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欧阳松再回忆那段痛苦的往事，汪坤替他说：“我赶到时老爷已经不醒人事了，我要送老爷去医院，小姐百般阻挠，医生说，如果再晚到半个小时，谁都救不了老爷。再后来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了，小姐没有再回过大宅。她一直住在彩霞山庄，与老爷断了往来。”

“你们到现在也没说出个原因来。”欧阳碧玉冷笑，这样有头无尾的故事，想说明什么？让她相信什么？

“我不想向你证明什么，只是陈述事实。你不是沐艳艳的女儿，她对你没那么多的感情，也是可以理解的……”老爷子话还没说完，欧阳碧玉打断了他的话。

“我明白了，你想说，沐艳艳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无论她做过什么事，我都不能怪她，都要原谅她。还有你，你是长辈。是你宽宏大量让大房收养了我，给了我一个欧阳家大小姐的身份，我应该对你感恩戴德，不能有丝毫忤逆。”欧阳碧玉冷笑着，言辞越来越尖锐。

汪坤不可思议看向欧阳碧玉：“大小姐，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欧阳碧玉弯唇，冷笑：“不然，你教教我该怎么说？”

汪坤张了张嘴，欧阳松却抬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我只是不想你再误会，把一些事实讲给你听。至于，能听进去多少，取决于你的心态。”欧阳松对欧阳碧玉展现出难得的宽容，连跟了他几十年的汪坤都感到诧异。

欧阳碧玉也很诧异，她与老爷子并不亲近，她甚至从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任何温暖。

此时，他突然对自己释放出这样的善意，莫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正当欧阳碧玉越想越心惊之时，欧阳松疲惫地说：“带碧玉下去休息。”

欧阳碧玉立刻警觉：“你想干什么？”

“在没有阿瑞的消息之前，你就留在这吧。”欧阳松闭上眼睛，声音疲惫却透着不容人置疑的威严。

汪坤朝外招了招手，两名保镖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站在欧阳碧玉两侧，作势请她往前走。

“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打算，扣留我。老爷子，请问，我犯了什么罪？就算我犯了罪，你也应该报警抓我。私自扣押是犯罪的，老爷子，你不会不懂吧？”事到如今欧阳碧玉觉得自己没必要再伪装下去了，而且，就算她委曲求全也无法得到他的再信任。

那么，她何苦要为难自己？

“大小姐，你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怎么可以这样跟老爷说话？”汪坤替欧阳松打抱不平。

“爷爷是长辈，我一向都很敬重他。然，他现在无缘无故，要囚禁我，难道，我该乖乖束手就擒吗？”欧阳碧玉锋芒越来越盛，她谁都不怕。

“阿瑞的事，只是暂时没有证据，我相信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欧阳松偏过头去，摆明了不想再理欧阳碧玉。

汪坤给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上前欲抓欧阳碧玉的手。

欧阳碧玉一个灵巧的闪身躲开了，保镖一惊，左右包抄：“大小姐，请别为难我们。”

“不为难你们，我就得死，我该当圣母吗？”说话间，欧阳碧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十分精巧的炸弹，冷笑着。

汪坤大惊：“你干什么？”

“干什么？汪管家，你不会不知道吧？好，既然你老眼昏花认不出来，我坦白告诉你，这是炸弹。我不是小白兔，想要囚禁我，除非我死。”欧阳碧玉豁了出去，从她踏进这里那一刻起，她就没想过能安然无恙走出去。

但是，欧阳松太狠了，他表面上不相信欧阳姗姗的话，认为她拿不出有力的证据。

另一方面，他早已做好了，不管她做没做都要留下她的打算。

“来人。”汪坤一声大喝，十几名保镖冲了进来。

欧阳碧玉毫不在乎，反而笑得十分肆意：“汪管家，你是不是急糊涂了？我手上拿的可是炸弹，你叫这些人是来送死的吗？”

欧阳松睁开眼睛，混沌的眸子里一片坚定：“你们都出去。”

汪坤大惊：“老爷……”

“出去吧，碧玉说得对，你们制服不了她，只会成为无辜的牺牲品。汪坤，带着大家快撤。”欧阳松下令。

“不，老爷，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不管。”汪坤十分坚定。

“你跟了我几十年了，什么时候见我改变过决定？”欧阳松淡淡反问，他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平静得令人害怕，仿佛早预料到了这一刻。

“我不管，老爷不走，我也绝不苟活。”汪坤的硬脾气上来了，很难被说服。

“我不是让你一个人走，我让你带着这里的女眷走。”欧阳松给他下了一道命令。

汪坤知道欧阳松此时的决定是对的，他应该照他的指示去做，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尤其是，先护住白书恩，她受了那么多苦难，半天好日子没过，就要枉死，那样太惨了。

“走。”见汪坤仍不肯听令，欧阳松吐出一个字，眼中精芒大盛。

汪坤紧咬着牙关，做着最剧烈的心理斗争。

欧阳碧玉笑道：“爷爷，你果然是偏心的，照你的脾气，你不应该这么轻易放弃。但是，你为了白书恩，宁可用自己拖住我，给她争取生存的时间。之前，我还觉得沐艳艳太小提大作了，今天我算是亲眼见到了，你对白书恩真是好得没话说。”

“大小姐，你放下炸弹吧，有话好好说，不行吗？老爷心脏不好，经不起折腾。你也还年轻，有什么结是解不开的，非要用这样的方法来讲？大家各退一步，好不好？”汪坤强自压下惊恐和愤怒，做起和事佬。

“来不及了，汪管家。如果不是爷爷先要扣押我，我不会走到这一步。如你所说，我还这么年轻，我前途一片光明，我并不想死。但人总是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能一直当一只被人宰割的小白鼠，小时候我不知道，也没有能力反抗，所以，被你们耍得团团转。如今的我也没有能力反抗，但我不会再乖乖束手就擒了，哪怕是死，我也要选择自己的方式。”欧阳碧玉从牙齿缝里吐出最后几个字，连汪坤不禁心底一颤。

“汪坤，快去。”汪坤迟迟不动，还在跟欧阳碧玉讲道理，欧阳松真的有些急了。

汪坤陷入两难的挣扎里，瞳孔剧烈收缩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所有保镖都没有退缩，哪怕关乎性命，他们都没当逃兵。

“老爷子，你也别为难汪管家了，他是逃不出去的。”欧阳碧玉拿着炸弹，说得云淡风轻。

欧阳松并不怕她：“你有什么条件，说吧。”

“我是为了反抗不公啊。”欧阳碧玉在沙发上坐下，这是重力启动的炸弹，她手紧一点或松一点都有可能引起爆炸。

这里的人都是行家，老爷子身边的保镖个个都是各行业的翘楚，他们一眼就能分辨得出。

没办法，这里人太多了，她必须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法才有可能保住自己的一命。

老爷子纵横商场数十年，他怎么可能心慈手软？

欧阳瑞是他最疼爱的孙子之一，欧阳容的惨死在他心里留下了难以抹灭的阴影，至今没有找到凶手，更是他无法言述的愧与痛。

他绝对不会放过伤害欧阳瑞的人，哪怕只是涉嫌，没有实证。

“好。我之前真的是看错你了，碧玉，你很有胆识，也有谋略。只可惜……”欧阳松幽幽一叹，无限感慨，惹得欧阳碧玉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