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松走后,杜海威唇角的笑容一点点消失,眼底的怒意越来越浓。
毫无预警,重重将酒杯砸向墙壁。
红酒自雪白的墙壁上蜿蜒,如血一样。
该死的欧阳松,到了现在还不肯松口,他倒要看看他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坐上车,欧阳松紧绷的神经一松,疲惫和病态再也藏不住,用手帕掩嘴,轻咳了起来。
汪坤忙递上一杯温开水,欧阳松摇了摇头,咳嗽渐止。
“老爷子,你就别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汪坤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安慰词。
“杜海威,他在q国经营数十年,实力不容小觑。如果不是当年我逼他签下那纸承诺,他不会忍到现在。如今的欧阳家风雨飘摇,他不达目的,又怎么会罢休?”欧阳松望向窗外掠过璀璨夜景,眼底是藏不住的忧虑。
“容少的事会不会与杜海威有关?”汪坤问。
欧阳松眸光一沉:“我一开始就怀疑,就是苦无证据。我们彼此牵制,谁都压不倒谁。”
汪砷闭嘴不言,杜海威是欧阳家的禁忌。
一个不能提,又无法忽视的存在。
他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在那个战乱的时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
父母都是出身大族,留洋归国,有着新思想,新作派。他们反对包办婚姻,崇尚自由恋爱。
当时他们的结合轰动整个e国,新潮的婚礼,穿婚纱西服在教堂举行婚礼,还是e国首例。
父亲从谈恋爱开始就答应了母亲,坚持一夫一妻制,绝不纳妾。可在夫妻恩爱数十年后,父亲还是背弃了诺言。
他爱上了一个歌女,金屋藏娇,还生了一个只比他孙子大五岁的儿子。
母亲知道后,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她临终前要父亲发誓,绝不可以让这个私生子认祖归宗,否则,母亲的灵魂将会一直缠着杜氏母子。
自知对不起母亲,父亲当下起誓。母亲含恨而终,没过几年,父亲也跟着病倒。
在父亲病重时,杜海威的母亲,杜鹃竟带着他找上门来。
父亲病重,欧阳松不敢强烈反对,于是,让杜鹃在身边照顾他,
岂料这一心软,给欧阳家埋下了祸端。
杜鹃不仅从父亲身上骗走了大量金钱,还在他病得迷糊之际,蛊惑他签下一份遗嘱,将他名下的一半财产给杜海威。
欧阳松在知道这件事后,终于受不了,将杜鹃母子赶了出去。
由于当时的法律不完善,杜鹃拿着大笔金钱出走q国。走上经商之路,几十年后,几经转型,如今的qk集团已是q国的第一集团,杜家亦成了q国名门望族。
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杜海威一直想回e国,想让欧阳松承认他的身份。
他甚至想要霸占欧阳集团,对此,欧阳松态度坚决,绝对不会让这个小人再踏入欧阳家一步。
上一代的恩恩怨怨,还没有彻底了断。
他的子孙就开始内讧,欧阳松心力交瘁。
此时杜海威回来,若不达目的,绝不会轻易罢休。
从回忆抽离,欧阳松问汪坤:“阿瑞呢?”
“还没有消息。”汪坤声音涩涩的,有些不忍打击老爷子。
其实,并非他们不让夏怡洋见他,是连他们都找不到他。
当时王源引爆自己身上的炸弹,当场炸成碎片,离他最近的蒋北当场被炸掉一条手臂,现在伤势特别严重,还没脱离危险期。
而欧阳瑞失踪,既找不到他的尸体,也找不他的人。
按照当时他和王源的距离来判断,他就算出事,也不太可能尸骨无存。
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现场还有一股神秘的势力在,是他们趁乱带走了欧阳瑞。
事发一个多星期了,欧阳瑞生死未卜,沓无音信,就像人间蒸发。
任凭老爷子动用自己藏在暗处的势力都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于是,老爷子只能自己放出烟雾炸,迷惑董事会。
重伤总比失踪,下落不明的好。
他的两个孙子先后出现这么重大的劫难,肯定是他家族或集团内部的成员所为。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只蛀虫找出来。
“查,翻遍每一寸土地都要给我找出来。”欧阳松情绪激动又忍不住剧咳了起来。
汪坤忙替他拍背顺气:“老爷,你要保重身体啊,现在的集团需要你,欧阳家也需要你。”
欧阳松靠在椅背上,一脸凄然,外界人人说他有福气,子孙满堂。
可他眼睁睁看着儿孙自相残杀,他无力阻止,现在连死都不敢,这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
翌日,杜海威如期召开董事会,要欧阳松给董事局,给所有股东一个交待。
当初是他力排众议,将不被看好的欧阳容推上总裁的宝座。
如今集团面临这么大的危机,他怎么不出来主持大局?
是否真如传言重伤昏迷?
面对众人的质问,老爷子面色如常,只回应了一句:“从今天开始解除欧阳容在集团的一切职务,我决定重新回来主持大局。”
老爷子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他身体不好,有目共睹,如今拖着病体来处理烂摊子,可见欧阳容是真的伤得很重。
众人虽有满腹疑惑,却不敢反驳掌握着集团百分之七十股份的欧阳松的决定。
老爷子的回归确实让股民信心大增,不过又有许多不利于集团的传闻尘嚣直上,笼罩在欧阳集团的上空。
仿佛随时要将这个庞大的企业帝国吞没。
久久见不到欧阳瑞,夏怡洋开始起疑。
回想这些天来的种种,她陷入一个巨大的迷团里。
总觉得幕后那双怪手就在身边,随时会伸出来给她致命一击。
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惊恐不安,夏怡洋对欧阳松提出疑问:“爷爷,你老实告诉我,欧阳瑞到底怎么了?就算他伤得再重,也可以见上一面。爷爷,他是不是……已经……”
那个恐怖的字眼,她不敢说出口。
“没有。”欧阳松否认得太快,仿佛此地无银三百两。
夏怡洋大惊,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他真的……死了?”
“我说了没有,你听不懂吗?”欧阳松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夏怡洋却不觉得害怕,一颗心被巨大的悲伤腐蚀着,痛得快要窒息。
汪坤见状忙劝:“二少夫人,你别瞎想了,瑞少没事的,他就是伤势太重,不能再受感染,你暂时不方便见他。”
“是吗?”夏怡洋直视着汪坤的眼睛,仿佛要从里面找出说谎的证据。
“是的。”汪坤几乎维持不了镇定,这世上只有老爷子的注视可以让他这么惊慌,没想到夏怡洋年纪轻轻,竟有这样的威慑力。
夏怡洋坚定吐出三个字:“我不信。”
汪坤倏地张大眼睛,夏怡洋补充道:“除非马上让我见到他。”
汪坤暗中朝老爷子投去询问的目光,夏怡洋没有戳破,直接转身面对欧阳松:“老爷子,你说过,欧阳瑞是我的合法丈夫,那么,身为他的妻子,我有权利知道他的病情,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二少夫人,你不要再问了,老爷子身体不好。”见夏怡洋摆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汪坤急急阻止。
“汪管家,你是老爷子的心腹,既然你不忍心他被人逼问,那么,请你告诉我,我的丈夫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夏怡洋字字铿锵,逼得汪坤应接不暇,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
尤其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让人对她说不了谎。
就在汪坤狼狈应对之际,欧阳松叹息着开口:“汪坤,你告诉她吧,她早晚会知道的。”
“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