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坤在一旁看得眉头紧蹙，他是看着欧阳碧玉长大了，知道她是个心机深沉的人。

她一直戴着面具生活，对不同的人，展露出不同的一面。

他这一生阅人无数，说实话，到现在他还没有搞清楚欧阳碧玉的真面目。

这才是最可怕的。

他不相信她现在会拒绝一份母爱，尤其这份母爱可能给她带来巨大的利益。

只是，欧阳霞并不了解她，此时此刻又对她充满深深的愧疚，他若是说了欧阳碧玉的坏话，只会惹欧阳霞反感，对事无益。

“小姐，你们都饿了吧？我去让厨房准备点吃的。碧玉小姐，你刚刚消耗了太多体能，先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等恢复了元气再说。”汪坤用这种委婉的方式警告欧阳碧玉。

欧阳碧玉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她岂会不懂？

不过，她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靠山，岂会白白放过？

不，现在不是她巴着欧阳霞，是欧阳霞放心不下她，她有什么办法？

“谢谢汪管家。”欧阳碧玉用客气而礼貌地方式回敬汪坤，现在欧阳霞已经恢复记忆了，她知道她是她的女儿。

她是不会放任别人欺负她的，这一点她相信。

警告反被将了一军，汪坤心下懊恼，当着欧阳霞的面，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汪坤走后，房间里只剩下欧阳碧玉和欧阳霞。

欧阳碧玉突然抓着欧阳霞的手，满脸急切地说：“救我，现在只有你可以救我了！”

被欧阳碧玉陡变的态度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欧阳霞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碧玉，你放心，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绝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去面对。庄遥说，只有那个叫萧山的人可以解你身上的蛊，是真的吗？”

“我身上的蛊应该是他下的，但我现在找不到他了，如今唯一能替我解蛊的人就是庄遥。但无论我怎么求她，她都无动于衷，铁石心肠看着我痛不欲生。”欧阳碧玉愤懑又无奈。

“庄遥为什么不肯救你？”欧阳霞问。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她相信身为医者，都是一颗仁心，一份职业道德。

见了庄遥两次，从她的举止谈吐来看，她不像个心思狡诈的人。

当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庄遥是白书恩的好朋友，她对欧阳瑞视如己出，更认了欧阳瑞的妻子夏怡洋当干女儿。而我是大房的人，他们一直认为我野心勃勃，想要整个欧阳集团。”有时候半真半假的谎言才最打动人。

“没想到庄遥竟是这么护短的人，她对你见死不救，根本就不配当医生。”欧阳霞气愤难当，她知道是人就会偏心。

但碧玉中的不是一般毒，庄遥已经强调过了很多次了，那是蛊。一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邪术。她很了解发作起来，会有失去理智，会疯狂。

她还无动于衷，真是太可恨了。

“碧玉，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别人来救你的。”欧阳霞目光坚定，她对蛊的了解还不深。

“你以为蛊是随便什么人都懂的吗？消失了百年的蛊，当今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更别说解了。我真的再承受不起第二次了。”想到刚刚的痛苦，欧阳碧玉面无人色。

“碧玉，你想要我怎么做？我一定帮你。”欧阳霞怕欧阳碧玉太激动，引得再次发作，忙安抚道。

欧阳碧玉低下头，凑近欧阳霞耳畔说了些什么。

欧阳霞深深看着她，最后点点头。

汪坤命人送来饭菜，欧阳碧玉她很饿，体力透支又不想动。

欧阳霞亲自一口口喂她，欧阳碧玉没有拒绝，母女俩有了一段和平相处的时光。

等她们都吃饱了，汪坤才恭敬上前：“小姐，你能不能去看看老爷？”

“不。”欧阳霞反应十分激烈，一口拒绝。

汪坤脸色僵住，十分尴尬。

事到如今，欧阳霞对老爷子还是这么排斥，老爷子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小姐，就去看看，看一眼，好不好？”汪坤哀求，此时机会难得。

欧阳霞的个性，他太了解了。她绝不会轻易妥协，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汪伯，请别为难我，我也不想为难你。”欧阳霞声音冷硬，透着绝不妥协的坚定。

欧阳碧玉碰了碰欧阳霞的手，当欧阳霞抬头时，她开口：“你去看看老爷子吧，把误会解释清楚，别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遗憾。

没想到欧阳碧玉开口帮老爷子说好话，汪坤震惊不已。

欧阳碧玉看向汪坤，唇角溢出苦涩的笑：“我知道你们对我有成见，就算我心术不正好了。我否认不了自己是在欧阳家长大的，那里起码让我衣食无忧，还能接受一流的教育，为此，我很感激。没有一个人天生喜欢困在仇恨里，我也想一家人和睦相处。”

“谢谢你，碧玉小姐。”汪坤道谢，不管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意。只要她不破坏老爷子的形象，他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不用客气，这些年来，如果不是有老爷子镇着。大房也容不下我，我很感激。”欧阳碧玉说着，疲惫靠在床头，累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汪坤趁机继续恳求：“小姐，让碧玉小姐休息一下吧，我们去看看老爷子，好不好？”

这次欧阳霞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欧阳霞的态度十分决绝，汪坤也不敢再多言。

她能踏入这里，已属不易，再多的强求，会将她逼走的。

再等等吧，凡事不能操之过急。

……

庄遥来到欧阳瑞的房间，看到她脸颊上的巴掌印，欧阳瑞坐直了身子：“遥姨，谁打了你？”

“没事。”庄遥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她竟然忘了。

“究竟是谁？”欧阳瑞执意要一个答案，语气已经凝结了一层寒霜，恨不能将那个人碎尸万段。

庄遥在欧阳瑞病床的对面坐下，朝他摇了摇头：“阿瑞，你别这么激动，这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

“是欧阳家的人？”这不仅仅是一巴掌的事，而是重伤了人的自尊。

“嗯。”庄遥轻描淡写应了声，她了解欧阳瑞的脾气，他看似冷漠，却对在乎的人极度呵护。

哪怕为此拼命也在所不惜，对此，庄遥十分感动。其实，她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女人，她一向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只是，如今非常时期，不宜发生置气的事，着了某些人的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一巴掌，终有一天她会自己讨回来的。

“阿瑞，有我姑姑的消息了吗？”庄遥转移话题，这才是她此来的目的。

欧阳瑞目光仍落在庄遥印记明显的脸上，声音带着歉然：“对不起，遥姨，还没有消息。”

庄遥轻轻叹了口气：“欧阳碧玉的情况越来越危险了，如果再不找到我姑姑或是萧山，她可能撑不了几天了。”

“她还是不肯说出萧山的下落？”欧阳瑞蹙眉，他见识过蛊毒发作时的可怕。

人是有求生本能的，当痛苦到了极致，只想解脱。

他不相信欧阳碧玉拥有那么强大的自制力，可以在那样的痛苦之下约束自己。

“她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庄遥下了定论，她很了解蛊毒发作起来有多痛苦。她亦不相信欧阳碧玉可以做到将生死置之度外。

她从发作开始，一心求生，从没有过消极之时，不管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这样的人是利己的，绝不可能如此袒护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