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怡洋听到了老爷子呢喃的内容,却不明其意,亦不敢多言。
“你见过阿容了?”欧阳松再问。
夏怡洋诚实点点头:“是。”
“怕吗?”此时此刻的欧阳松就像寻常人家的爷爷,和善可亲。夏怡洋心底却升起浓浓不安,她不明白欧阳松的用意。
“不怕。我看到过关于容少的报道,他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夏怡洋直视着欧阳松的眼睛回答。
“我果然没有看错过,你和一般女孩不同。”欧阳松说着咳嗽了起来,汪坤忙过来替他拍背顺气。
夏怡洋站在原处干着急,什么忙都帮不上。
鼓起勇气来敲门,是有满肚子疑问。可老爷子虚弱成这样,她实在是不忍心。
终于止住咳,欧阳松靠在床头直喘气,苍老的眼满是疲惫,却掩不住其中睿智的光芒:“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夏怡洋抬头,眼中掠过微惊,旋即想通,老爷子叱咤商场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她这点小心思哪瞒得过他。
咬了咬唇,大着胆子问:“我嫁的人到底是欧阳容,还是欧阳瑞?”
这个问题实在是荒唐,却是她一定要弄清楚的疑惑。
“你希望是谁?”欧阳松不答而问,夏怡洋微张着嘴,这个问题叫她怎么答?
“你和阿瑞相处过一段时间了,也见过阿容。现在你坦白告诉我,如果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会愿意嫁给他们当中的哪一个?”欧阳松似乎不觉得这个问题惊世骇俗,加重了语调。
夏怡洋满心荒唐,隐隐生出一股被人戏弄的怒意,却不敢发作:“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你听到的字面意思,不要有任何心理上的顾虑,说出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就好。”欧阳松竟半分也不像在开玩笑。
夏怡洋彻底懵了,难不成她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不,这是个局。
一个试探人性底线的局,欧阳容个性好,是公认的谦谦君子,也是国民好老公的最佳人选。可他已经死了,现在只靠仪器维持着最后一丝意识罢了。
欧阳瑞容貌俊美,身体健康,能力卓越,但他为人冷漠,阴晴不定。这样的人很吸引女生,却不是好丈夫的人选。
一个死人,一个活人,很好选。
但这绝对是个陷阱,说哪一个都不会是正确答案。
而且,由心出发,她哪个都不想选。
抬起头,夏怡洋不再恐惧:“要不是陈丽柯拿怡倩的性命相逼,我绝不会嫁到这里来。老爷子,你也别费心试探我了,我如今手无缚鸡之力,还不是牢牢被你攥在掌心里。我只想知道自己是否已成为寡妇?”
“寡妇”两个字一出,欧阳松脸色一凝,眼中绽出寒光,夏怡洋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汪坤大喝:“放肆,你怎么敢这么跟老爷子说话?”
“老爷子,我无意冒犯您,一直是您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中,不是吗?”惊恐过后,夏怡洋反倒镇定下来。
“夏怡洋,你太大胆了,快向老爷子道歉。”汪坤大声喝斥。
“我为打扰老爷子休息抱歉,但今天我一定要问清楚。否则,接下来我怎么在容瑞堡呆下去?”夏怡洋身上散发出一股不输男儿的气势,看着她晶亮的眼,汪坤怒斥的话却说不出来。
“老爷子……老爷子……”汪坤转身,竟发现老爷子晕了过去,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夏怡洋同样震惊,恐惧的寒凉自脚底板升起,一路漫延至入。
她不会气死了老爷子吧?
老爷子再度昏厥,惊动了三楼。
原本不轻易帮人看诊的季洪全也被姚彩玲请了下来,一时间所有人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季洪全帮欧阳松检查了一遍,让汪坤马上联系他的主治医生,老爷子情况不容乐观。他的病情只有他的主治医生最清楚,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给出最佳的治疗方案。
汪坤脸色煞白,连掏手机的手都在发抖。
半个小时后,欧阳松专属的私人飞机降落在容瑞堡的草坪上。
昏迷不醒的老爷子被单架搬上直升飞机,紧急送往医院。
整个过程夏怡洋呆若木鸡,愣愣站着,看着眼前人来人往,她不能言,不能动。整个人被巨大的惊恐笼罩着,她气死了老爷子?
这个想法一遍遍啃噬着她的理智和灵魂,回想每一个细节,越想越乱。
总之不管是不是她的错,若老爷子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是欧阳家的千古罪人。
不,不用别人遣责她,她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明知老爷子身体不好,就不能缓缓再问吗?
自责与内疚噬咬着夏怡洋的心,了无睡意,枯坐到天明。
她想打电话问问老爷子的情况,却没有汪管家的号码。
再一次认识到自己不成熟,她不应该这么直白去质问一个生病的老人。她应该迂回一些,起码等他病情好点,而不是这么急不可耐。
楼下传来吵闹声,夏怡洋心一惊,匆匆开门出去查看究竟。
只见沐艳艳气势汹汹,带着一群保镖硬闯进来,与容瑞堡的保镖对峙着,剑拔弩张,快要打起来了。
姚彩玲拦着不让沐艳艳上楼:“大夫人,一大清早的,这么怒气冲冲闯入容瑞堡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哼,叫欧阳容出来。”今天的沐艳艳格外有气势,一身合体的阔腿裤套装,使她多了几分精明干练,配上彩妆,俨然一位商场女强人。
“二少还在休息。”姚彩玲始终不卑不亢。
“哼,真是欧阳家的好子孙啊,把爷爷气到病危,他居然还能睡得着?哦,对,他现在一定很开心,很得意,气死了老爷子,他就可以继承欧阳集团了。真是打得一手好盘算,可惜啊,欧阳家还没有死绝呢,容不得他这么大逆不道!”沐艳艳声音冷硬,字字铿锵。还特意抬头,朝楼上喊,想让欧阳二少听得清清楚楚。
“大夫人,这话从何说起?二少是老爷子一手养大的,他们祖孙情深,二少怎么会做?再说,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现在他可以名正言顺接手集团,二少不会傻到为了一点时间冒天下大不韪。”姚彩玲思路清晰,不卑不亢。
“姚彩玲,你倒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你会这么想,大众也可能被诱导。正因为不合普罗大众的逻辑,他才会更加肆无忌惮。这叫兵行险招!”沐艳艳怒目一瞪:“还不快叫欧阳容滚下来?”
面对沐艳艳的无理取闹,姚彩玲实在不知该怎么应对。
她的身份摆在那就可以压她一头,她若要硬闯,她实在是拦不住。
夏怡洋站在二楼楼梯口,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下去。
她往后退的瞬间被沐艳艳看到了,冷哼出声:“都是些没教养的东西,见了长辈就会往后缩。当日在祖宅的气势哪去了?还是做贼心虚?”
沐艳艳一大清早就来找茬,夏怡洋实在没有逃避的理由。
拾阶而下,坦白迎向沐艳艳燃火的眼睛:“大夫人,早上好。”
“老爷子都快被人害死了,我一点都不好,大概就你们觉得好吧。”沐艳艳字字含血喷人,夏怡洋面不改色走到她面前。
“大夫人,先请坐吧。”夏怡洋摆出女主人的架势,对沐艳艳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接着自己先走到沙发边上,对姚彩玲说:“姚管家奉茶。”
“是,二少夫人。”姚彩玲听从夏怡洋的命令,一脸恭顺,心服口服的样子。
两相对比,沐艳艳更是气得肺都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