧阳霞动了怒。
“看来被我说中了。”庄遥并不生气,身上反而流淌出一份恬静的气息。
欧阳霞脸色一僵,大步往外走,她已经喝了那瓶血,没有回头路了。
再拖下去,她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而且,欧阳碧玉的惨状在她脑海里一遍遍回放,揪扯着她的神经,她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马上飞到她身边。
庄遥一个疾步后退,张开双臂,拦住了欧阳霞的去路:“欧阳小姐,不管你说多管闲事也好,发神经也罢,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阿瑞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还因此惊动了萧山。阿瑞的妻子还在萧山手上,她现在又多了一分危险。你这样去送死,他之前所做的就是一场笑话。”
“你……”欧阳霞没想到庄遥这么难缠,她真的不想与她为敌。
毕竟,她帮过她。
如果不是庄遥,她可能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阴谋里。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将父亲当成了仇人,她封闭起自己,将自己活成了行尸走肉。
“欧阳小姐,是谁威胁了你?或者我该问,这屋子里谁是萧山的人?”庄遥面沉如霜,字字犀利,撕碎了欧阳霞故作冷静的面具。
“庄遥,你放开我,别再胡搅蛮缠了。我没有苦衷,没有被人威胁,我就是想家了,想回到我自己的地盘休息。”欧阳霞大声驳斥,孰不知她的反应已经出卖了她。
“好,让我给你把一下脉,我就相信你。”庄遥朝她伸出手。
欧阳霞低吼了一声:“疯子。”绕过庄遥就要继续往外走,突然,面前出现了两名保镖,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们这是做什么?”
“阿霞,你有什么苦衷就说出来吧,我是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去涉险了。”欧阳松坐在轮椅上被推了进来。
“你刚刚不是答应让我回去了吗?”欧阳霞眼底掠过一抹惊惧,快如闪电,欧阳松还是捕捉到了。
“你从小就不会说谎。碧玉在你心目中是怎样的分量,我最清楚。你不会在没有她的消息之前,只顾自己,而不管她的死活。除非,你有另外救她的方法。”欧阳松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相当肯定。
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欧阳霞冷声说:“你们根本就不知道碧玉在萧山那对我做了些什么?又凭什么认定我会为她牺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