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君寒刚才进门之后,直接去了楼上换衣服,楼下的管家仆佣们没几个敢插嘴的,池君媛报复心理特别强,谁都怕她。
杨妈低着头,似做错了事一般,可还是挡在宋若词身前一动不动。
池君媛气的鼻子都要歪了,正想一巴掌拍开她,杨妈身后的宋若词,却自己站了出来。
“哟,几天不见,都瘦的只剩骨架了,看来日子不好过呀,难怪宁可不要脸也非蹭我池家的门户呢。”池君媛见她自己站出来,不遗余力的大力讥讽着。
宋若词经历过一回牢狱之灾,性情被磨的几乎没有棱角,安安静静的任由她恶魔一样的发难,无动于衷。
池君媛像一拳头打在棉花里,肚子里气更足了,“狱警把你舌头给剪了?哑巴了,不会说话?”
“会。”宋若词淡淡答应道,“只是无话可说。”
她侧眸看向餐厅中已然准备好的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眼中只有被食物慰藉的温暖,没有一星半点被侮辱责骂的愤怒。
就好像……
路过了一只狂吠的狗。
吵是吵了一些,但反正听不清,也就无所谓了。
池君媛冷笑着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她的肩膀,宋若词身子像纸一样薄,被她戳的往后歪了歪,“我也猜到你无话可说了,因为你做的事都真的令人不齿,你自己都无法辩解了,还有什么本事开脱,是不是?”
宋若词温温的一笑,澄澈的眸子中满是见底的温和,她不急不忙道,“你误会了。”
“我只是觉得和你没话说而已,我们语言不通,说了你也不会懂的,所以,还是不要多费口舌了,我怕口干。”
宋若词客客气气的朝她比划了个自己要吃饭的手势,径直走进了客厅之中,落座之后,也不忘叫杨妈,“杨妈,快过来,我们一起吃吧,这么多菜,我和君寒两个人吃不完。”
她第一次对池君寒用上“君寒这样的称呼。
叫名字本就十分亲昵,只有亲近的人才可以叫,以前她和池君有着比仇人还遥远的距离,现在却不同了……
她可能开窍了,想接受池君寒试试看,起码在之前这么长的时间里,他没有让她失望。愤怒有,争吵有,哭泣有……但更多的是让她感觉到久违的被人关护的感觉。
背后有人遮风挡雨的感觉太不一样了,宋国华这个父亲没有做到的,宋若词却在池君寒的身上感受到了这种魄力。
或许被他划为自己的所有物,未必是坏事……
杨妈看看池君媛,又看看宋若词,走进客厅,笑眯眯的守在了宋若词身边,“没事,少奶奶,这都是给你吃的,吃不完就吃不完,大不了明天再买新的,我吃过了,看你吃,我就很高兴了。”
虽然知道身边这位老人是出于以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池君寒的,才对她这么好,宋若词还是止不住的感激。
“那也太浪费了,你做饭的味道很像我妈妈,我妈妈已经过世了,我怎么舍得浪费这些食物……”宋若词轻叹着说道。
妈妈在世的时候,她还小。
屈指可数的几次烹饪,都让她记忆犹新,妈妈做的饭菜,味道是不同的,注入了心血与关爱,再顶尖的厨师和食材,都无法复原。
她再也尝不到那个滋味了。
杨妈忍不住用衣角擦了擦眼泪,“少奶奶,你活的太苦了……”
主仆二人说着话,完全把还在一个人生气的池君媛丢在了一边,她说话没人搭理,生气没人在意,差点气的炸了,声音尖锐的责骂道,“杨妈!我才是你的主子,你的饭只能做给池家人吃,宋若词是外人,早该被赶出去了,你还给她做饭,你也想滚出去吗!”
她有一半的怒气是为还在禁足的苏澜卿发的,作为一家主母,曾经料理着池家大大小小事务,受人尊重的苏澜卿,自从宋若词进门之后,地位与威严便一再下降。
不少仆佣都看出池君寒对宋若词这个少奶奶的不同,一个个都想倒戈投靠,池君寒之前从来不管内宅事务的,也屡屡插手为宋若词撑腰。
换谁家老夫人都得气死。
再这样下去,池家岂不是都落进外人手里了?
池君媛恨恨的呸了一声,“狐狸精!”
杨妈脸色一僵,无措的看向池君媛。
宋若词抓筷子的手也放了下来,她垂着眼睛,睫毛垂下的阴影衬的人也有了些变化,“大姐,你这么说话,是否太过分了些?”
“过分?”池君媛冷不丁笑了起来,“对你这种不要脸的人,说什么都不过分。从前看你是我弟妹,多少也要让你几分面子,现在既然你离婚协议书也签了,也没必要对你客气了,说吧,是自己出去,还是我叫人请你出去?”
她指尖指了指大门口,抬起的下颌尽显傲慢嚣张,“快点决定!”
宋若词推开椅子,慢慢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池君媛的面前,她比池君媛略矮一些,虽然一言未发,气势却意外的没有输。
“我什么时候签的离婚协议书?大姐怎么比我本人还清楚?”
池君媛掩口,吃吃的笑了起来,“瞧瞧,又开始装模作样,当不知道了,可惜了宋若词,这一回可是铁证如山,你能逃过法庭审判,可逃不过你白纸黑字亲手写的字!”
她美眸一厉,从手包中抽出一张被压的平整,却还是遍布皱褶的纸,虽然嫌恶,还是拈在指尖晃了晃,笑的得意,“看见了吗?这可是你亲手写的,不会想赖账吧?”
这协议书赫然其实那天杨妈带给她的,她误以为是池君寒签名了,才绝望的在后面缀上了自己的名字。
如果不是池君白及时赶到阻止,现在这封协议书,可能都已经生效了。
也幸好,她只写了一个“宋艹”,剩下的几个笔画与一个词字,没有写出来。
“名字没有写完,协议书是不成立的。”
宋若词想要抽过她指尖的协议书,却被池君媛伸手挡开,“名字没写完又怎么样,你这是承认,这字是你写的了——扑哧,宋若词,既然你已经有离开的想法,为什么不索性有骨气一些,何必再让我看不起你,乖乖把这剩下的字给补完,乖乖滚出池家,你不过就是想要钱罢了,给你就是,池家也不差这点打发乞丐的费用。”
池君媛招了招手,立刻有仆佣递上了一支笔,池君媛微笑着将笔伸到了宋若词的眼前,笑的明艳动人,语气也忽而异常和蔼起来,“听话拿钱,你不会吃亏的,你要是个聪明人,现在就该听我的。”
那只笔托在池君媛白皙的掌心,已经不仅仅是一支笔,拿起来,则意味着接受这份耻辱永远烙印在自己额头上,宋若词面无表情的凝视着那只笔,忽然伸出手。
池君媛目光一紧,颇为激动的催促道,“快写!”
宋若词咬牙,指尖碰到了那只笔,可就在同一时刻,另一只修长白皙,肌理分明的手,横过来夺走了笔,架在指尖把玩,“写什么呢,这么兴奋,不如也写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