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君寒拧眉,颇有几分不解的凝视她,“我代池氏全体员工,向你道歉。”
“我要的不是这个。”唐千爱紧紧抓住了身下的床单,胸口好像有块巨石堵着,鼻子眼睛都跟着酸了起来,“算了,我累了……”
她精疲力尽的闭上眼睛,“你出去吧。”
池君寒尽管有不悦,也礼貌的放在腹中,带着贺进走出病房,宋若词想留下来陪她,也被唐千爱一句“你也走吧”,赶了出去。
病房里彻底没人,安静的连一颗眼泪滴落的声音也能听清。
唐千爱将脸埋在枕头里,大声抽噎,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宋若词悻悻的靠在病房门外,一步也不想离开。
她真的很担心唐千爱的身体。
池君寒朝前走了两步,见宋若词没有跟上来,又折返了回去,“你打算在这儿安营扎寨?”
“我的请假条已经发过去了,贺特助应该收到了吧。”宋若词仰起头,皱着眉头,认真说道,“池总,我想请几天假,陪着千爱,她的情况很危险,随时有可能感染。”
池君寒冷冷垂下眸,从贺进手中接过请假单一览,漠然勾唇,“她没有亲朋好友,没有医生,非要你在这儿陪?”
宋若词捏紧拳头,心里的内疚像涨潮一样漫涌,“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她是因为我受伤的。”
“既然知道别人会因你而受伤,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难道次次都要期待有人来救你吗,还是嫌自己命太长,想早点了结?”池君寒忽然拔高音调,眸子沉的像一潭古井,“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一点防备也没有,怎么有资格配当一个母亲?”
他每一个字犀利直接,将宋若词的心脏带进更深的歉意漩涡中,她咬紧下唇,眼底泪光浮动,“我不是故意的。”
“事出突然,我不知道她会从后面抓住我……”
“那就离她远点!”池君寒薄冷的音调比刀尖更锋锐,“罪魁祸首不是徐婧苒,是你,你最好一辈子记住现在羞愧至死的感觉,千万不要忘,否则以你的脑子,下一回真死在哪个角落里都无人知道!”
他为什么忽然这么生气?
宋若词呆愣愣的盯着他,心里最酸最疼的地方,被狠狠扎痛,眼泪也断了线的滚落下来。
池君寒瞧见她的眼泪,下颌绷的更紧,薄唇抿了抿,冷漠的讥讽道,“哭什么?一个被保护的人,有什么资格哭!”
她又不是存心的!
如果现在换做是唐千爱被泼,那她一样会奋不顾身的为她挡掉,现在这种局面,是她最不想看见的。
宋若词咽下眼泪,咬牙忍着池君寒无情的讽刺,“我知道错了,下次会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尽量少给别人添麻烦。”
“最好是这样。”池君寒敛下眼中多余的复杂,脸色沉穆的像一本圣经,“你不给别人惹祸,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宋若词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恶狠狠的用手擦去泪水,转身跑出医院,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池君寒沉声命令她,“滚回来!”
宋若词不听,背影愈发遥远,像是要逃避到没人的天涯海角。
贺进头疼的叹了口气,“大少,你今天的情绪,是不是太过了点?”
明明是因关心产生的愤怒,到池君寒这张不中听的嘴巴里,跟骂人似得,谁能听的下去?
池君寒捏了捏眉心硬骨,口吻冷硬,“听不下去是她太脆弱,我在提醒她,像这样失去戒备的女人,捏死她,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可少奶奶不是蚂蚁,她有自己的独立人格,或许在她的思维方式下,她是正确的……”贺进低声道。
池君寒沉默片刻,突然伸出一只手,搭在贺进肩头,“你今天很闲?”
贺进一凛,急忙低头,“没那么忙。”但也不见得很轻松。
“那还愣着干什么?”池君寒指着宋若词跑出去的医院大门,一字一句,阴鸷的喝道,“还不去找人?”
这个该死的女人可能又忘了上回的经历,居然敢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忘了是怎么被人掳走,被人枪击的,她是鱼吗?只有七秒的记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贺进作为一个天天连累的小鬼,曾经多次想过辞职,又泪流满面的忍了下来。
主要是池君寒给的福利待遇特别好,全球独此一家,要不是因为这个,他绝对不会给傲娇成瘾的池君寒当秘书。
这哪是伺候总裁,这分明是伺候个祖宗。
他最后是在大桥边上找到的宋若词。
宋若词看着桥下奔涌的江水黯然伤神,看着精神不太对,贺进想上去把人带走,脚步却忽然停下,犹豫的看着突然出现在宋若词身边的男人。
二少爷,池君白,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么晚了,大嫂待在这儿,不冷吗?”池君白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说无关紧要的废话,只是温和的解下大衣披在她肩头,“一个人多孤独,不怕打扰的话。我陪你,好不好?”
沾着男人温度的衣服,像是有治愈人心的功效。
宋若词迟疑的拽起衣角,想脱下,却贪恋上面的温存气息,她真的很希望很希望,有一个温柔至极的人,能在她每次绝望的时候陪在身边,现在这个寄托像有了归宿,池君白,就是这样的人。
他儒雅体贴,细致入微,总是温柔的洞悉她所有的想法,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与她鼓励和帮助。
宋若词泪眼婆娑的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心有灵犀。”池君白低头笑的浅淡,透着一股玉一样的温润,“开玩笑的。我说是偶遇,你信吗?”
宋若词诚实的摇了摇头。
“看来你还真不好骗。”池君白抬手拨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淡若琉璃的眸子中,藏着一个灯火通明的星球,和她的倒影,“我接到唐小姐的电话了。她说你因为她烫伤的事很内疚,一个人不知去了哪儿,所以我开车在找你,没想到,真被我找到了。”
宋若词沮丧的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又让她担心了……”
池君白摸了摸她的头,宋若词没有排斥,“朋友之间,担心对方是本能,也是一种幸福,你不用为此内疚。”
宋若词狼狈的笑了笑,“这种幸福,我宁可千爱不要有。”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池君白低声问道,“如果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你,你会恨她让自己受伤,还是无条件的包容、担心她?”
宋若词被问的沉默了一会。
“我不会恨她,这是我自愿的行为,知道她开心,平安,我就满足了。”
池君白勾起唇角,笑起来的模样分外斯文温暖,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他,“唐小姐也是这个想法。既然你们都有为对方付出的信念,又何必在意这些事,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去医院里陪陪她,做点实事。”