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怡洋一路狂奔向夏怡倩之前的病房，路上撞到了几个人，她没有心思停下来说声抱歉，继续往前跑。

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倩怡这次受的打击太大了。她好担心她会想不开。

走廊护士和保安行色匆匆，像在找人。

夏怡洋心急如焚，突然听到有人大喊：“看，那边，好像有人要跳楼。”

脚步一僵，夏怡洋感觉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顺着人们指指点点的方向，另一幢高达十层的顶楼上，一个渺小的人影站在护栏边沿。张开双手，做出飞翔的姿势。

夏怡洋心魂俱碎，暴出撕心裂肺的狂喊：“怡倩，不要……”

有力的大掌托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欧阳瑞急急说：“先别激动，跟我走。”

欧阳瑞的出现给了夏怡洋莫大的勇气，点点头，任由欧阳瑞拉着她一路狂奔。九拐十八弯，电梯进进出出，她已经分辨不清方向了，只有全身心相信他。

电梯门开了，夏怡洋看到不远处的妹妹，欲奔过去，脚拌到了门坎，失去重心整个人往前扑。

欧阳瑞眼明手快，再次扶稳了她。

夏怡倩一只脚已经跨过了护栏，夏怡洋心魂俱碎，惊叫道：“怡倩，不要……别做傻事……”

脚下生了风，踉踉跄跄冲上去。

“怡倩，你不能跳啊，你不能留下姐姐一个人。怡倩。”夏怡洋充满哀求的哭诉，夏怡倩清醒了一瞬，缓缓转过身来。

临近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笼罩着瘦得皮包骨的夏怡倩，脸上的伤更加触目惊心。

歪着头，看了夏怡洋好一会儿，迷茫的眼睛才有了一丝光芒：“姐，你怎么哭了？”

夏怡洋用力抹去泪水，硬挤出笑，朝夏怡洋伸出手：“怡洋，姐姐没哭，只是被阳光晃花了眼。怡洋，你饿了吧？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夏怡倩摇了摇头：“我不饿，我疼，我脏。姐，洗不干净，洗不干净，好脏。”

“不，怡倩不脏，怡倩是最美丽的天使。来，别站在那了，那边风大，你身上还有伤。姐姐陪你回去。”夏怡洋强着噬骨之痛，一步步慢慢走向她。

“哈哈……”夏怡倩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不脏？那你为什么要逃？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和我一起？我的好姐姐，我是为了保护你啊。你竟就躲在垃圾桶后面眼睁睁看着！”

这是夏怡洋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她不该躲着，她应该站出来，和妹妹一直对抗那些禽兽。

但当时的怡倩一直让她走，她说，与其两个人都被糟蹋，能逃一个是一个。

就因为这句话，她才死咬住下唇，不出声的。

她错了吗？

是的，大错特错。

如果上天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们抓到怡倩。她会用自己去换，只要怡倩健健康康的，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怡倩，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夏怡洋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她一时懦弱毁了妹妹一生，她罪该万死。

“对不起有用吗？这两年我一直浑浑噩噩，我怕见人，怕他们说我脏。我晚上不敢睡觉，我一睡着，他们就会来找我。我怕，我好怕，姐，你知道吗？”夏怡倩语无伦次，夏怡洋心如刀割。

这两年里她又何尝有一天好受过？

“姐，最近我已经开始有意识了，我慢慢想起了许多小时候的事。妈妈还在的时候，我们多幸福啊。她会给我们做好吃的，买好看的裙子，给我扎小辫子。自从妈妈走后，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两年前，我舍了自己，救下你。为什么你还要抛弃我？为什么？”夏怡倩越说越激动，身子往后退，夏怡洋惊恐的发现，有一段护栏年久失修松动了。

若是怡倩再往后退，会掉下去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没有丢下你啊。怡倩，我是迫不得已，我把你托付给了李婶，她会替我照顾你的。怡倩，姐姐跟你说过的，我会尽快回来接你……”

夏怡倩疯狂大笑着打断夏怡洋的话：“说谎！你在骗我！你走后就没人给我送吃的了，我好饿，只能半夜自己偷偷出来找吃的。那个坏女人看到了，她抢走了我的食物，丢在地上狠狠地踩，她说喂狗都不给我吃。她还说了很多恶毒的话，她说，你不要我了，去e城享福了。她说，她不会再白养着我，说我是个没用的废物，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夏怡洋没想到陈丽柯这么恶毒，她用怡倩的命要挟她替嫁，反过来告诉怡倩是她不要她了，刺激得她再次病发。

一直默默站在夏怡洋身后的欧阳瑞听着她们的对话一直眉头深锁，这对姐妹花样年华，却经历了同龄人难以想像的折磨和苦难。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没一个好人，我要去找妈妈。那样我就不必再害怕了，妈妈会保护我，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我会有好看的裙子穿，还有妈妈亲手做的布丁……”说着说着，夏怡倩脸上出现了梦幻般的笑，两个梨涡，甜得醉人。

突然张开双手，往后仰躺下去，护拦被压垮，断裂的声音惊心动魄，夏怡倩如同一片枯叶，飘落。

夏怡洋惊恐万状，不顾一切冲上去，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妹妹的手。她整个人也被拖着撞出了护拦，身子往下坠。

这一刻夏怡洋竟有一种解脱之感，或许跟妹妹一起去找妈妈，她们一家能在天堂团聚。

身子往下坠，夏怡洋仍死死抓住妹妹的手。

以前是她没有照顾好她，这次她绝不会再丢下她。

突然，一双健臂拉住了夏怡洋另一只手。两人下坠的速度顿住，欧阳瑞冷冷的声音钻入她耳里：“夏怡洋，你欠了我那么多想赖账？”

“对不起，二少，我必须陪着妹妹。欠你的，我来世做牛做马再还。二少，你快放手啊，这样很危险。你会跟着没命的。”夏怡洋惊恐大喊，如果是她一个人，他或许可以拉她上去。

可是，她必须拉着妹妹，绝不能放弃。

夏怡洋来不及继续劝他，欧阳瑞已经被她们拖着半边身子滑了天台。

尖叫声起，三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高空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