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碧玉已经换回了在人前的一贯妆束,只是,少了套装的严谨,换上了休闲服。脸上脂粉未施,厚重的眼镜遮住大半边脸。
欧阳瑞走到她对面,不用她招呼,拉开椅子坐下,开门见山:“什么事?”
执起咖啡壶,替欧阳瑞倒了一杯,淡淡地说:“阿瑞,几个月不见,你的性子变急了。”
“不,我没有变,只是不再演我哥哥。”欧阳瑞淡漠如斯,周身散发着寒气,靠近即被冻伤。
“真没想到,你还会回来。当年,你离开时只有八岁。爷爷也不管你……”欧阳碧玉似在叙旧,又像在陈述事实。
“如果你想说这些,恕我不奉陪了。”欧阳瑞站了起来,没有留恋,大步离开。
欧阳碧玉也不着急,在欧阳瑞即将推开旋转门时,她才幽幽开口:“难道,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些什么吗?”
“没有兴趣。”欧阳瑞声音冰冷,却顿住了脚步。
“你真的不在乎这么大的集团?”欧阳碧玉又问。
这次欧阳瑞没有回答,直接去推门。
欧阳碧玉站了起来:“来都来了,何必这么心急?或许我接下来的话会有你感兴趣的呢。”
这次回来,欧阳瑞一直觉得欧阳碧玉变化很大。
她绝对不是突然改变,而是隐藏太深。
欧阳瑞想了一会儿,踅了回来,拉开椅子坐下,俊美无俦的脸上依旧淡漠如斯。
欧阳碧玉唇角上扬,眼中快速掠过一抹得意,快如闪电,转瞬即逝:“这些日子爷爷的身体越来越差,还要为整个集团操心,我看着真是于心不忍。”
“所以,你想替老爷子分忧解劳?”欧阳瑞冷嘲着。
“你觉得我没有那个能力?”欧阳碧玉并不否认自己的野心,这一点令欧阳瑞感到惊讶。
他之前没有看出来,真是太失策了。
不过,他对欧阳集团并不兴趣,他来f国,扮成哥哥,只想找出凶手。
对于欧阳碧玉的问题,欧阳瑞用沉默回答。
她有没有能力是一回事,野心太大是另一回事。
并非有能力就能管理好一家集团,还需要更多的品质和个人魅力。
欧阳碧玉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整个人往后靠:“爷爷就是重男轻女,他从没有正眼看过我。在他的认知里,女孩子对集团最大的贡献就是联姻,如同姗姗。”
“你有这样的不满,应该自己去找老爷子谈。”欧阳瑞总觉得欧阳碧玉哪里不对劲,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谈?有用吗?他只会认为我贪心不足,痴心妄想。更可能将我赶出集团。”欧阳碧玉对他们的重男轻女深恶痛绝,却又无法解决。
“阿瑞,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和阿容。二婶虽然离开了你们,可你们并不缺少爱。而我空有一个外人看上去完整的家族,却是个透明人。如果我哪天不见了,估计没人会发现。”欧阳碧玉继续诉说自己的苦闷。
欧阳瑞听不下去了,直截了当地说:“如果你想找个人诉说心事,很抱歉,我不是有耐心的倾听者。”
欧阳碧玉幽幽一叹:“你真的不如阿容有耐心,阿容从不会这么无礼。他是个真正的绅士,风度翩翩,是个极好的听众。”
欧阳瑞直接站起来,转身就走。
“听说你在找宋晚情?”欧阳碧玉成功用一句话让欧阳瑞顿住了脚步。
转过身,欧阳瑞目光直勾勾看着欧阳碧玉:“你都知道些什么?”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和晚情的关系了,我也不必隐瞒。”欧阳碧玉抬头看向欧阳瑞,他站着,她坐着,可两人的气势相同,欧阳碧玉甚至略胜一筹。
“你知道萧山?”欧阳瑞问。
欧阳碧玉面色不变,只静静看着欧阳瑞,任他一个人独自去猜测。
欧阳瑞懂了,欧阳碧玉东拉西这么多,无非是想让他用集团来交换宋晚情的消息。
冷竣的脸上浮现嘲弄,看来,欧阳碧玉是其中一只黄雀,一直在等他自投罗网。
“集团的事,我不插手。你可以去跟老爷子谈,我绝不阻止。”欧阳瑞给出了自己的立场。
“阿瑞,你可真是个生意人,一点都不吃亏。”欧阳碧玉唇角上扬,挂上一丝冷嘲:“很晚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走吧。”欧阳碧玉自行下逐客令。
欧阳瑞知道她在逼他,以退为进。
“你还知道些什么?”欧阳瑞眯起眸子,一步步靠近她。
欧阳碧玉淡淡笑着:“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一点。当然,我是个生意人,跟我做买卖要拿出诚意来。”
欧阳碧玉的话看似真诚,却一直模棱两可。
她不把话说明白,让人猜。
这样欧阳瑞很被动,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而且,这样的不平等条约,他很可能落入她圈套,成为她手上的工具。
“既然是生意,大家都应该拿出点诚意来,坦白一点。”欧阳瑞说。
“好。”欧阳碧玉也不再拐弯抹角:“阿瑞,你懂我的意思了,只要你帮我得到我想要的,相信我一定可以让你如愿以偿。”
欧阳瑞双手撑在桌上,倾身一寸寸靠近欧阳碧玉。脸上刚毅的线条越绷越紧,浑身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你都知道了?”欧阳瑞身上的森寒之气很盛,一般男人看了都会瑟瑟发抖。欧阳碧玉却丝毫不怕,唇角还一直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阿瑞,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要我说什么?”欧阳碧玉浅笑着,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
欧阳瑞深深看了欧阳碧玉一眼,转身离开。
真没想到欧阳碧玉竟然也跟赫连王室有所牵扯,之前的种种是否也与她有关?
欧阳瑞心很乱很烦,开着车在凌晨空旷的公路上飞驰着。
打开车窗,任由凛冽的寒风吹着脸颊,吹散他脑中的紊乱与烦闷。
欧阳碧玉隐藏得这么深,她会不会是杀害哥哥的凶手?
这个念头一起,欧阳瑞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眉头深锁,手紧紧握着方向盘。
他以前一直将目标锁定在欧阳炎承和沐艳艳身上,如今看来,欧阳碧玉的嫌疑更大。
她比欧阳家任何一个人都要有野心,有心机。
欧阳瑞就这么开着车在深夜无人的马路上行驶着,直到天蒙蒙亮才回容瑞堡。
欧阳瑞拖着疲惫而凝重的身心缓步上楼,突然,客厅灯亮起,庄遥正坐在沙发上。
“遥姨,你怎么这么早?”欧阳瑞顿住脚步问。
庄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过来坐。”
灯光的晕开庄遥眉间的轻愁,她看上去心事重重。
欧阳瑞在她身边坐下,问:“遥姨,发生什么事了吗?”
庄遥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这几天一直在研究治疗书恩的方法,可是,她的腿伤太久了,神经坏死,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欧阳瑞心“咯噔”一下往下沉:“遥姨,请你尽量想想办法。”
“书恩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自然会帮他。只是……”庄遥欲言又止,欧阳瑞一颗心不禁提了起来。
事关妈妈,不管遥姨有任何需要,他都一定会尽力去做。
欧阳瑞没有开口问,深眸紧紧盯着她看。
庄遥幽幽一叹:“阿瑞,你这些日子为了救怡洋已经够烦乱的了,我实在不该在这时候对你提额外的要求。但是,我希望你能尽快找到我姑姑。她医术高超,她一定有办法可以治好书恩的腿。”
“庄前辈的事,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欧阳瑞郑重点头。
庄遥好看的眸子染满担忧,深深看着欧阳瑞:“不,不是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